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中尽是温和的笑意:“不知德明又给本宫带什么好东西了?”
长歌轻唤半夏,含笑道:“前日皇上送了幅闵明忠的画给臣妾解闷,娘娘您也知道,臣妾素来对这山水画没什么兴趣,也就没管它,但是臣妾忽然想起娘娘是最爱这闵明忠的画作,所以私心想着就把它前来送与皇后,也表臣妾的一番心意。”
半夏低着头,把那副画作奉给皇后,那时闵明忠生前最有名的画作。闵明忠的画本就极难一见,他的一幅画可以抵得寻常人家五年的钱财,并且这幅山水画保存完好,意境高远,拿到手中还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幽香。
皇后摊开细细观赏着,赞道:“果然是闵先生的传世之作,的确不是那些凡夫俗子的画作可以比的,德明实在是有心了,这东西还是其次,本宫最欣慰的还是妹妹的心意。”
“皇后娘娘向来对臣妾照顾有加,臣妾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了。娘娘肯接下臣妾的小小心意,臣妾才是不甚感激。”
日光明媚,落在皇后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嫣红,那轻纱依旧舞动,和着阳光流转下金色的光芒。皇后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疏离的笑意:“整个宫里也就你尽心了,想来我已进宫四年了。”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肚子,言语里也有了几分自伤之意:“看着你的模样,本宫真是感慨,就连老天都是格外眷顾妹妹。”
皇后说的虽不甚在意,但长歌还是立马跪在地上道;“娘娘何处此言,娘娘母仪天下,定能有自己的孩儿的。”
“你!”皇后话锋一转变得柔和道:“地上凉,快起来吧。”
长歌起身,陪笑道:“多谢娘娘体恤。”
闲话几句后,皇后就以头疼的理由让长歌回宫了。坐在轿撵上,半夏跟在一旁道:“小姐,你这都试了几次了,怎么这皇后还是没有动作?”
长歌闭着眼,悠悠道;“别急,慢慢来,好戏就要开锣了。”
皇后独自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玉瓶。
“娘娘”紫真给她递了碗甜水:“娘娘您别生气,这顾长歌也不过逞一时的嘴,她出生不高,翻不起多少浪来,咱们只要按原计划行事就好,娘娘,你可千万不能慌啊”
皇后语气静的可怕:“忍?你们只会让我忍!紫真,要是从前也就罢了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妾室,也敢对我这般无礼,你说,我能忍得了吗!你以为咱们按计划行事就高枕无忧了吗,你看看平时咱们能有机会接近她吗?”
“娘娘!”紫真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惶恐的问:“那,那就算如此,咱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啊!”
皇后眉头紧锁:“郑长海前日曾听闻,自从前日齐望去了一趟昭纯宫后,林涵月身边的护卫就变得多了起来,这种情况,怕是不妙啊!”
紫真“哎呀”一声,失声道:“难道她怀了……”紫真咽了口吐沫:“若是她怀的真的是皇子,现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倒出一粒青色的药丸,眼里露出一抹阴鸷道:“所以,你觉得咱们还应该再继续等下去吗?紫真,咱们没得选了。”
“娘娘可是有了什么办法。”
皇后冷笑:“她不是爱惜这贱种吗?那么,就让她永远陪着他!”
紫真打了个寒颤,看着皇后手中的小药丸,她明白其中的意思。想起还在冷家的时候,冷家有一种祖传的“杜离丸”,这东西乃是极其阴毒之药,据说不仅可以堕胎,更会让人极为痛苦的死去。
“可是娘娘,如果……如果……这太冒险了,要是被皇上知道,这可是死罪啊!”
皇后从容地打断她的话:“皇上不会知道的,皇上只会觉得是她自己福薄,保不住孩子,保不住……自己的命!”
紫真沉默不语,她的心里突然涌过一股莫名的恐惧。
皇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紫真,我相信,只要没有她,皇上一定会看到我的!”
紫真会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老爷说得对,皇上就是小姐的死穴!
接下来的几日,燥热了许久的天,终于下起了小雨。到了初一那日,皇帝照常来到了皇后宫中,午睡起来后,皇帝随着拿起本书看着,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一个小宫女传报说德明夫人来了。
皇后心里愈发烦躁,难道连这一刻也不给她吗!一旁的皇帝倒是欣喜异常,听到消息后,便笑吟吟地出门迎接她。
皇后心里酸的发苦!
