怿心深觉难堪,却不得不依照皇帝的说法,站起身子,一点点去解身子腰间系带。
腰带落地,两手抓着衣襟,停在那里,只稍再用些力气,她的身子就会暴露在朱翊钧面前。
朱翊钧像是在欣赏表演一般,嘴角噙着淡漠的笑意,“怎么,又不情愿了?”
怿心两只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将衣裳拉开。
她这个模样惹恼了皇帝,朱翊钧两手抓住她的手,用力分开,衣衫瞬时堕地。
凉意袭来,怿心禁不住浑身一凛。
朱翊钧灼烫的食指自怿心面颊开始,一分一毫地往下游移,划过她细长的脖颈,越过肩头,却猝然改变方向,一下探进了怿心胸前,扯下了她身上最后的遮挡!
冰肌玉骨一览无遗,朱翊钧的视线却根本没有往下看去,他弯腰拾起怿心跌落在地的衣衫扔回她的身上,漠然道:“你想给朕侍寝,朕偏偏不要!”
朱翊钧和衣躺在怿心身边,闭眼睡去,留给她的,只有他冰冷的背影。
怿心一夜无眠,直到将要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的时候,朱翊钧已经没有了人影,藕荷色的帐幔外头,是宫女们来来往往的身影。
一切还恍如梦境一般,一夜之间她就从淑女成了淑嫔,朱翊钧对她的态度也突然来了一个令她措手不及的大转变,她甚至都还回不过味儿来,呆呆坐在床上失神。
怿心刚刚坐起来,已有两个身着浅绿衣服的宫女引着四个小宫女掀了帐幔进来,长垂落地的帐幔被铜钩挽起,小宫女手中分别端着茶盏,漱盂,铜盆,巾帕等物,皆跪立在地,将手中物品高举过头。
为首的一个绿衣宫女,面色清秀,婉然开口道:“淑嫔娘娘,奴婢白苓。”她指一指另一个绿衣宫女,“这是白檀,奴婢们伺候娘娘起身。”
怿心漱口净面,这才坐到妆台前,由白苓梳妆打扮。
淑女的装扮与淑嫔的装扮是大为不同的,怿心看着镜子里越来越华贵的自己,问:“白苓,我……是不是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恰好白檀取了淑嫔的服制进来,嗤笑着应声道:“娘娘不必去的,皇上吩咐了,您现在尚且不是名副其实的淑嫔,待得皇极殿殿选之后,有了册封的旨意,娘娘再和其余八嫔一同向太后请安不迟。”
白苓暗恨白檀的说话不会拐弯,生怕怿心听了就多心了去,急忙接过衣服摆手叫了白檀先退下去,替怿心更衣,整理衣裳时,白苓小心翼翼道:“娘娘也不必把白檀的话放进心里去,她说话素来就是这样不会转弯的,请安是迟早的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
怿心看了看窗外,见外头阳光正浓,她将在原先衣袖里藏着的新做的鞋垫扔进箱子底部,“不去也好,太后也未必乐意见到我。”
白苓指挥着小宫女将早膳端上桌,盛了碗滚热的豆浆奉到怿心面前,端详着怿心的神色,轻声问道:“娘娘一朝封嫔,不高兴么?”
怿心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豆浆,浅酌一口,“你觉得皇上很喜欢我?”
“假如皇上不喜欢娘娘,又为何会提前册封娘娘为淑嫔呢?况且今早皇上走的时候,奴婢看得真切,皇上还给娘娘盖好了被子,又嘱咐奴婢们要好生伺候,可见皇上很是重视娘娘的,这可是无上荣耀。”
怿心夹起一块白糖糕细细嚼着,在北五所这些日子,她已经很懂得为妃的礼仪姿态,举手投足间已是很有主上的气韵,她微笑着问:“白苓,你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宫中伺候已有三年了。”
怿心眼波轻轻一漾,“你是皇上特地指派来翊坤宫伺候的?”
“不是。”白苓真诚地望着怿心,“奴婢原先是针工局的,是陈矩公公提拔奴婢,才给了奴婢来翊坤宫伺候娘娘的机会。”
陈矩的动作竟然这般迅捷,这是怿心没有想到的,既然白苓是陈矩特地送来的,那自然当是信得过的,怿心问:“那你可知道皇上和潞王之间关系如何?”
白苓道:“据奴婢所知,潞王殿下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皇上与太后一直都很疼爱潞王殿下,直到两年前,皇上醉酒失态,执剑追杀太监,乾清宫大乱。冯公公将此事禀告太后,太后怒斥皇上,说皇上不如潞王殿下,险些废了皇上,让潞王殿下继位称帝。其实大家都清楚,太后这话是一时气话,只是自此之后,明里暗里,皇上都对涉事的几人生疏了不少。”
怿心静静听过,心里渐渐有了几分苗头,原来朱翊钧对朱翊镠的在意,早有缘故在里头。
她想成为九嫔之一,初衷不过是为了向另娶他人的朱翊镠证明,她郑怿心能够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她想叫朱翊镠看看,没有他,她也能活得风生水起,甚至于能够拥有比成为潞王妃更加尊贵的地位。
其实她已经做到了,百里挑一成为淑女,又是五十人中首位封嫔,正如白苓所说,这已经是无上荣耀了。可她心里却总是高兴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呢?她不知道。
怿心也不再去多说这件事,用过早膳便走出门,新来的两个太监庞保刘成笑着过来见过怿心,“奴婢庞保、刘成见过娘娘。”
怿心看了看庭院,昨日来的时候是夜间,不曾看清院中的模样,如今看来,却觉缺少草木匮乏生机,便朝着眼前二人吩咐道:“你们今日去司苑局一趟,移栽几棵梨树到宫中来。”
庞保与刘成对视一眼,庞保添了十足十的笑意提醒道:“娘娘,梨花色白,且‘梨’谐音‘离’,有离散之意,若是栽到咱们宫院之中怕是不吉利。”
“无妨,本宫不在意这些说法,你去栽来就是。”
既然怿心坚持,庞保与刘成身为下人,自然不能够违拗主子的意思,便道:“奴婢即刻就去。”说罢,匆匆往外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