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屋子。
铁真一赤着脚走到二楼的钢琴房,云天这一次并不在这里。
铁真一感觉到心境的变化,比如第一次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十分害怕的,而如今,他已经漠然,甚至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在梦中他又要与自己曾经的朋友相见了。
他关上门,往其他的屋子走去,这一次赤着脚甚至能感到冰冷大理石的冷澈。
铁真一推开屋子,不过那个圆形大桌还是没又看到云天的踪迹。
铁真一闭上了眼睛,如果这只是个梦境,就让自己快一点醒来,可惜,铁真一又闭上眼一会,再睁开还是这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屋子,没有任何改变。
但闭上眼睛的期间,他却隐隐约约听到了别的声音,那是若有若无的歌声,旋律有些断,唱得人有些生疏,甚至不熟练。
铁真一寻觅着声音往里走去,每一次梦到这里来,他只来过琴房和圆形大桌那两个屋子,他甚至没有仔细看过这里。
寻着歌手,铁真一仔细逛了一圈这个别墅,分为三层,只是这里光线太暗,他只能看清有无数的屋子,却也看不清这里的摆设陈列是什么样子。
歌声越来越清楚,他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不连贯,却有童声特有的腔调。
等他走到那发声的来源,被一条厚厚的帘子遮住,铁真一伸手撩开,境地就完全变了个样。
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场景的,自己来到一个剧院舞台。
舞台中央有一束光打在上面,一个人影在上面晃动着。
唯一的观众就是那个唱歌的孩子,离得近了,他更加能听得出来,唱得断断续续的,仔细听来,歌词都是没有的,只有小孩哼得歌。
他往下走去,宽宽的台阶上洒落着很多东西。
玩具熊,小孩的衣服,女人的口红,造型奇怪的钟表,男士皮带……
等走到了第一排,他看清了舞台上的女人在做什么。
她在表演,穿着一身红裙子,她在表演,在舞台上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跑回来,她动作都表现得很夸张,几乎是在整个身体上游动,明明显得很激烈,铁真一却感觉到她很无助。
他想开清楚一些对方的脸,只是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完全看不清。
他转头看还在哼歌的小孩,想要和他搭个话,到了现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只是在做梦,不是被云天拉了进来的。
铁真一拍了拍小孩肩膀,想和他说说话,但那孩子的肩膀却十分有力气,竟然他都掰扯不过来。
舞台上的红衣女子好像表演到了一个高潮,她在舞台上跳了起来,只是每个动作都跳得很高,甚至都要冲到天花板上。
铁真一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这一幕可能就是……
女人并没有冲到天花板上去,她又游走到舞台得边缘处,她蹲了下来,把脸露了出来。
那是张漂亮女人的脸,铁真一很眼熟,他想阻止,却忽然发现嗓子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女人就从舞台上跌落了下来,直直落到了男孩脚边,血流了出来,蔓延过男孩的身体,往后流去。
铁真一又退了几步,想要离开这里,忽然空荡荡的剧院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这里全都是人。
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惊讶,甚至还有幸灾乐祸,他们愉快得交谈着,好像从舞台中央掉了一个人下来,对于他们是一件快乐而且刺激的事情。
不知不觉铁真一已经退到了门口,只要把帘子掀开,他就又能回道之前屋子里,起码没有恐怖渗人的场景。
铁真一手里已经碰到帘子,却鬼使神差转过头又往舞台那里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乌压压的人群又不见了,剧院又变得空荡荡了,只剩下跌落的女人和孩子在那里。
只是舞台上没有了女人,她的血还是在那里不断蔓延,甚至要流到他脚边了,但男孩却转过头来。
直直盯着他。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天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却也是用这种眼光看过来:“你好呀!”
铁真一撩开帘子,猛得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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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卿穿着睡衣,给铁真一倒了杯水,手轻轻拍抚着对方:“哦,乖宝宝,不吓了,不吓了哦~”
铁真一笑了一下,拿起手指弹了一下尤卿的脑袋:“瞎叫什么呢?”
“看你做噩梦啊,昨天我在苏苏那里,伊丽莎白做噩梦,苏苏就是哄她的,别说真得管用,没一会,伊丽莎白就不闹了。”
铁真一接过水杯,仰头一口气喝完,才觉得背部的冷汗才慢慢不出了。
尤卿也不逗他了:“怎么了?做噩梦了?”
