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我背着熊孩子往门外走去,此时的我,比当年去山里逗鸟时还狼狈。
二师兄正带着一帮弟子操练,瞧见我衣衫上一半儿尘土,一边儿颜色,笑的简直不能再嘚瑟。
“小九,你这是怎的了?去后山被猴溜了?不过也不应该啊!这天都冷了,猴子也不该出来了吧?”
“你才被猴溜了!你全家都被猴溜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心里委屈的紧。
我之所以这般狼狈,还不是被这小东西给害的?这小家伙是碧月师叔表姐的孩子,前天表姐来,非让碧月师叔好好教导这孩子,因为表姐已经管不住了。
可碧月师叔又是个温柔的性子,哪里管得住这野孩子?
而且,不过是两天时间,这小家伙就把碧月师叔折腾个够呛。
今个他一见我,就在我身上霍霍了半身的颜料,末了,还把他占满了灰的手在我衣裳上蹭了蹭。
而且,竟然还非让我背着他下山去买糖葫芦!
若不是碧月师叔待我好,我早就把这小东西扔到山野疙瘩里喂老虎去了!
“哎呦,生气了?”二师兄挑眉一笑,我背上的熊孩子就悠悠地开了口。
“你这人怎地这般讨厌!你没看见我师姐不喜搭理你?竟然还同她说话,真是好生没眼色!”
这话一出,正在练功地师弟们,大半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也没能忍住。
虽然这小家伙把我折腾的够呛,但是看他帮我这一把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他一次。
二师兄被小家伙的话噎的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见状,我心情大好,笑呵呵道:“既然二师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背着小家伙往外走。
小家伙还特调皮地冲着二师兄做鬼脸,我虽是没看见二师兄的表情,但光是听他训斥师弟们的声音,就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啊!
……
出了山门,我见四下里没了什么人,嘿嘿一笑,报复的机会来了。
我磨了磨牙,恐吓他说,山林间有老虎,还有不少毒虫,你可要老实些,不然我就把你送给老虎当午餐了。
谁知道这小东西听罢警示不屑一顾,让我好生无趣。
大概是我长得太温和,没有十堰师叔那神冷冰冰的气质,也没有刘师伯那吓人的表情,所以连一个小孩都不惧怕我。
只是,我们下山到了一半儿的时候,忽然有个红油油的东西忽然从面前窜了过去,不知道是狐狸还是什么,硬生生将我吓了一跳。
这小东西这才有些慌了神,整个人都变的警惕起来,一改先前的小霸王形象,死死地抱住我的脖子,生怕我将他扔下不管似的。
大概是报应,这小家伙趴在我后背,手臂快要把我的脖子勒断,不论我怎么劝说,就是不松手。
我被他勒的喘气都不大顺畅,却又不能用蛮力将他甩出去,就只能黑着脸硬生生地忍着。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到了山脚。
山下的路,是平坦的打大道,因为是管道,时常有人经过,上面并没有什么积雪,只是有些水渍,在日光的照射下,水渍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小家伙这才从我背上下来,让我牵着他往前走。
从山脚往镇上去的路虽然不远,却也不近。
我背了这小家伙一路,如今累的腰酸背痛,整个人走路都有些慌神。就一手牵着他,一手给自己揉肩。
天气还有些冷,时不时就有雪压断了枯枝落下的声音,我本想着下了山瞧见村里的牛车,坐上一程,去镇上也方便些,可偏偏四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有些懊恼,眯着眼睛往前走。
前方,恰好是一个拐角处,站在这边,自是看不见那边的光景。我时常从这里走,倒也不在意。
忽然,小家伙猛地推我,大喊:“师姐,快让开!”
与此同时,一辆失控的马车朝着我这边冲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我,我一惊,立刻抱了小家伙腾空而起。
那辆马车,这才没撞上我。
眼看着那辆马车失控地往前飞奔,我惊魂未定地落下来,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听见急促地马蹄声,我忙又抱着小家伙挑起,落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就瞧见几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就夹着马过来,看样子是追那辆马车的。
领头的是一个黑胡子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剑,看上去跟我爹爹年纪差不多。他瞧见我,忽地停下来,紧接着眸光一寒,一把剑明晃晃地朝我刺来,我一惊,抱着小家伙就往后退。
可那些人忽然就约到了半空中,将我团团围住。我心里感叹娘亲的明智:果然,对于女孩子来说,轻功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候好用来逃命。
他们也就七八个人,自是围不住我,我正要抱着小家伙跑路时,就听见一个人说:“大哥,不是她!”
