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的主意自是好的,西凉跟北燕刚刚义和,慕长风自是不会让慕寒死了的,再怎么说着慕寒也是锦悦公主的儿子,那锦悦公主据说是西凉最受宠的公主,不光是父皇母妃疼爱,就连她那如今成了西凉皇帝的皇兄也很很疼爱。
还有消息说,西凉忽然跟北燕打起来,其实是因为知晓了锦悦和慕寒的事情,打过来其实是想要带慕寒走的。
这话是西凉义和之后,宫女们私下议论时我无意间听到的,堪堪地扶了额。这西凉既然想要救人,好歹先说一声啊!这样也就不用那么折腾一次是不是?早在宁阳关就劝说慕长安败给他们了。
这样的话,慕寒也不必受这份罪。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慕寒这个便宜舅舅是心疼自家妹妹,就算是爱屋及乌对慕寒好,可其他人呢?皇室无情,他到了西凉处境不依旧尴尬?
摇了摇头,还是我与幽风先前商量的法子比较好。
关于我给昭仁公主出的主意,实行起来倒也不难,却也不是十分地容易,毕竟慕寒这皇宫之中处境尴尬,若是贸然行动的话,不光会害了慕寒,还会拖累了昭仁公主。
这昭仁公主倒是个重情义的,原来她一早知道慕寒被软禁的时候,就气愤地不得了,直接跑去了她父皇的御书房,跟慕长风理论,很是慷慨陈词,觉得慕寒不该住在那么个破院子里,用度也不该如此,更不该被软禁。
结果慕长风正在跟她舅舅商量机密,她这么一说当即就被舅舅和父皇同时骂了,昭仁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激动之下说了些让慕长风恼火的话,于是乎就被禁足了一个月。
后来又被贤妃教训,那之后就没敢再过问慕寒的事情。
如今被苏雨烟拜托照顾慕寒,实在是让她愁上加愁。
听了我给她出的主意后,当即就夸奖了我一番,还赏了我一对翡翠镯子。
宫中有一后四妃,但前些日子陛下去陈王家中看戏,相中了一个长得跟锦悦公主有五六分相似的舞姬,就带回了宫中,封做宁贵人。如今这宁贵人正是受宠的时候。
这几日却传出宁贵人无法入睡,一直噩梦连连,总是梦见有个女子夜半来寻她,一遍遍地求她,求照料她的儿子。
这事儿很快就在宫中传扬开来,宫中人心惶惶,新进的宫女和妃嫔自是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儿,但老人们却都清楚明白。
尤其是四妃和皇后,还商量着去烧个香,最好找法师来做个法会。慕长风为了安抚他那位宁贵人,连续几日往那儿跑。
可宁贵人的情况却并未好转,这种情况持续了五日后,就传出宁贵人昏迷不醒的消息来。
刚好皇后先几日去道观寻了法师过来,那法师被皇帝诏去了宁贵人那里,作法一番后,很快就得了结论。
结论如何,只有皇帝和皇后还有那法师知晓,宫中其他人并不知道。但法师走后,皇帝就下令将慕寒搬去了芳华殿。
芳华殿是锦悦嫁过来之后,慕长风特意让人按照她在西凉的寝殿建造的。专门给锦悦住,可见他对锦悦是有多喜爱。
只是后来锦悦死后,芳华宫就被封了。
芳华殿建造的很是精美,毕竟锦悦在西凉也是极其受宠的妃子,锦悦死后,也有受宠的妃子想要住进芳华殿,可这要求一提出来就被皇帝打入了冷宫。
后来宫中在无人提及芳华殿,大家都认为它是个不祥的地方,毕竟锦悦公主死在了这里,从这里出生的慕寒,生下来就身患恶疾。而提出要住在这里的妃子,也被打入了冷宫。
如今,时隔多年,芳华宫再度开启,住进来的不是别人,是锦悦的亲儿子慕寒。
也是,本来就是母亲的地方,也只有儿子才能住。
芳华殿打扫干净之后,就开始安排人去伺候慕寒,可芳华殿毕竟尘封多年,加上大家认为它不祥,自是没几个人敢去伺候的。
昭仁公主原本是想把我直接送过去,我想了想觉得不妥,便出了个主意,说我打碎了她心爱的瓶子,让她以这个由头把我指给内务府送过去。
如此一来,虽然麻烦了些,但日后我若出了事的话,至少不会牵扯到昭仁公主,毕竟她在皇室之中是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我跟着掌事公公低着头进了院子,瞧见这芳华殿,心下很是感慨,虽然尘封多年,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看来慕长风的确是很爱锦悦。
只可惜……
仆夜瞧见掌事公公,恭敬地行了礼,将他迎进去。
慕寒坐在屋内,正在咳嗽,掌事公公上前行了礼,交代了来由之后,得了赏钱就离去了。
与我一道来的有三个宫女,还有四个太监,都是主子不喜送来的,这之中也就我是自愿来的了。
仆夜为我们安排了活计和住处后,便让大家散去了,但他有一要求,就是不得随意进慕寒在的屋子,也不得碰慕寒的药。
他提这要求我自是能明白,毕竟慕寒在墨羽宗的时候,药里就被人下过毒。而且还有人去刺杀慕寒。
我在慕寒院子里扫了一天的地,在第二天夜里这才得了机会,在仆夜去厨房给慕寒煎药的时候,悄悄跟了过去。
他正专心煎药,瞧见我时惊了一惊,一脸不喜的指着门口让我出去,我笑嘻嘻地走过去,见他要后退一把揽过他的脖子捂着他的嘴巴凑在他耳边说了句:“别喊,我是幽风的小师妹!特来救你们的!”