说完,才猛得想起,铁真一一直在做噩梦,只是最近少了一些,并没有消失了。
铁真一习惯性得摇摇头,摇了两下却停止了,又觉得没必要隐藏开口道:“我大概是梦到了,云天……他妈妈死的场景。”
尤卿:“他妈妈?”
铁真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尤卿说这几天了解的事情,就赶忙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听完,尤卿也认真起来:“你是说,你查到了云天小时候的事情了?”
铁真一下了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重新回到床上:“应该不会出错了,小的时候,他刚来,我问他,也是被抓过来的么,他自己说是杀了自己爸爸,无处可去,时间对照一下,确实没出入,不过要证据估计没有,当时他一个孩子杀了自己亲爹,被人掩盖了下去,到如今也不会能查一下真假了。”
尤卿点着下巴:“那会不会,那个组织和云天有某种关系?”
“怎么说?”
“如果说,当年的王春银已经和组织有联系了,他出了事,他们把云天接走抚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她这么一说,铁真一就想起来,当时云天刚一来的时候,宜修就对云天保持着高度关注,云天也不像是被他们拐来的,甚至是之前就认识的。
“那我之后查查那个王春银当时和什么人来往,说不定就真得能找到‘哥哥’了。”
尤卿趴伏到铁真一旁边:“恩,别受伤了。”
刚刚做了噩梦,铁真一一时之间还没有入睡的想法,在尤卿漏这皮肤上摸了两把,随口提起来:“最近,有想起什么了么?”
尤卿倒是昏昏沉沉了,嘴里咕囔着:“恩……最近就什么都没有,第一次见单则的时候还挺惊讶,之后再碰到以前人……已经毫无波澜了。”
铁真一了然,刺激高度已经到达了那里,就再也刺激不出什么了,必须要有新的高度才行。
他两安静了一会,铁真一才又开口:“对了,你觉不觉得游斓她?”
他话没说完,就停下了,肩膀处已经传来的温和的呼吸声,尤卿已经睡着了。
铁真一帮她扶好位置,轻轻啪打了两下背,也闭上了眼睛。
现在两件事最为重要,第一查出那个组织的‘哥哥’是谁?还有尤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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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时候记挂这件事,第二天是和游斓约定去看的日子,铁真一就跟过去看看了,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游斓有多可怜,即使脑袋不正常,行为退化,但她却有衣食无忧的生活,体贴的丈夫和乖巧的孩子。
相比之下,尤卿被人追杀,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不知道现在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虽然遇见自己以后,也并没有多好。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怪游斓,他今天来只想知道,如果林休庸只是把尤卿当做治疗游斓的工具,而不愿意认尤卿,他就会制止这一场单方面的付出。
游斓昨天知道今天尤卿会来,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她,今天游凖已经早早上学去了,不过林休庸倒是没走,准备在家里办公。
游斓看见铁真一的车开进来,就开心得挥了挥手。
旁边的李妈妈跺了跺脚:“太太,别冲出去,小心撞住了你。”
游斓听话得没跑过去,但手上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容没变,用力挥着,用力笑着。
铁真一让尤卿先下了车,自己先去停车了。
尤卿下了车,游斓就开心得跑古来,抱住了她。
李妈妈摇摇头,一阵叹息,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忧愁。
抱了一会,游斓就拉着尤卿进来了。
因为尤卿的出现对于游斓有极大的推动力,林休庸就开始找了之前的医生,让尤卿的陪伴的同时,让游斓慢慢得开始一些治疗。
虽然对于她来说,所有的治疗更像一种玩闹。
游斓开心的把尤卿拉到二楼的屋子里,尤卿一看这里竟然是一件衣帽间,大大小小的架子上放的都是各类衣服首饰帽子。
游斓随手拿起一件裙子开心道:“昨天熊熊说,让我和你玩这个游戏,你说好不好?”
尤卿知道游斓认人之后都喜欢给别人起名字,这样她才能记住人。
熊熊是个已经七十岁的精神科医生,姓熊,一直负责游斓的病,知道尤卿这号人出现之后,就让游斓经常和尤卿接触。
尤卿有些好奇:“那你叫我什么啊?”
除了林休庸,游斓会叫他休庸,其他人她都起了名字,游凖叫小松鼠,李妈妈是袋鼠妈妈,甚至铁真一都叫黑面,她不禁好奇游斓会给自己起什么名字。
游斓笑得灿烂,一字一顿的说:“你是妹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