362可堪孤馆闭春寒(八)
宛华2018-06-01 11:103,153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般,好奇的盯着外头出神儿,那白皙如玉的侧脸,线条精致而柔和,仿佛是用最好的工笔细细描绘勾画而成的。贺桢望着她的侧脸,面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点微笑。

  他轻轻扣了扣身旁的小几,便有人出现在马车里。贺桢低低的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应命而去。

  很快,霍宛华面前出现了方才她盯着瞧的东西,各式各样冒着热气的小吃。

  她呆呆的望着这一大堆东西:“这些是给我吃的?”

  贺桢笑了出来,极是舒心的样子:“不然呢?我看你一直盯着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霍宛华羞红了脸,手下意识的朝那冒着热气的,看上去极是诱人的烤红薯伸过去,指尖还没碰到,贺桢却先她一步捡了个包在油纸包里的烤红薯:“小心烫。”

  他动作利索的剥开了烤红薯的皮,指尖却仍是被烫的红了一块。贺桢将手里的东西稍稍凉了一会儿才地给她:“吃吧。”

  霍宛华怔怔的杵在那里,半响也没去接。贺桢睨了她一眼,干脆将剥开了皮的烤红薯递到她唇边:“怎么?是想我喂你?”

  霍宛华面上微微露出窘迫之色,白玉般的小手去拿他放在她唇边的烤红薯。她捏着烤红薯在手里瞧来瞧去,一幅舍不得下嘴的模样,直到贺桢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还不快点吃?凉了就不能吃了。”

  她低着头,手里握着那烤红薯,心头却微微酸楚。剥了皮的烤红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确实是极好吃的。

  贺桢笑着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嘱咐了一句:“其他的一样只准吃一口,午膳带你去徐州最有名的怡然阁。那儿有的是好吃的,别被这些零嘴撑着了。”

  霍宛华低低的“嗯”了一声,装作继续朝窗外望去,悄悄的抹去了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水。

  马车行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地方。马车夫将车稳稳的停在一家戏院的外头,贺桢潇洒的跃下马车,回头便来扶她。她跟着跳下马车,眼光下意识的四下逡巡,却半点没看到禁卫军的影子。

  贺桢瞧见她露出疑惑的神情,转头问道:“怎么了?”

  霍宛华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的侍卫们……没跟在我们身后?”

  贺桢漫不经心的回道:“跟着呢。”

  “那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的影子?”她朝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瞧了瞧,没有半个影子。

  贺桢微微一笑,神秘的凑到她耳边,戏谑道:“等哪日我们走小路遇到贼人时,他们就会跳出来了。”

  所谓影卫自然就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阴影里,一旦主人遇到危险才会现身保护主人的安全。

  戏院足足有四层高,装潢的极是华丽,早早就高朋满座了。贺桢倒是没有清场,而是包下了最顶层的包厢,这里不但视野最好,而且隔着一道特别挖掘出的溪流,戏的唱腔和着水音最是好听的。

  一道道精细茶点被端上桌来,四道干果是松子,腰果,花生米和开心果。松子是新鲜剥了皮的,一粒粒白生生的,腰果酥脆松香,是在小炭炉上细细烤制而成的。花生米和开心果也都是在热油里滚了一遍又一粒粒黏上糯米粉,吃起来脆脆香香又不油腻。四道鲜果是吐鲁番的葡萄,一粒粒水灵灵的,紫彤彤的。番邦进来的蜜瓜,在冰里镇过的,端上来的时候还散发着冷气。枣柿正是应季,一粒粒清脆爽口,散发着水润的光泽。西瓜倒是常见的,泡在井水里的小玉西瓜被切开,果肉晶莹剔透,连半粒瓜子也无。

  至于四道点心则是玫瑰松子糖,翡翠甜饼,茯苓夹饼和藕粉火腿饺。一样样形状精雅,甜的香糯可口,咸的鲜香美味,每样糕点倒是不似做来吃的,而是用来赏玩的一般。

  冒着热气的香茗也被小厮们恭敬的奉上,贺桢接过茶盅微微啜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服侍的掌柜虽然不知道这位贵公子的身份,却也猜到是极有来头的人物,连忙恭敬的问道:“敢问公子,可是茶水不和口味?”

  贺桢淡淡道:“可有白毛茸君山银针?”

