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绛河清浅2018-04-16 02:113,255

  听得李莫下令,跟在他后头的几名军人阔步上前,二话不说缴下那帮衙差佩刀。

  这会子看客们瞧见络腮胡下场堪忧,衙差们也全然逆来顺受模样,终算知道厉害,立时偃旗息鼓,没人再敢起哄,倒是一个接一个赶紧闪脱。

  赵管家叫家院扶了他从地上爬起,上前朝着李莫直作揖:“王爷,这帮人自称府衙中人,竟比盗匪还可恶,想是同那泼皮早已串通好,拿刀唬人不算,居然对我家四娘和五郎出言不逊。”

  李莫的脸立时拉长了,转过头,瞧了瞧旁边姐弟二人,以拳掩口,清了清嗓子,喝道:“五郎,还不过来!”

  岳五郎此回受惊不小,这会子还全身发着抖,不过听到李莫在唤自己,却紧着用袖子抹了泪,立刻上到近前,俯身拱敬,道:“今日多谢王爷又救了五郎!”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地如何又惹上官府?”李莫问了句。

  听得这么一问,岳五郎立时哭丧起脸来:“我也不知,自打前日被王爷送回府中,我哪儿都没去,这些汉子寻上门来,可不是栽赃陷害于我,我五郎哪会杀人!”

  “杀人?”李莫一挑眉心,往衙差们那头瞥了眼。

  李莫手下一个叫江成的随从马上走到那些人跟前,倒是很快问出前因后果,随即回来向李莫禀报。

  大致明白了端倪,倒是李莫好笑地道:“这荥阳城尹真够糊涂,只瞧着人家来报官,竟不查个清楚,便随便来抓人,若能这般草率断案,岂不人人都能被指为贼,入那监牢坐上一坐?”

  一名离得近些的衙差颇觉委屈:“王爷,吾等不过受命而来,若是岳五郎真没杀人,去到城尹大人跟前说清楚便是,何必闹出这些事来……”

  “既是说赵王也被告了,你们可先去过赵王府?”李莫随口问道。

  “赵王……”衙差迟疑了一下,道:“城尹之意,等到查明岳五郎所犯之罪,才好向上头禀报,至于赵王那头,咱们城尹衙门怕是管不了。”

  “若只是问问而已,为何不敢去求见赵王,反倒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找上岳五郎,你们硬的不敢碰,便跑来捡软柿子捏?”李莫冷笑了一声:“这等做官之人,就高踩低,忒没品格,可是觉得如今岳大将军故世,大长公主又不在府中,里头皆是弱小妇孺,便能任由你们捏扁搓圆了?”

  那衙差立时语塞,拿眼瞧了瞧还躺在地上的络腮胡:“咱们本不打算硬来,一直好言在劝,孰料此人突然跑了出来。”

  想是这话提醒了李莫,只听他回头问了句:“五郎,方才可是有人欺你?”

  “是!”岳五郎抽抽鼻子,指着地上那个:“不但欺我,更欺我府中上下,也不知哪来的野汉子、狗杂碎!”

  “本王记得那晚教过你,何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李莫又问。

  未待李莫话音落下,岳五郎拔腿冲到络腮胡跟前,先骑在那人身上暴揍了几拳,随后起身,又狠狠跺上好些脚。

  这边江成带人在旁边守着,赶开欲上前拦阻的衙差,但见还没离开的看客偷眼瞧过来,更是狠狠瞪回去,一时之间,周围根本无人吱声。

  李莫身上颇有功夫,络腮胡先前受过他几记拳脚,已然吃了大亏,岳五郎后头来的这几下,力气虽不大,却也够他受的,眼瞧着没一会,刚有些缓过来的络腮胡一翻白眼,又昏了过去。

  “五郎,够了!”杨攸宁被袁嬷嬷扶着站在旁边,瞧着岳五郎这会子打得停不下手来,忙要将他拦住,只怕岳五郎不知轻重,真当众杀了人。

  岳五郎此时还未得过瘾,哪里肯收,倒是李莫迈步来到杨攸宁跟前,拧着眉头瞧了瞧,颇带几分质问地道:“那日小王才说过,有事便来寻本王,怎得竟不入四娘的耳,可是以为本王好说笑话?”

  杨攸宁立时低下头,嚅嚅地道:“奴家听到了,只是并不敢劳烦王爷。”

  李莫打量着杨攸宁一会,突然之间提高了嗓门:“四娘颇有孤勇,居然挺身救弟,真真巾帼不让须眉,若小王来得晚些,以那泼皮的手势,你的脸说不得给划上不知几刀,或是连命都休矣,可当真不在乎?”

  “奴家……”杨攸宁本就惊魂未定,此时听到李莫说得这般严厉,又未料到他会当着众人之面喝斥于自己,心下不由直打颤,也不知何等滋味,只想寻个地缝去钻。

  结果李莫后头又添一句:“岳大将军挣下这份声望不易,你等后人,自当小心谨慎,莫伤了祖辈荣光,便是遇着了事,也不可浮躁冲动,总该寻个妥善法子处置,何来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弱女子上去挡刀,你倒是逞了英雄,莫非想让岳五郎从此被瞧做荥阳城的笑柄?”