细雨朦胧中,长歌一袭水红烟罗薄纱衣,整个人明艳的如同盛夏最美的红玫瑰,她缓缓入殿,长长的裙摆在明亮的地砖上抚过,烟雾飘渺间,那曼妙的身姿也透出让人痴迷的神光。皇后一时竟也失了神,长歌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施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皇后。”
皇帝温言到:“这样潮湿的天,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出来干嘛?昨天不是还说头不舒服吗?”
“皇后娘娘曾约臣妾三日后来明瑟殿赏画,天气虽不大好,但臣妾也不能失了约。”长歌眼波如水,那眼里闪烁的星辰,又让皇帝失了心。
皇后亲切地看着长歌,语气端庄不失气派;“德明果然是大家闺秀。”
皇帝见长歌头发有些湿润,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小心一些,头发都湿了。”
长歌伸手摸摸,脸颊红云一片:“还是皇上仔细,臣妾倒是没发现呢。”
“既如此,妹妹改日再来吧,先回去换身衣裳才是要紧的。”皇后不失礼仪的开口。
皇帝本就一心只想着长歌,又听皇后如此说了,只搂起长歌:“我陪你回去。”
“皇上……”
“走吧。”
两人上了御撵,长歌忽然叹了口气:“其实今天我不该来的。”
皇帝含笑道:“为何?可是心里有什么烦心事?”
长歌弯下腰,靠在他的怀里,玩着他玉佩的流苏道:“我只是不喜欢你与其他女人说话。”
皇帝身体一僵,阿明自失忆以来,性格都十分的内敛,像这般直接大胆话还是头一次。长歌似乎慌了一般,她抬起头望着皇帝:“臣妾,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
“傻瓜!”皇帝愈发用力地抱住了她:“我……明白,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长歌眼中含泪,愈发温顺地靠着他:“臣妾的心里也只有皇上。”
就算失忆了,她还是她,皇帝冷峻的面孔上也因为长歌的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而变得甜蜜温和起来。
“娘娘?”紫真托了盘枇杷,有些忐忑道。
皇后看了一眼,冷淡道:“看到了吗,只要她在,皇上永远也不可能看见本宫。”
“娘娘。”
“本宫就在他的旁边,可他就是没有发现我,林涵月不舒服?我更不舒服!他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我一眼!”皇后推翻那盘葡萄,神色发狂!
九月初三,皇帝在芳华殿举办了一场家宴,阖宫众人都来到此庆祝一番,皇后先来主持大局,皇帝和长歌则是携手而来。
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芳华殿周围緑木葱葱,倒十分幽凉。皇帝今日心情甚好,往日严肃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长歌居于皇帝右侧,因她怀有身孕,便给她另外开了一席,长歌近日甚爱吃酸,所以御膳房特地给她准备了酸甜可口的酸梅冻,那冻里放了些清香的槐花,轻轻搅动,不觉冷香四溢。
待开宴时,皇后道:“德明妹妹今日胃口倒是不错,紫真,快给德明夫人夹一块胭脂鹅脯。”
“是。”紫真双手有些颤抖,她的心几乎要蹦出来,脸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
长歌夹起来闻闻,便道:“有些腥了。”
皇后神色自若,笑道:“我记性不好,倒忘了你在孕中吃不得这些东西。”说完,又让紫真给她夹了一块,紫真脸上全是汗,夹菜也是双手颤抖,好几次差点掉在了地上,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和长歌说起话了。
长歌见皇后今日有些异常,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便拿起那块胭脂鹅脯,笑道:“怪了,怎么又相吃了。”轻咬一口后,皱眉道:“好腥……”
皇帝体贴长歌还在孕中,不能过多劳累,便只做了一会儿,就陪她回去了。
皇后依旧主持着宴会,见人走了,紫真才惊魂未定地说:“娘娘,可怎么办啊!她到底吃没吃啊?”
“慌什么!”皇后道:“她要是吃了,咱们这次就成了,她要是没吃,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紫真心中慌的打鼓:“娘娘,不知道为什么,奴婢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给我闭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紫真不再说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长歌最好不要有事。
宴会渐渐进去尾声,忽见一队侍卫跑了过来,为首的宫人也是满头是汗。
皇后脸色突然骤变,她拉着那人:“怎么了!”
传话的宫人急红了眼,声音仓惶无措:“不好啦,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