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骨相思2018-04-16 02:123,328

  人间四月芳菲天,春江水暖鸭先知。虽不是同首诗词,组起来倒也算是押韵。

  燕京城外的河畔上,山茶花已有颓败之势,杜鹃花开的倒是热闹,河里的鸭子游得也是欢快的很。

  沿路过来的时候,我折了柳树枝拿在手上,等幽风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成了柳梢在河边的石头上吹。

  可是认为怎么努力,也吹不出个悦耳的调子来。

  幽风今日穿了一身黑的紧身衣,头上戴着个斗笠,面纱垂下来刚好遮住他的脸,他瞧见蹙了眉心,问我:“你打算何时将他带出来?”

  我扯了扯嘴角,将手中将口哨塞进了胸口,站起身捡了个石子用力扔进了水里,看着那石头落下荡漾出的一层层水纹,这才呼了口气,“我自是愿意带他出来,可那也得他乐意才行啊!”

  “为何?”

  我又是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慕寒跟着靖远侯长大,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

  幽风的脸凝重的厉害,默了好一会儿才看我:“你有没有将我交代给你的话带给他?”

  天呐!我长吐了一口气,这主仆二人倒是固执的很。

  “我可是把你交代给我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了,他也信了我的是你的小师妹,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出宫。”我摊了摊双手,又道:“我倒是考虑过打晕了他把他带出来,但是慕寒那性子,醒来还不得跟我拼命?”

  幽风这下子倒是沉默了,我蹲在河边继续捡石头打水漂,神情甚是颓然。

  半晌,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这是我出宫的时候,他让我带给你的信,估计他把自己留在宫内的原因全都写进去了,你慢慢看吧,天色暗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有回信,让人送来胭脂铺子就行。”

  我一路东晃晃西逛逛,回到胭脂铺子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在了西边,天边一片绯红色的霞光,瞧着委实好看。

  却不成想,我一进胭脂铺子掌柜的就神色凝重的看我,我被她瞧的心里猛地一紧,脑子里快速寻思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掌柜的就已经让小厮去招呼客人,自己朝我走过来:“跟我来吧。”

  她这一口气叹的我心凉了半截,却又不知是何事,就只能跟着她走进去。

  帘幕掀开,我跟着掌柜的往里瞧,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大师兄,一时间脊背凉了大半。

  掌柜的说了句二位先聊之后,便放下帘幕退了出去,我狠狠打了个哆嗦,悻悻地走到大师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问他:“大师兄,你该不会是带我回去的吧?”

  大师兄慢悠悠地喝着茶,一句话也未曾说,直到他那杯茶见了底,他这才放下来,甚是平和的与我道:“我既是来寻你,想必你也该猜到了。”

  我心里又是一个得咯噔,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似的,从头凉到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上去拉着他的袖子问,这弟子下山实习大多都是如回去的,可这才四月末,还不到五月,为何就要让我回去,我……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完,大师兄这才蹙着眉叹了口气。将我拉起来扶到了椅子上坐好,这才将缘由说于我听。

  原是他带着弟子们下山后,大家散落江湖,各自游历去了,而大师兄也回了一趟家乡,那里紧邻着东越,他出门的时候,偶然救下了一个夫人,送她回去的时候才知晓这妇人是温思涵的娘亲,温思涵为表谢意,留在他东越带了几日。

  他在东越偶然知晓,下个月东越要派人初始北燕,而来人就是夏侯子煜和温思涵,而温思涵又特地向他询问了我的近况,大师兄含糊了过去,可温思涵和夏侯子煜毕竟是跟我相熟之人,他怕是我在北燕跟他们二人撞上暴露了身份,这才急忙来通知我的。

  至于胭脂铺子,这个要说到韩不离了,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倒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竟然预料到可能会有突然事件,连锦囊都给大师兄备了一份。

  我踌躇了会子道:“按理说,我如今易了容的,只是个小宫女,他二人理应认出我。”

  大师兄摇了摇头,蹙着眉心道:“你断不可小瞧了夏侯子煜,他是个极其聪敏的人,且与你不合,若是他发现了你,事情可就糟糕了。”

  我沉默,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夏侯子煜素来看我不爽,若是他发现了我,又在北燕揭发我的话,届时不光我处境艰难,就连墨羽宗都将受我牵连。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我来除了通知你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你离开。”

  我刚端起的茶盏霎时间“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淡绿色的茶水溅在了我的鞋子上,带着丝丝的温热。