  杨攸宁被说得脸已然红了,面上哪还过得去,用袖子捂了嘴,差些要哭出来。

  或是李莫瞧出杨攸宁神色不对,倒是平缓了口气,却依旧教训道:“若不想被人欺负,四娘便该长些城府,下头有个未成年的兄弟,你自己都立不起来,如何护得住他?还有你这大长公主府,就任人这般欺负?下回若有人打上门来,直接叫人捧出御赐的‘满门忠烈’,看谁敢对你们嚣张!”

  “王爷说得有理!”赵管家眼睛顿时亮了,一拍脑袋:“小的如何没想到,这御赐的牌匾便如官家亲临,连朝中大员皆要敬畏,还怕那些泼皮无赖?”

  虽也知李莫这主意不错,不过大庭广众被李莫抢白,女儿家的面薄,到底过不去,咬了好一会的唇,杨攸宁终是站不住,冲着李莫福过身,便往大长公主府走。

  袁嬷嬷胸口中了一脚,这会子已缓过来些,但瞧着杨攸宁羞走,赶紧也向李莫福了福,便跟了过去。

  背手瞧着杨攸宁进了大长公主府,李莫这才吩咐还在拳打脚踢的岳五郎道:“可以了!”

  岳五郎果然听话,立时停了手,这会子眼皮虽还肿着,倒是不哭了,站到李莫跟前,用袖子直抹着头上的汗,居然又乐了起来。

  瞧着岳五郎这般,李莫不由一笑,用手拍拍他脑袋,嘱咐一句:“今日怕是打不成猎了,延后几日再去,五郎也快是大人,日后若遇到此种事,该当护住你四姐,绝非躲在女人后头,别忘了自己乃岳家儿郎。”

  “知道了。”岳五郎乖乖地回道。

  李莫转过身,对那帮垂头丧气的衙差道:“你们不是说岳五郎杀人吗?这会子还抓不抓?”

  “不敢……不敢……”衙差们此时只想赶紧离了这地儿,哪还有心思抓人。

  “莫急!”李莫一摆手,道:“前晚之事,小王乃是亲历之人,这杀了个龟奴的说法,着实太过无稽,你们既想要问个清楚,来寻岳五郎也无错,只他尚是孩童,心智还未全,哪能上堂做供,若给小王一个面子,不用他去,小王随你们一块去府尹那儿,为岳五郎画押做保,代为听审,如何?”

  这边衙差听说李莫要去,自是觉得跟城尹有了交代,忙不迭地点头打恭,那边赵管家揉过老腰,也上到近前,自是请命,随同李莫一起过去。

  此时,杨攸宁躲进自个儿闺房之中,斜倚于妆台前正自发愣。

  袁嬷嬷坐在旁边绣墩上,边揉着胸口,边道:“四娘,这会子事儿都已了结,方才赵管家临去城尹衙门前,不是派人来说过吧,五郎没被抓,秦王倒是亲自过去了,且放开怀吧!”

  “我无事,嬷嬷勿须担心,”杨攸宁抹了抹眼角残泪,立起身道:“您伤得如何,还是叫人寻个大夫来瞧瞧吧?”

  “无事,奴家已然好多。”袁嬷嬷也起身道:“方才闹了一场,四娘连饭食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子定是饿了,奴家这便再备些来。”

  “不用了,嬷嬷先回屋歇一歇……”杨攸宁待要阻拦,袁嬷嬷却已嘱咐渡儿留下陪着,自个儿出去了。

  杨攸宁叹了口气,转头坐下,取过双鸾菱花铜镜照了照,不免吃了一惊,原来她面上脂粉早已花了,额间花钿也不见了踪影,眼睛更肿成桃核,颊边红晕未散,真是说多丑,便有多丑。

  这一下,杨攸宁又要哭出来,可见方才真丢尽了脸,尤其是李莫还站得那么近,可不全被人瞧在了眼里。

  一向不爱说话的渡儿走上前来,问了一句:“四娘,可要净面?”

  用帕子擦了擦脸,杨攸宁“嗯”了一声,渡儿随即便出去取水。

  这会子屋中再无别人,杨攸宁兀自愣了好一时,心里还在委屈。

  杨攸宁着实想不通,明明自己被泼皮欺负,为何李莫反而要骂她,这人未免太不分青红皂白,再说,那会子岳五郎快要被吓坏,她脑子也乱了,唯知道要护住五郎,哪有心思去想别的,更做不来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兄弟要被抓走,还耐得下心等人援救之事。

  这李莫,原来这般不讲道理!

  正思忖间,渡儿已然将水打来,自是服侍着杨攸宁净面,又重新上了妆,之后袁嬷嬷端来的吃食,喝过一盏南山乌眉了,杨攸宁才算缓过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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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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