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过是一转念,很快便被她从心头抿去,不再念及。
可这真真切切的一抱,却将她抿去的这个小心思又从心底撞了出来。
怿心试探着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放到朱翊钧背上,指尖感受着他衣袍之上的绣样纹路。
朱翊钧轻笑着松开她,“朕能感觉到你的心跳。”
怿心也笑,“快要跳出来了。”
朱翊钧握一握怿心的手,疑惑道:“手为什么这么烫?发烧了?”
怿心摇头,“没有,这几天都是这样子,不曾有过什么大碍,想来是不打紧的。”
虽然是关切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若是当真不适,便传太医来看,不要藏着掖着。”
“臣妾知道。”
三月初三日,浩荡的銮驾便从紫禁城出发,至亲蚕坛先行亲蚕之礼。
亲蚕礼结束,便是皇帝的亲耕礼。
到了先农坛下了车辇,行于田埂之上时,怿心便见身边的张顺嫔面色不太好,额上还微微出着汗。
怿心便有些奇怪,按说三月的天气也不热,怎会走了两步便出汗了?
心中只道别是她身子哪里不适,怿心便开口问她,“顺嫔,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顺嫔却像是在失神,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怿心实在和她说话。
张顺嫔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物体,朝着怿心强颜一笑,面色却是愈加不好,“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怿心觉得不像,却也没有去说破追问,只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张顺嫔见怿心没有追问下去才稍稍放下了心,照常跟着行进的队伍向着观看亲耕礼的高台之上缓步行去。
朱翊钧亲下田地,左手执鞭,右手执漆金雕龙犁,伴以优伶所扮的村男村妇高声吟唱的太平歌,在左右二位耆老的搀扶之下在田间行走三次,皇帝的亲耕之礼才算作完成。
亲耕完毕,朱翊钧便回到台上,与王皇后并肩立于栏杆之后,看着文武百官效仿炮制。
怿心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裙走在田地里的时候,被树枝枝桠刮坏了。
怿心生怕坏了亲耕礼的庄重,便回到车辇之中换了衣裳,这才赶紧重新走到台下,正想上楼,却见潞王朱翊镠迎面走了过来。亲耕之礼朝臣随性,他这个在京的藩王自然也不会例外。
怿心正想直接上楼,朱翊镠却开口叫住了她,“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怿心刻意与朱翊镠拉开距离,疏离道:“潞王殿下请讲。”
朱翊镠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并无旁人,这才低声开口:“我将要远行游历,是往苏杭之地前去,之前曾与你有过承诺要携你同往,你可还记得?”
怿心轻缓而道:“如今我已是紫禁城中人,江南胜景固好,与我却是天上人间之隔。”
“只要你愿意,本王可以带你走!”
怿心不过淡然一笑,“潞王殿下糊涂了,本宫如今已是淑嫔,不可能再同你走。”
朱翊镠激动起来,腰间挂着的香囊玉佩等物随着他的动作幅度晃动着,“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带你走。我们先去江南,再回卫辉,卫辉是本王的封地,只要到了那里,就不会有人来干涉我们。”
怿心暗恨他的鲁莽与冲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潞王以为皇上会对此无动于衷么?即便我与你走,那你意欲叫你王府中的妻妾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你身为皇亲或可脱罪,而我郑氏一族却该如何安身立命?”
“可皇兄对你根本不好不是吗?”朱翊镠轻吁口气,“我不是不知道皇兄的性子,我回去思虑了许久,除夕前在乾清宫见到你的那一次,我总觉得像是皇兄故意为之。”
“你说的不错。”怿心对当日的事依旧记忆犹新,“就是因为皇上早便知道了我与你的事情,故而有意为之。”
虽然早有猜测,可一下得到证实,朱翊镠还是止不住惊愕,很快他便冷静下来,“难怪皇兄对你不好,既如此,你更应该与本王走。怿心,我们已经错过一次,本王不想再错过。”
怿心却只是轻轻摇头,“潞王殿下,自你成亲那日起,我与你之间就注定此生相错。”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怿心,本王可以想办法替你换个身份,帮你变成另外一个人,至于郑淑嫔,便只当她日后行将不存在于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