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另攀高枝
绛河清浅2018-04-16 02:123,527

  大长公主上前,摸摸杨攸宁的头发,着意好笑地道:“你这孩子,莫非想跟去替老身壮胆?放心吧,老身自有分寸,你且回去便是。”

  杨攸宁只得听话,再不敢多说什么。

  目送大长公主离了宝慈殿,杨攸宁便去寝殿又瞧了瞧正自沉睡的圣人,之后辞别张夫人同蒋顺娘,这才带上渡儿,取道后苑出宫。

  后苑宫门外,杨攸宁思忖了一时,觉得还得去一趟赵王府,这会子李延只怕心中正不痛快,大家从小一块长大,自个儿便是帮不上忙,说些安抚之言,开解李延一下总是应当。

  杨攸宁这边由渡儿扶着,正打算上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二姐,未想竟在此处遇上,倒是巧得紧。”

  杨攸宁稍愣,这“二姐”的称呼也就杨如晦那家人会用,且这声音竟是极熟的……

  回转头来,杨攸宁不出意外地看到,杨月宁身上背着个包袱,挺胸昂头地走上前来,眉目间尽显得意。

  杨攸宁扫了她一眼,倒记起来,似乎是听说,有杨家女眷被没入宫中,杨月宁现身此地,也不算唐突。

  唯一教人不解的是,今日杨月宁并非宫人装束,而是一身月黄高腰襦裙,另外,身边竟是无旁人相陪,显是破了宫人不得单独出宫的规矩。

  到底与此女无话可说,杨攸宁掉头对渡儿使了个眼色,依旧准备坐进轿中。

  “二姐竟不好奇,为何我能在这儿出现?”杨月宁颇带几分挑衅地问道。

  杨攸宁不想理会,直接进到轿内,渡儿顺手放下轿帘,转身挡住还想上前的杨月宁。

  “我爹死了。”杨月宁突然道。

  杨如晦死了?

  杨攸宁稍有些吃惊,第一反应便是,李延兑现承诺,终是帮自己报了家仇,只是,杨攸宁不免担心……会不会因此,又让李延惹下更大的麻烦。

  “是不是觉得高兴坏了?”杨月宁反问一句,语含讥讽道:“到底是我爹不惜命,只为效忠官家,才得此死于非命下场,不过官家可是记在心头,知道我家大姐吗,如今已然晋封杨妃,日后若是得子,前程不可限量,瞧着吧,东坎巷杨家,终有重振的一天。

  说到此处,杨月宁睨了渡儿一眼,似乎还不肯错过机会,冲着轿中问道:“对了,赵王已然落败,回头再当不得什么王爷,二姐难道还要嫁过去?”

  只轿中之人,却并不理会。

  “世人皆知,大长公主与宝慈殿颇有渊源,甚而还将二姐许配赵王,不过识时务才为俊杰,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们到底还未成亲,想必二姐不会认什么死理,非得跟个庶人守一块吧?”杨月宁高声道。

  “杨三娘,莫再挡着道。”渡儿一抬胳膊,将还试图靠近的杨月宁挡了回去。

  杨月宁立是眼一瞪:“一个女使,竟想打人不成,此处乃北宫门,守卫可都在跟前站着,我看你可敢动手!”

  渡儿冷声回应:“倒未听说,宫人竟可私自出宫,你不怕大逆不道?或是,让我请宫门守卫过来盘问一番?”

  “哼,倒不怕告诉你们,我今儿可是堂堂正正离了这皇宫,当然,说不得几时,还会风风光光回来,只不过……杨攸宁,你若见人式微,便打算改弦易辙,另攀高枝,我杨三娘一世瞧不起你。”杨月宁冷笑道。

  轿中,杨攸宁倒一直在听着杨月宁的话,尤其是听她提到“庶人”,心中不禁跳起来,只觉得杨月宁像是知道什么,莫非这“庶人”……指的是赵王。

  “这一位可是杨三娘?”没一时,杨攸宁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显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再后头,杨月宁似乎是笑起来,语气恭谨地道:“想必您便是福王府的管家?”

  “正是,钱嬷嬷吩咐,让我来接杨三娘。”

  “何必这般客气,王妃肯收留奴家这苦命之人,已是奴家幸事,还麻烦您亲自老来接。”杨月宁高声回道,倒似想让谁听见一般。

  杨攸宁这下算是明白了,杨月宁被福王妃瞧中,这是从宫中调进福王府去了。

  未几,外头终于安静下来。

  杨攸宁在轿中想想,不免摇了摇头,当日她曾在梧山寺瞧见,杨月宁紧着逢迎福王妃,如今能得此结果,难不成这颇有些神神叨叨的杨月宁真有什么“先见之明”?