  ——

  大师兄的考虑的确是有道理,我虽不像离开,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推脱的原有。

  夏侯子煜的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可恶可恨又带着几分可怕的人。

  我若不被他发现那还好,可我万一被他识出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墨羽宗弟子插手皇室之事,可是绝对禁忌,届时不光北燕动怒,就连西凉东越和苗疆也都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墨羽宗的弟子众人,人数庞大,若是真的出来干预朝政,那对他们来说,着实是可怕的存在。

  可我是慕寒身边的侍女,若是突然失踪,也不像话,换彩蝶去也不可能,她对慕寒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愁了大半夜,最后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来,那边是提前跟慕寒大好照顾,等夏侯子煜来的时候,我就请归省的假,且回胭脂铺子里避风头,等夏侯子煜走了,我再回公里去。

  大师兄听了我的法子沉默了许久,在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总算是点了头,他喝了口茶与我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警惕地望着他。

  大师兄云淡风轻地从怀里掏了个封信给我,我迟疑了一下结果,见信封上空白一片,疑惑地将信掏出来打开瞧了一眼,信纸上赫然是我娘亲娟秀的字迹,待我一行行看完,心也凉透了。

  他道:“这便是我让你答应的事,你若答应,我便允了你,你若不答应,我只能强行将你带回去。”

  慕寒的事情还未明朗,我怎能不答应?我张了张嘴,半晌点了头。

  大师兄这才放下了茶盏,云淡风轻道,城外有个寒山寺,若是察觉不对,就出宫去寒山寺寻他,他在那里等我。

  我点头的答应下来,他不放心地又叮嘱一遍,叫我万不可儿女情长,墨羽宗声誉并非儿戏。即便我不为墨羽宗考虑,也要为师祖和师傅师娘考虑。

  将大师兄大发走,我便开始合计,是不是该安排个人在北燕,届时夏侯子煜来访,也好及时给我通风报信。

  幽风着人来胭脂铺子寻我,我回宫之前,去城外的小河边跟他见了一面。

  他道:“哪件事我已经跟侯爷说了,侯爷并未反对,既然他想做,那就去做吧。”

  他又说,自己誓死追随慕寒,若是有事,直接传信给他即可。

  我暗暗唏嘘,这幽风倒是面冷心热的,对慕寒却也是真的忠心。

  ——

  于是,我连唏嘘感伤都未曾来得及,就已然回了宫。

  太后尚未离开,宫里的妃嫔们早晚时常去请安,慕寒倒是喜欢这位皇奶奶,也时常去探望,陪着老人家说说话,有时候也会讲一些他在墨羽宗的见闻给太后听。

  贤妃当真是个聪明的女子,一日我跟着慕寒去太后那儿,恰好贤妃在哪儿,当着太后的面上,贤妃对慕寒的态度倒是好,而且真真是个会来事的,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慕寒的婚事上,说什么慕寒如今快是及冠的年纪,宫中没有侍妾也没有妃子,而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直到七皇子都有了侍妾,慕寒却是没有,显得不好。

  加上慕寒身体不好,寻了妃子妾室的冲冲喜,说不定就康复了。

  我站在一旁险些咬碎了一口牙,委实有打晕了这贤妃扔到荒山野岭去的念头。

  而更气人的是太后竟然同意了,压根不顾慕寒的婉拒,就点了头让贤妃去准备这件事。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仆夜唏嘘摇头,我唏嘘咬牙。

  且不说别的,慕寒那身子骨原本就在恢复,根本就不适合纳妾纳妃,还冲喜,这太后也不看看慕寒的身体,就不怕喜气太重给慕寒冲去半条命吗?!

  回到芳华殿,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前有夏侯子煜这个危险人物还没寻思好如何处置,贤妃这个麻烦制造者就言笑晏晏地走来了。

  五皇子选侧妃侍妾的消息不出三天就传遍了整个儿燕京城,虽然慕寒不受皇帝老头待见,却是招太后的喜欢,而且长得还俊美非常,上次太后寿诞上又大放光彩,一时间勾走了大半少女的春心不说,还被赞誉为北燕第一美男子,燕京城的大街上都开始公然贩卖他的画像了!

  就说每每开售,就被燕京里的姑娘小姐们哄抢一空,还有什么五皇子同款长箫,同款衣裳,在燕京城买的那叫一个畅销,无数公子少爷们排队购买,更有甚者,还有人为了买慕寒的画像在店门口通宵派人守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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