  她素来口刁,只爱君山银针味醇甘爽,茶气清香的一味,从来不引其他茶水。贺桢对她的口味自然是了若指掌,也难怪平日里小厨房进的菜都是她素日爱吃的,想必他为此特意嘱咐过下人。

  “这……”掌柜脸上露出男色,白毛茸君山银针产量极少,大部分都被用作贡品,剩下的则被达官贵人们奇货可居的竞相抢购,流落在外头的君山银针可谓是凤毛麟角。这种情况,贺桢自然不会知道。

  “我没事……今日倒想喝一喝碧螺春了……”她出言的替那掌柜解了围,贺桢遂不再说话,那掌柜则感激的望着她。

  今日的戏倒不似以往才子佳人的老套,演的是一出石头记。据说写这出本子的是个落魄的纨绔公子,当年也是春风得意的人物,如今落了难才大彻大悟,回思前尘往事倒是写了一出石头记出来。

  这戏倒是颇有些神话色彩,那唱主角的小旦扮成个缥缈的仙女模样,唱着“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这一生的眼泪还他,也偿还的过他了。”

  霍宛华幽幽的叹了口气,极轻极轻,贺桢却转过头来凝视着她,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怎么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他,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许久。贺桢慢慢的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着手处湿漉漉的,他越发奇怪的抬起她的脸:“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宛华讪讪的扭过头,悄悄在眼角拭去了眼泪,叹了口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贺桢盯着她看了半响,淡淡的笑道:“什么前世今生,都是那些写话本子的人自己胡编乱造的,为了博人眼球罢了。世人庸俗,最吃这一套,有什么好伤感的?”

  “就是就是!”进来斟茶的小厮忙不迭的应和道:“公子说的太对了,这群人为了哗众取宠,写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了!”

  “这写石头记的落难公子哥是圆庆班的,自打写了这部石头记后就一夜爆红,银子也不知赚了多少。隔壁的来喜班眼红得要命,现在正咬牙切齿的发狠要写一出大戏

  要压倒这石头记呢……”

  小厮没看到这贵公子脸上冷冷的神情,自顾自说的吐沫横飞:“这次来喜班肯定要整个狠的!要不然可压不倒这石头记!说起这狠段子,其实有的是,就看来喜班够不够胆子写了。要说远的,宫闱秘史,皇族秘辛,啧啧啧长安城里的太后是怎么在先皇死了十八个月之后才生下安乐公主的?这不活脱脱的给先帝戴绿帽子吗?。要说近的,风流韵事,才子佳人的,现成的吴侯和他府里那几百位姬妾的风流韵事,比着西门庆和潘金莲写,保证几天几夜都演不完……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僵硬,小厮奇怪的眨了眨眼,却听见那位贵公子低声喝道:”滚出去!“

  小厮从善如流的“滚”了,在退出包厢门口的一刻还很是费解,自己免费替人家聊天,怎么聊到一半就发脾气了?

  还真是难伺候的主儿。

  霍宛华微微尴尬的低头饮了一口茶水,隔着氤氲的茶气都能看到对面贺桢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这位小厮见了矮子说身高,见了瘸子说赛跑的功夫还真是了得,她直到今日才知道母后是怎么被民间老百姓们“编排”的。

  这都怪父皇,若不是他假死将江山扔给皇兄,也不至于让母后“寡居”十八个月后才生下她,接过不但她的身世成了民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母后的名声都被损了不少。

  不过眼前这人……

  说他是西门庆,也不能算冤枉了他。霍宛华瞪了他一眼,别扭的偏过头去。

  贺桢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一直不说话,只好悻悻的哼了一声:“他的话你也信?你真是……那什么生的?”

  霍宛华瞪了他一眼,气啾啾道:“我的身世,他不清楚也属正常。你那一府的女人可都在那儿呢……说你是西门庆,我看倒是没错的。”

  她的神情极是俏皮,嘲讽他的时候嘴巴一撇一撇的,两只眼睛却亮的像天上的星星般。贺桢深深的凝视着她,伸手板过她娇柔的身子,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霍宛华一把推开他的手臂,恨恨的瞪着他,骂道:“色胚!”

  贺桢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调笑道:“我要是西门庆,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色。”

  霍宛华涨红了脸,转头去看那台上的小生小旦,不愿再理会身旁这疯疯癫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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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重生之嫡女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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