  然而,此时又记起杨月宁口中那所谓“庶人”,却是教杨攸宁心中一凛,方才听张夫人之意,李延或被削去爵位,贬去南乡,难道这些还不够,官家竟要欲将李延赶尽杀绝,才肯甘休?杨月宁之言虽未必可信,可毕竟杨娘子如今是官家宠妃,真或者杨月宁知道些什么底细。

  这一路杨攸宁忐忑不安,直到来至赵王府前。

  到达府外,杨攸宁正要下轿,却被外头渡儿拦住。

  正在杨攸宁不解之时,渡儿却伸进头来,小声道:“四娘,赵王府前,站了不少骁骑营侍卫,先莫出来,奴家让个轿夫过去问一声。”

  “骁骑营的?”杨攸宁立时一惊,撩开轿帘偷瞧,果然,赵王府前,竟已然被重兵把守。

  一名大长公主的轿夫得着渡儿的话,过去赵王府门口打听,没说几句便被人打发了回来。

  但见渡儿上前同那轿夫说了几句,便折回来,道:“四娘,只怕进不得了,轿夫回来说,那些侍卫声称,已然得了圣意,赵王闭门待罪,不得外出,闲杂人等,更不许入内。”

  坐在轿中的杨攸宁深叹一声,觉得此时心乱如麻,竟有危机重重,正一步步逼近之感。

  “回去吧!”杨攸宁无奈地道。

  渡儿在外头应了一声,自是吩咐起轿,一行人等往大长公主府而去。

  这边,前脚杨攸宁刚到,后脚岳五郎也回来了,姐弟二人在大长公主府门口碰上,一块往里面走。

  来到西头一处回廊上,杨攸宁停下脚步,回头着意问岳五郎:“五哥在外头瞧见的人多,可知赵王之事,如今有何结果?”

  岳五郎吧唧一下嘴巴,竟是直摇头:“我方才从子良兄家中出来,自是听说,恐怕不太好,如今墙倒众人推,朝中不少人参奏赵王,其意不想见赵王得着好,听得说,连张宰执替赵王请命,都被官家当着众人的面教训。”

  “后头你去看过赵王没有?”杨攸宁又问。

  岳五郎似乎犹豫好半天,才抓抓脑袋道:“这可没有,赵王府外头骁骑营把守,谁敢触这霉头。”

  因着刚从赵王府那儿过来,杨攸宁自然相信岳五郎所说,心里亦是感叹,这总见不着人,竟不知赵王府里日子怎么过的。

  说来李延那性子吧,虽面上看着骄横,其实色厉内茬,打小一块长大,杨攸宁如何不知,李延又多少有些轴,但凡认准死理,便再不回头,若是无人从旁劝导,只怕还容易想偏。

  连着叹了好几声,杨攸宁再不问了,便准备先回自己西院去。

  倒是岳五郎这时又叫住了杨攸宁:“四姐……”

  “何事?”杨攸宁停住步子,瞧着一脸迟疑之色的岳五郎。

  岳五郎眼皮子眨了好一会,呵呵笑道:“无事,无事,方才想说什么,一时半会竟是忘记。”

  杨攸宁又看一眼岳五郎,便顾自走了,到底没在意到,但得她背过身去,后头岳五郎的眉心便皱起来。

  转眼天色便黑了,杨攸宁此时来到正屋偏厅,陪着已从宫中回来的大长公主用晚膳。

  大长公主瞧着胃口不好,用过几口饭食,便放下碗箸,任崔嬷嬷再劝,亦不肯再多吃些。

  被扶到旁边太师椅上后,大长公主问道:“五郎回来没有?”

  “回大长公主,五郎早已回来,还是跟四娘一块进的府,方才奴家去唤五郎来正屋用膳,倒是听小厮们说,五郎今日在太学用功过度,直道身上乏累,早早用过些饭食便已睡下,自是不得过来。”袁嬷嬷在旁边道。

  大长公主不免担心起来:“可是这孩子身上哪处不舒服?”

  袁嬷嬷忙笑回:“大长公主放心,奴家进五郎屋瞧过,人可是睡得香甜,脑袋也不热,瞧着并无大碍,或许就是累些。”

  这下大长公主才算定了心,没一时,又将目光投向坐在桌边的杨攸宁。

  杨攸宁心中有事,自然也吃不下,没一会便停了箸,接过袁嬷嬷奉上的清茶漱口。

  崔嬷嬷见状,少不得带人将饭食全数撤下,袁嬷嬷搬过一个绣墩放到大长公主跟前,扶杨攸宁过去坐下。

  一时厢房之中,祖孙二人相对而坐。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问杨攸宁:“阿敷,可真愿意跟着赵王走?”

  “是。”杨攸宁不急不徐地点头,并未觉得,此事还需做何考虑。

  “唉……”大长公主叹过一声,才道:“今日在崇政殿,官家看似心意已决,怕是再不容赵王留在荥阳城,便是老身恳劝亦是不得,这皇家父子,到底薄情。”

  杨攸宁终是忍不住道:“婆婆,齐王遇刺,当与赵王无关,何以所有人皆认定……”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你肯信赵王,别人却未必肯,这朝堂之上,哪有什么是非可言,少不得都在看官家和福王脸色。”

  杨攸宁不由沉默下来。

  “官家说得明白,将赵王贬为南乡侯,旨意不日便会颁下,”说到此处,大长公主颇为感慨:“这些年,整个大周靠着一个女人勉力支撑,只如今狡兔未死,走狗已烹,且瞧着吧,日后这皇位之争,怕是不会消停。”

  这话让杨攸宁竟是愣住,虽无人明言,可谁会不明白,赵王被贬之事,乃与大统承继不无关系,如今赵王失势,除了杨娘子肚中那位,竟似乎只有齐王得利。

  杨攸宁不禁生出疑惑,会不会……是齐王贼喊捉贼,才导出这一场戏来?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三章 愧疚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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