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绛河清浅2018-04-16 02:113,562

  杨攸宁在一旁气得直想跺脚,心下暗定了主张,自此之后,府中不管大门还是侧门,皆要对李莫阖上了。

  再让这二人你来我往下去,岳五郎纨绔倒是当不成了,可镇日舞刀弄枪又骑马打猎,若这孩子不小心伤到哪处,回头她如何同大长公主交代。

  这边杨攸宁正自思忖,李莫带来的马夫已然在前头拉着马,带岳五郎小跑了起来。

  “五郎,抓紧着些!”杨攸宁心惊肉跳地嘱咐一句。

  倒是李莫在旁边闲闲地来了一句:“他要是听了阿敷的话带紧缰绳,马说不得就自个儿跑起来了,后头摔着,算谁的错?”

  杨攸宁立时闭了嘴,只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在马上正自傻乐的岳五郎。

  “小王真没料到,堂堂岳平岳大将军之孙,居然连马都不会骑,”李莫还在那絮叨:“上回打猎,最后没了法子,是小王手下江成带着他同骑而行,那场面……真真好笑。”

  杨攸宁不吝啬地又白了李莫一眼,明示自个儿的不满,到后头,干脆往旁边闪了闪,自然为了躲开那李莫。

  李莫一笑,看了看左右。

  此时众人目光皆落在带马小跑着的岳五郎身上,便是杨攸宁的女使渡儿,也站在人群当中,伸着脖子瞧热闹,如此,倒只剩杨攸宁同李莫两个,皆落在了人群之外。

  “阿敷,”李莫似乎没发觉自已遭到厌弃,还靠杨攸宁近了些,特意放低声音问:“可猜出小王打算娶谁了?”

  杨攸宁这会子心中正恼得厉害,深恨李莫行径,根本存心要将岳五郎往莽夫的路上带,这会子既然他还这么矫情,少不得杨攸宁便刺他一刺:“那杨月宁颇有几分姿色,又极中福王妃心意,王爷眼光自是极好的。”

  “嗯,言之有理。”李莫稍有些吃惊,不过后头,却点了点头。

  杨攸宁以为李莫是认下了,索性放开了说:“杨月宁的爹爹杨如晦趋炎附势,惯会钻营,如今颇得官家宠信,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少不得于王爷也是一番助力,如此一看,福王府同杨家结亲实乃天作之合,说来杨月宁那等人物,与王爷般配极了,简直……”

  好不容易,杨攸宁咽下了“一丘之貉”四个字。

  “阿敷果然聪明,目光更是长远,倒教小王佩服得五体投地。”李莫干脆大乐。

  李莫这话到了杨攸宁耳中,着实不太舒服,少不得怒意又起,杨攸宁也不避忌了,直言道:“王爷既与杨家结亲,日后,咱们大长公主府便高攀不上,不如少些往来得好。”

  “这话着实凉透人心,”李莫嗤笑:“小王不过娶妻而已,怎得倒惹恼了阿敷。”

  杨攸宁猛地转过头,瞪着李莫道:“王爷可知,杨如晦当年做出何等下作之事?”

  见杨攸宁神情突然变得悲愤,李莫笑容稍敛:“你且说说,小王洗耳恭听。”

  “我爹爹当年在济州转运使任上,与妈妈一块被盗匪所害,后来拜令未婚妻所赐,奴家无意中得知,爹爹妈妈之死,与杨如晦脱不了干系,便是他同我爹爹手下一个叫方淮的师爷串通,勾结了盗匪,才谋划出这命案,只如今,却无证据扳倒他。”

  李莫不由吃了一惊,原本脸上的戏谑之意,已然消失殆尽。

  说到此处,杨攸宁已然有些哽咽:“当年那家人假仁假义将我收养,私心却是为了占东坎巷杨氏祖宅,再到后头,还意欲害我……”

  “后头之事,我略有所知。”李莫的眉头拧了拧,拦了杨攸宁继续说下去。

  杨攸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想到那回在法事堂,杨月宁当着众人之面,将当初之事说得难听,李莫在场,自然听了去。

  “王爷知道便知道吧,反正奴家但活这世上一天,那杨家便是奴家仇人,”杨攸宁强忍了泪,道:“日后王爷便是杨家女婿,奴家不敬,怕是只能与您躲开着些,不过,麻烦王爷同令岳丈知会一声,冤有仇,债有主,该算的账,杨如曜之女,一笔也不会忘。”

  “凭你……要去报仇?”李莫瞧了瞧杨攸宁,摇头道:“未免不自量力,你可知,杨如晦如今算得上官家心腹,便是福王回京,也据说他有举荐之功,因此之上,我爹爹对其也颇加赞许,此外,杨如晦送到宫中的那个女儿,你也听得说,是有了身孕,阿敷若敢对杨如晦做些什么,他后头靠山,却未必答应。”

  杨攸宁再次被激怒:“这些不用王爷说与奴家听,圣人自会为杨氏做主,王爷想是笑话也看够了,奴家不便留客,日后也请您离大长公主府远远的,免得惹了王爷岳丈同娘子不悦。”

  却未想,李莫这时“呵呵”乐了起来:“倒是阿敷帮小王盘算得周严,只小王何曾说过要娶那杨月宁,杨如晦不过一介佞臣,小王从未瞧得起过,他可没这福气,得着小王这样的女婿。”

  这话着实让杨攸宁愣住,难道……她还猜错了?