“当真?”
那黑胡子男人皱眉,剑稍微移开了一些,面色有些狐疑。
我原本想走,见状忍不住留下来听热闹
“是的,大哥。”立在我左侧的男人看着我说:“那女人脸颊左侧有一颗痣,她没有。”
闻言,几个气齐刷刷地收了手中的长剑,抱拳与我道歉,话落上了马转身要走。
“站住!”
我从半空中落下来,站在黑胡子男人的马匹前。
他皱眉看我:“小姑娘,我将将认错了人,已经向你道歉了。”
“道歉?”我笑笑,“你刚刚差点伤了我,说一句道歉就走?你可知我是谁?”
他蹙着眉头望着前方的马车有些着急,听我这话看向我:“在下不认得姑娘。”
我本来也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但他刚刚险些伤了我,留下一句话就想走,有些忒不厚道了。
索性叹了口气:“我可是墨羽宗的人。”
他一听墨羽宗,脸色未变,蹙眉道:“刚才的事儿,在下多有抱歉,不知姑娘身份,还望姑娘见谅,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希望姑娘放我等过去,待来日,我等在来向姑娘赔罪。”
这官话说的很是溜,可我哪儿知道他的来日是哪儿日?
“你自是要向我们赔罪,就该有个赔罪的样子,光说空话算甚?连个糖葫芦都不买,我们怎么原谅你们?”
小家伙昂着脸,模样傲娇的不行。
我虽不大喜欢他,但他这话说的甚合我意。
那男人瞬间明白过来,朝手下递了个眼神,那男人立刻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取了些碎银子走过来递给了小家伙。
“姑娘现在可否放我们过去了?”
我自是拦不住他们,但我既是墨羽宗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得罪。
小家伙手里捧着银子,傲娇的点头:“走吧走吧,我暂且原谅你们了。”
我没说话,轻咳了两声抱着小家伙往一旁挪了挪。
“多谢。”黑胡子男人话落,夹着马带着属下就匆匆离开了。
我一回头,就看见小家伙在往怀里塞银子,瞬间有些不高兴。
“你在做什么?这可是我的银子?!”
他听见我的话,不慌不忙将最后几块银子一把塞进了怀里,这才拍了拍胸脯,大眼睛贼溜溜地望着我:“师姐,你怎地这般小气,我的还不是你的?”
我被他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这小家伙,你的当然不是我的了!
……
最后,我也没能从小家伙怀里把银子掏出来,毕竟我是个十四岁的少女,手底下那么多师弟,这小家伙又是个能说的,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儿碎银子,回头他记恨我,在门派里说我坏话可就不好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些,总算是遇见了一辆牛车,那主人是镇上的,刚好认得我,就将我俩带去了镇上。
小家伙倒是个聪明的,进了镇之后,小家伙先是买了两串糖葫芦,我们一人一串吃着往前走。
小家伙对逛街这回子事儿似乎颇有心得,一路走过去颇有心得的给我说他陪着他娘亲出街时候的场景。
每到一处,他都会对小摊上的东西做些点评,当然也会买些东西,毕竟那黑胡子男人给了我们不少碎银子。
又往前走了些,远远地瞧见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往一间胭脂铺子里走,我有些好奇,就拉着小家伙走了过去,在外面远远地瞧着。
小家伙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与我说:“师姐你当有些女人该有的模样,你瞧瞧你,跟我师傅(小家伙是碧月的外甥,因要教导她,故他也随着是兄弟们称一声师傅。)还有我那些个师姐,她们哪一个没有胭脂水粉的?就唯独你没有!”
“而且,你还穿的这么土气,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府上,只有洗衣服和烧火的厨娘才这般穿着?你才十几岁啊,师姐,现在就穿的这么灰沉沉的,着实不符合你的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宗里负责烧火的。”
我扯了扯嘴角,难道每日金钗布裙,穿的颜色不鲜艳,还有错了?
见我看他,小家伙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冲着我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师姐,你着实该重视一下,你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