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陔说,他认识慕寒的那一年,他十岁,慕寒七岁,因为师傅去为慕寒诊治,便将他也带在了身边,那时候的慕寒住在靖远侯府,虽身体羸弱,却有靖远侯和苏王妃的疼爱,苏王妃真心待他,如自己孩子一般,他从未见过还有谁,能待兄长的孩子那般好。
所以,那些年,慕寒过得倒也挺好,有人关心,有人疼爱,只是身体不大好罢了。
后来,因为师傅救不了慕寒,待他十五岁的时候,建议靖远侯送慕寒去墨羽宗,墨羽宗的医术天下第一,而慕寒的病症奇特,若说这天下还能有谁救得了慕寒,那就只能是墨羽宗的十堰了。
那之后,他长达两年时间,都未曾见过慕寒,只是在慕寒回京后,再次见到。后来靖远侯被调去边关,慕寒一道同去,他们负责在路上保护。
靖远侯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兵败,然后让他们带慕寒走。
后来,意外地打了胜仗,可回朝后,靖远侯和慕寒的处境却是越发艰难,即便是最难的时候,靖远侯都未曾想要动过留给慕寒的那一批影卫,这是他留给慕寒的保命符,他希望慕寒活着……
说到这里,南陔的嗓音略带哽咽,有些沙哑。
我蹙了蹙眉心,想起那一日在城外目送靖远侯夫妇离开的场面,一抹心酸涌上心头。
后来,南陔又于我说了许多的事情,许多我曾不知晓的事情。
末了,他又问我,要不要离开。
我摇了摇头,只道还不是时候。
东越的七月似乎很是多雨,在那场雷雨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场。我即便是有心出门,迎着这大雨,也是出去不得。
我未曾能见到温思涵,也未曾明了夏侯子煜让我嫁给温思涵的用意。
思来想去,我这脑壳委实不大聪明,就连这等事情都想不明白。
昭仁公主在那之后并未来过,这府中的人不大待见她,光是打理后院,就足以让她焦头烂额。她大抵是抱着让我帮她的心思,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夏侯子煜也未曾再来,从影卫那里听说,夏侯子煜正忙着对付那几个皇子。
南陔告诉我说,以我的身份断然是嫁不得温思涵的,但新近皇上给温思涵赐了婚,取得是大皇子一族的一个女子,夏侯子煜打的主意许是在大婚之日,将我易容成那女子,取代那女子嫁过去。
如此说来,倒也难怪了。
温思涵跟夏侯子煜到底是表兄弟,怎的能娶大皇子一族的女子,夏侯子煜有如此行为,倒也不足以奇了。
日子过得单调而无聊,夏侯子煜带进府中的那位小姐许是听闻了我的事,心下有了跟昭仁一般的心思,又怕吃罪了夏侯子煜,不好明目张胆地来,就每每在幕晚十分,带着一个小丫鬟在我院子门口晃荡。
侍女和南陔都蹭向我提及,叫我细心一些,不要招惹了夏侯子煜的桃花。
我对那女子倒是无畏,一脸几日,在一个晚霞布满天空的下午,我带着侍女去后花园逛了一圈,折了一些新鲜的花回来,打算修剪一番放在瓶子里。
不巧的是,我刚走回来,就在门口撞见了那女子。
她见是我,明显的愣了一下,我也愣住。
面面相觑了一番后,我佯咳了两声,打破沉默,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她怯生生地望了我一眼,在犹豫一番后,依旧点了头。
我邀她进了院子,喝了茶。两个人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我不言,她不语。
对于这样一个本不该打交道的人,我没得话说,自然是沉的住气。
那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却也是个聪明的,竟是比我还沉得住气。一直到一盏茶喝完,她才笑意浅然的于我话了家常。
只道我是北燕而来,问我在此处可曾习惯。由于我问起北燕的风土人情。
对于夏侯子煜和昭仁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想来委实是个聪明人。
她在这儿喝了茶,话了家常之后,便起身告辞,说她听闻燕京繁华,他日再来拜访我,听我讲燕京的人文趣事。
我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皇子府就那么大,消息传播的自然也快。很快昭仁就得了消息,第二日夜里就来了我的院子,质问我说,即便不帮她,也不应该帮着那女子,毕竟她跟我都是燕人,又是故人,于情于理,我即便是袖手旁观,也不该帮那女子。
她这智商倒是感人的很!
谁说那女子来,我便是帮她了?
慕昭仁,委实愚蠢!
看来,一旦夏侯子煜目的达到,昭仁这皇子妃的位置,也就到了尽头。昨日来的那位小姐,委实比昭仁聪明的多。
先有那位小姐来拜访,后有昭仁来闹事,一连几日,我都在忙着接待这二人。
皇子府就这般大,到处都是夏侯子煜的人,我不信他不知晓此事。
他既是不管,那就只能说明,他乐见其成,或者是这件事就是他授意的,在折磨我的事情上,夏侯子煜素来乐见的很!
