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骨相思2018-04-16 02:133,319

  夏侯子煜想必是忌惮我一些的,不然也不会在北燕给我用了软骨散。如今我住在他的皇子府里,他自是会防备我,与我下药这种事,也委实正常。

  可我却想不通这药是如何进入我的身体的,是通过食物,还是什么?

  南陔与我道,每种药都有多种方式,比如说麝香这种东西,女子佩戴在身上便可导致其终身不孕,而有些药则通过粉末洒在身上,还有一些无色无味,无论是放在水中,还是放在饮食里,都很难让人察觉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种药算不得毒药,即便是银针,也是测不出来的。

  南陔走后,我在心中寻思许久,依旧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

  夏侯子煜着人给做的嫁衣,已然送了过来,大红嫁衣,金丝银线,稍一打开,就被刺了眼。纵然我自幼算不得愚笨,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如此这般瞧见嫁衣,又会如此这般被人逼迫着出嫁,却还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她人的替嫁之人。

  许是因为温思涵跟夏侯子煜的关系好,夏侯子煜不光让人做了上好的嫁衣,就连出嫁的首饰行头,也都着人打了一套。

  七月结束,就是八月,眼看着到了八月初二的时候,南陔又来问我要不要离开,若是愿意,他便带我离去。

  我依旧摇了头。

  第二日的时候,他又来问我,可愿跟他走?我仍旧未能答应。

  第三日的时候,他子时站在我窗前,问了我用一句话。

  彼时,我并未睡着,想必他是知晓的,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有些急,就连于我说话都带着几分急促:“难道你真的打算嫁给温思涵?还是说,你真的就愿意留在这东越?难道,你不管我家公子了么?”

  我方才睁开了眼眸,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站在窗前的他。

  默了一默,方才起身下了床。

  窗外的月亮像是一个弯刀,高高地挂在半空,周围是满天繁星,如此看来,明日想必是个好日子。

  我站在窗前望了片刻,方才回眸看他。

  “我自不打算嫁给温思涵,也不想留在东越。我只是心中有疑团尚未解开,不想留在这里罢了。”

  已然夜深人静,只有微弱的风声,以及远处虫鸣声传来。

  屋内的气氛有些冷清,隔着面具,我自是看不清南陔的面容,我甚是不知道面具下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并未接我的话,只顺着自己的话道:“你若不走,就必然要嫁给温思涵,这嫁衣穿了,便是穿了,日后你便是温思涵的妻。如今,你觉得有疑惑,便不离开,这天下四国,哪个皇室没有新密之事?你若一直解不开心头的疑问,难道你还打算一辈子不走?!”

  屋内的光线晦暗不明,我站在窗口,望着他许久,才吐了口气,道:“若当真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话罢,我朝着床走去,南陔的情绪却忽地激动起来,“难道你真的要舍弃我家公子?”

  我蓦然停住脚步,眉心狠狠蹙了蹙,方才转过去面向他。

  “舍弃?”我轻笑着摇头,与他道,即便是舍弃,也不是我舍弃了慕寒。

  最重要的一点是,慕寒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个没什么身份的人,说到底,皇室贵族我终究是嫁不得的,如此,也算不上舍弃。

  屋内的气氛带着压抑,南陔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幽风说你喜欢我家公子,既是喜欢,又怎能嫁给他人?”

  我在床边坐下,悠然笑了笑,方才道:“你是靖远侯身边的人,自该晓得这皇室是最注重身份的,以我的身份,别说是嫁给慕寒,就连去参加选秀,都是没有资格的。”

  “而我,是不会与人为妾的,也不会愿意我的夫君有什么后宫佳丽三千,我只想他爱我一个,身旁也只有我一个。”

  南陔立在屋内不动,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曾移开。

  “我委实很在意你家公子,若是幽风有跟你说我都为了做了什么,想必你也是知晓我喜欢他的,可喜欢,也就只是喜欢,人总是要有些底线的,总不能因为喜欢,连基本的底线都没了。我是希望你家公子好,希望他好好活着,可我对他,也就止步于此,我从未想过能嫁给他,也从未想过,他能常伴我身旁。“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喜欢一个人,也就只是喜欢罢了,未必一定要在一起,也未必一定要相守,如此,这嫁衣穿与不穿,又或者是嫁给谁,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在意,也就为无畏。”

  南陔没有答我的话,沉默了良久,方才嗓音低沉地问我:“倘若公子他……愿意娶你,只娶你一人,只要你一人呢?”