  李莫转过眼,往岳五郎那处瞧了瞧。

  这会子岳五郎想是摸着了门路,在众人七嘴八舌指点之下,竟不用马夫牵引,自己也能小跑两步了。

  “阿敷,要不咱俩打个商量?”李莫又掉回头,看向还在迷惑中的杨攸宁。

  杨攸宁回望过去,却正好瞧见,李莫双眸之中,此时竟闪出一道光彩,带着些让人瞧不明白的灼热,没来由地让杨攸宁的心,跳了好几下。

  见杨攸宁半天未回话,李莫往周围又瞅一眼,随即凑到杨攸宁跟前,压低了嗓门:“不如阿敷嫁给小王,让小王来帮你报仇如何?”

  杨攸宁这下直接惊住,脸先是有些热,过不得一时,竟越来越烫,却丝毫未察觉,自己正直勾勾地瞪着李莫,宛如一尊泥塑般。

  打量着杨攸宁这模样,李莫却笑得开怀,到后头似乎在顾自嘀咕:“真是够笨的,这满城之中,除了阿敷,竟不知小王眼中还容得下哪家姓杨的小娘子。”

  却不想这时杨攸宁猛地一转身,便往后院的半月门处疾步而去。

  这下轮到李莫愣了一下,随即便跟了上前。

  杨攸宁一步快似一步地走着,藏在阔袖之下的手,因着心慌意乱,已经绞在了一块,这会子,她只想回西院,赶紧躲开了人。

  杨攸宁着实是被吓坏了,不明白李莫怎能想一出是一出,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与李延的婚事,只剩下一道赐婚旨,这等时候,她杨攸宁如何还能改弦易辙,另许他人?

  且他们二人根本分站两派,在朝中称得上死敌,原本与李莫走得近些,已让杨攸宁惴惴不安了,这会子居然李莫还这般突发奇想,若是教大长公主知道,没他好果子吃便算了,杨攸宁也得跟着吃挂落。

  一只大掌猛地伸过来,扯住了杨攸宁手腕。

  “王爷,奴家乃良家之女,也已然身负婚姻之约,方才王爷之言,想来不过是些玩话,还请收回便是。”杨攸宁近乎在恳求,这会子试着想挣开李莫,却无奈他钳得死紧,竟是不肯放。

  “阿敷何以觉得小王说着玩话,”李莫笑了一声,又一用力,干脆将她拉到身前:“方才在宫中,若非官家惧于圣人雌威,临场怯了阵,这会子得着金口玉言,咱俩婚事便定下了,至于你与李延那什么婚约,到今儿个为止,也不过大人们口头说说而已,小王大度,并不放在心上。”

  “王爷放手!”杨攸宁觉得自个儿从头到脚趾都要羞红了,除了岳五郎,她从未与男人靠得这般近过,便是李延,最多拉拉她胳膊,说来此时,杨攸宁惊惧交集,却分明能感觉得到,李莫身上灼热气息,已越烧越近。

  李莫自然不会听她的,反而继续振振有词:“可记得年幼之时在宫里,你便悄悄同我说过,不喜欢赵王惫懒,日后只嫁给小王,这话小王一直记在心里,未想阿敷你这小忘恩负义的,不过经年,全然抛到了脑后。”

  “奴家、奴家何曾说过?”杨攸宁慌着辩解。

  “紧着不认,是不是?”李莫此时心情极好,伸出另一只手,刮刮杨攸宁娇俏的小鼻子:“小王原谅你那会子还小,记不得事,不过向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

  杨攸宁快急坏了,谁会将小时候的玩话当真,更或者就是李莫杜撰。

  少不得杨攸宁耐下性子,又劝道:“王爷,这朝中上下,已然不少人知道,奴家将要嫁入赵王府,若王爷真的请了旨,传到外头,便是夺人……妻室,不但奴家名声有损,于王爷并无助益,更会得罪圣人同赵王,还请王爷三思而行。”

  李莫似乎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好笑:“小王娶妻,只求自个儿乐意,管得着别人怎么想,所谓名声有损,阿敷也勿须害怕,既做了小王的人,小王自当护你周全,对了,小王脾气,但凡拿定的主意便不许更改,这一回亦如是,阿敷可明白?”

  “王爷何来自说自话。”杨攸宁恨得直咬牙,这会子才算觉出来,以前竟认错了李莫,还以为他人品高洁,谦和知礼,却原来是巧取豪夺之辈,明知她婚事已定,却非要在其中横生枝节,也不知心中打得什么盘算。

  后头杨攸宁已急得快要哭了,李莫终是放开钳着她的手,却还死不松口:“小王不逼你,不过咱俩之事便定下。”

  突然之间得了空,杨攸宁岂有不跑之理,简直就是转头便走,才不管李莫说些什么。

  倒是李莫冲着她的背影又道:“小王乃是娶妻,何来那么多瞻前顾后,阿敷,小王可是非卿不娶,你且静候旨意便是。”

  杨攸宁这时已经快转过一道门廊了,听到身后李莫的话,立时站住,竟是回头道:“王爷莫要为难奴家,婚姻事上,奴家只遵从婆婆之命,便是宫里下了旨意,但凡婆婆不肯点头,奴家也绝不嫁的。”说罢,头也不回而去。

  李莫在长廊上背手而立,不由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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