这话是幽风教我的,我想应该是有用的。
果不其然,我话落,仆夜眼神里瞬间有了亮光,我这才松开了他的嘴巴,拍了拍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仆夜煮好了汤药之后,交代我端着。
我与他一到进去,彼时慕寒正坐在桌边画画。我远远瞧着像是一幅山川雪景图,若是猜的没错的话,估计是稽灵山的雪景图。
仆夜喜滋滋地走过去,附在慕寒耳边说了句什么,慕寒方才抬眸看我,可奇怪的是他眸子里并未有喜色,而且略微地皱了眉。
我仙侠疑惑不解,仆夜已然去守门了,屋子里就我两个面面相觑。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问我道:“你打算如何带我们离开?”
我忙福身行礼,将先前我入宫前跟幽风一起商定的计划告诉他。
皇宫有密道,我只要趁着夜深人静带他进入密道,然后一路走出皇城即可。
这法子实施起来着实不难,可慕寒的眸色却沉了一分,他低头拿起笔继续画那未完的雪景图,边画边问我道:“那出去之后呢?”
出去后,自然是要去墨羽宗治好他,然后……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抬眸看了我一眼,道:“可是要我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他的语调带着一股倔强,还有一种难言的悲伤,我有些愣住,点了点头。
他低头,蘸着墨汁道:“若是如此,慕寒不愿。”
“不愿?”我当即愣住,问他为何,他抬眸淡淡看了我一眼,道:“你可知我若离开,靖远侯府会如何?那些跟靖远侯府有关的人会如何?西凉会如何?”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当即蹙了眉。
他声音不紧不慢地与我道,若是他离开,燕京势必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靖远侯府怕是要血流成河,而西凉得知消息也势必会与北燕起战事,边关百姓本就生活不易,他不愿在害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知他仁善,想要说靖远侯也可以一起逃走。他似乎知我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靖远侯不是那种人,即便是死,他也是以靖远侯的名义死去,而不是隐姓埋名活在这世间。
他是个英雄。令人敬仰的英雄。
而慕寒,是跟在靖远侯身边长大的,他们的想法自是如出一辙。
我心下叹了口气,早在入宫之前,我从幽风哪里就已经得知了靖远侯的想法。
靖远侯府所谓的恶鬼杀人案,不过是皇帝弄出来的把戏,为的就是震慑靖远侯,在利用百姓舆论将靖远侯推向风口浪尖上,这样即便靖远侯哪天死了,别人也只会觉得是恶鬼复仇,不会觉得是皇上动的手。
靖远侯,他战功赫赫还能在慕长风眼前活这么多年,自然是聪明的,也清楚明白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反抗,也完全可以逃走,但是他不愿意。
即便是死,他也是以英雄的姿态死去。
即便被抹黑,被人嫌恶恐惧,他也都无所谓。只要他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所以,靖远侯的计划只是到万不得已时,让人把慕寒从宫中救出,原本这一计划是由幽风的小师妹来完成的,但因我出现,就由我来实行,而他师妹则进宫来帮助我完成这件事。
说起来他这个小师妹不是别人,就是新进入宫极其受宠的宁贵人。
因我之前答应了娘亲和大师兄,万不能以真身去见慕寒,更不可让他知晓我,这才没办法寻了幽风小师妹的由头。
——
慕寒拒绝了我和幽风想出来的法子,我失魂落魄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常两步一叹息。
仆夜在门口守着,瞧见我开门出来,眼神亮闪闪地问我如何了,我冲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出门去。
——
幽风和靖远侯的法子行不通,慕寒不配合,这让我好生苦恼。
不过因“幽风小师妹”的名号倒是好用,不出两日,我就被调去了屋内伺候慕寒,但他也就让我端茶倒水研墨,更衣洗澡还是仆夜伺候。
仆夜怕我心里不舒服,特特与我道,他家主子打小从苏王妃和墨羽宗的采薇姑娘,就不让旁的女人近身。
我听了这话,喜忧参半。
喜的是我在慕寒那儿是特别的,慕寒都为我画了画像,想必也是中意我的,忧的是他就在我眼前,我却近不得身。
再有,皇宫危机重重,他不愿跟我走,难道我要将他打晕了强行带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