  我正失神着,听见这话一惊,猛地打了个哆嗦,瞪圆了眼睛望向南陔,许久不能回神。

  只听他道:“若是公子喜欢你,只想要跟你在一起,那你……可愿离开随我离开这里?”

  他地神地嗓音里带着一抹哀求,我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我自己想太多。

  我收回目光,低头苦笑。

  “他是皇族贵子,本就身不由己,而我呢?我是什么?江湖儿女,我怎能嫁他?又怎能配他?”

  话罢,我继续苦笑,可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南陔说,“这世上本就没什么能与不能,事在人为。”

  我依旧笑,鼻尖却酸的厉害,抬眸看向他的时候笑着道:“你也说了,若是……若是,也就可能是,既然可能是,那也可能不是,慕寒没有说这话,也未曾说过喜欢我,你只是他的护卫,又怎知他是否愿意呢?”

  南陔的身子蓦然僵了一僵,立在那儿许久,都未曾接话,我鼻子酸涩的厉害,苦涩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流到嘴边,方只其味、

  我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上床,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睡了。

  我已然十七岁,已然经历了这些许事情,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南陔的话,即便是真的,那又怎样?慕寒的处境已然艰难,我不能帮他,自然也不能拖累他。

  这世上的喜欢有千万种,但喜欢也就只能是喜欢,未必非要在一起。也未必心上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良人。

  我既是与慕寒隔着重重阻碍不能相守,那相忘于江湖,也委实不错。

  ——

  翌日一早,便是八月初五。

  负责照看我的侍女,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便来唤我,带我去了后院的温泉,从温泉处回来,就看见屋子内的桌子上,放着大红的嫁衣和首饰,夏侯子煜手拿着玉骨扇子坐在桌前。

  他依旧是一身红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郎。

  见我回来,他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了我一眼,方才合上了扇子,起身朝我走来。

  见状,那侍女并身告退,关了房门离去。

  夏侯子煜走到距离我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下来,拿着扇子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我略过他走到桌边坐下,垂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嫁衣,你倒是用心的很。”

  他邪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微的脚步声,走到对面坐下来。

  “你心心念念想要见温思涵,如今我成全你,你该高兴才是?”

  我喝茶的动作停住,冷眸扫了他一眼,“看来,你很喜欢与人做媒。”

  他不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敲动,我亦是不语,静默地喝着茶。

  “聂采薇,你该感激温思涵,若不是因为他,你早就死了,当然,你也不要妄图从东越逃出去,东越京都无论是到北燕还是到墨羽宗,都要途经水路,而这东越,到处都是我的人,别说现在你无法运功,即便我给你解药,你也插翅难逃,不信……你大可试试。”

  果然是他!

  夏侯子煜这人,素来叫人看不透,他自是敢这般与我摊开了说,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我放下了茶盏,望了他一眼,方才伸手拎起了大红的嫁衣。

  “这嫁衣倒是不错,二皇子有心了。”

  “这珠钗也不错,鞋子也好的很。委实有劳二皇子了。”

  我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拿起夸赞了一遍儿后,方才放下来,浅笑望向他:“我为什么要逃呢?温思涵到底跟我是有几分交情的,我虽然不喜别人给我做主婚姻大事,但看在对方是我故交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夏侯子煜坐在我对面,敲扇子的动作停住,似笑非笑看着我。似乎在思量我这话语究竟是有几分真实性。

  “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逃的,再说了,我若是想要逃,早就该逃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这样想,自然最好。”他话罢,手中的扇子又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起来。

  我扯着嘴角自嘲一笑,望着嫁衣问他:“你打算如何将我送进花轿,来顶替那位小姐?”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手中的敲扇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方才道:“这个你无需知晓,你只要乖乖穿上嫁衣即可。”

  他微微眯着眼睛,眸子里带着几分算计,又带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缓缓收了目光,没有再问。

  这大概是我见到夏侯子煜以来,跟他最为友好的一次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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