在被两人折腾了几日后,我严重怀疑,这是夏侯子煜的计谋,为的是折磨我。
于是,在那女子第六次来拜访我的时候,我便与她道;我是昭仁的人,她如此来拜访我,究竟是何用意?
她明显愣了一愣,但很快就笑起来,柔声与我道,她来拜访我,只是好奇北燕的风土人情罢了,她原本是想要去问当家主母的,奈何昭仁不喜欢她。
她从下人哪里听闻我也是从北燕来的,所以才跑来叨扰我,若是因此劳烦了我,委实抱歉的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不光笑的温柔,就连话也说的漂亮,我即便是再不满,也不好撕破脸面来。
昭仁在那之后,哭着来寻我,问我为何要这般待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那个女人,该做的解释,我都说与她听了,她非要固执己见,我自是没辙,就坐在桌边喝茶听她哭诉抱怨。
在她末了泪要出门去的时候,我方才放下了茶盏,将夏侯子煜要将我嫁给温思涵的事情说与她听。
她明显地愣了一下,脸色带着苍白和震惊,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开口说:“子煜他……子煜他,不是喜欢你么?怎的……怎的能让你嫁与旁人?”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吧!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会有多可笑!
夏侯子煜这般厌恶我,却还能让人误会成他喜欢我,当真是可笑的紧了。
如此,也不嫩理解这两个女人为何日日一前一后往我这院子里跑了。
笑罢,我问昭仁,“你是如何笑得夏侯子煜喜欢我的?你是从哪里听闻的?”
她有些紧张,攥着帕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与我道,是从我受伤昏迷的时候。
那时候,我身上的剑伤有毒,为了将毒逼出来,夏侯子煜亲自上阵,带着最好的医师来给我治疗。
我心下止不住地冷笑,夏侯子煜当然不能让我死,我若死。他就直接得罪了整个墨羽宗。
只可惜,这缘由我不能与昭仁说明。
便告诉她说,我这伤是因为夏侯子煜伤的,他本就应该治好我,这算不得什么。
昭仁抬眸打量了我一眼,撕扯了一番手中的帕子,又说,夏侯子煜很关心我,那负责伺候我的侍女,曾经是夏侯子煜身边的侍女。
能得夏侯子煜如此重视的人,素来少有。加上我昏迷那段时间夏侯子煜还来看我,这委实让府中的人误会,以后我跟夏侯子煜之间有情谊。
是了,难怪昭仁前些日子寻我时,能说出让我给夏侯子煜作妾的话来。
别的我是不知晓,但照顾我的那侍女是有武功的,而且武功不差,能在夏侯子煜身旁伺候,想必也得夏侯子煜的信任,之所以调来给我,只不过是令她看着我罢了。
说到底,他只是在变相地软禁我。却不成想这些在外人看来,竟觉成了他于我有情。
呵呵……
且不说别的,就算是他与我有情,那也只能是仇情了。
——
昭仁走了,带着满脸困惑不解走了。
她打心眼里认为夏侯子煜喜欢我,得知夏侯子煜让我嫁给温思涵之后,一时之间许是没办法想明白。
那位小姐,在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接连两天未曾来过,只是差人送了些东越的糕点小吃过来。
她不来,昭仁自然也不来,夏侯子煜忙着对付那几个皇子,也没得空闲过来,我耳边总算清净下来,倒也松了口气。
我胸口的的伤疤早已好了,只是长出来的新肉太嫩,肤色有些不匀称。那侍女曾给我拿了一瓶药膏过来,说是夏侯子煜交代的,抹了这个可以不留疤痕。
那瓶药膏,我让南陔看了看,他说是无毒的,可以用。
可一想到这是夏侯子煜的东西,我心里委实有些不放心,便让南陔给我寻了去伤疤的药来。
我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可武功却仍旧没有恢复。这委实让我困惑。
但身体又察觉不出不对劲来,就只能询问南陔。说来这南陔倒也厉害,竟然还懂些医术,他给我把脉之后,告诉我说,我的脉象正常,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若是武功一直无法回复,那就有一种可能。
他当年拜师的时候,曾听师傅说世间有一味药,人服用之后,会让其武功全无,但不影响其他。不习武的人服了却是无碍。
我听闻这话,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有没有法子解决,他摇了摇头,告诉我说,这种药只要不接触,不服用,十二个时辰之内,药效就会消失,武功便可恢复。
但关键是,我们都不曾知晓,这种药是如何被我服下的。
若是查不出这个,那即便是知道了药性,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