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意难平
绛河清浅2018-04-16 02:123,260

  “正所谓,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到临了,眼一闭,脚一蹬,才算此生无憾,只如今啊,没多少人明白这道理,满脑子都是些没用的功名利禄,便瞧见真心却不珍惜,多少年后,只等着后悔去吧!”陈子良说到此处,又看了一眼杨攸宁。

  杨攸宁自是心虚陈子良这话,竟是说者有意一般,这会子到底坐不住,支吾了一声,便干脆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刚出花厅下了两步台阶,但听得里头岳五郎迫不及待地问:“子良兄可去瞧过王爷,不知他这会子如何?方才四姐在,我没胆子问。”

  杨攸宁心中作气,自己这兄弟倒是毫不避讳,跟陈子良说什么“四姐在,没胆子问”,话外之意,倒像紧着想教人觉出不对来,这样下去,外头传出什么流言,如何是好。

  只是……岳五郎所问,却亦是杨攸宁心中挂念。

  这般思忖着,杨攸宁不由自主停下步子,不过稍稍往背处躲了,免得叫花厅中的人看到自己。

  这会子陈子良呵呵地笑道:“王爷啊……我一早便去瞧过,人坐在风清阁里,抱着本兵书,正自得其乐呢!”

  听到陈子良这么说,杨攸宁多少放了点心,正打算回身离开之时,却听岳五郎嗫嚅着道:“子良兄乃是王爷表兄,自然极亲近,我总有一事搁在心里,也没敢同王爷说,那个……”

  陈子良大乐:“五郎这便不对了,咱们那位王爷对你姐弟二人可谓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怎得你还当他是外人?”

  外头杨攸宁立时皱了皱眉头,觉得陈子良说话着实不妥当,倒像是在戏谑李莫。

  里头岳五郎似乎有些急了:“我五郎视王爷为兄长,这一世绝不会变,只是不瞒子良兄,我四姐乃是婆婆主的亲,早些年便已定下,就算她喜欢秦王,也不敢说的。”

  门外的杨攸宁差些要跺脚了,岳五郎竟是胡说八道,三言两语便把自己与李莫那些不欲同外人说的事曝了出来,问题是,也不知自己哪处做得不妥,竟教这小孩儿看出了端倪。

  那一头,陈子良边听,边嘿嘿直乐。

  杨攸宁在花厅外气急败坏,冷不丁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四娘,怎得在院中站着?”

  原来是袁嬷嬷领了女使们过来上菜。

  杨攸宁被唬了一跳,立时懊悔失策,不该站这么久,这下可不要被里头人知道,自己搁外面偷听呢!

  果然,花厅里一时没了声音,接着岳五郎探出来头,朝杨攸宁瞅着,竟像是忍着笑。

  杨攸宁颇有些进退两难,倒是岳五郎跑到跟前,二话不说,拉起杨攸宁回了花厅。

  这下可是叫人难为死了,杨攸宁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好在陈子良比岳五郎懂人情世故,见杨攸宁进来,刚才之言绝口不提,胡乱扯了几句养生之道,便接过袁嬷嬷送来的酒坛,拆去上头泥封,先直接闻上一口,随即笑赞:“好酒!”

  明白人家这是给自个儿台阶,杨攸宁不免松一口气,便道:“今日薄酒一杯,陈太医莫嫌清寒便是。”

  说完这句,杨攸宁转过头,忍不住瞪了岳五郎一眼,意指他方才不该胡言乱语。

  岳五郎显是明白杨攸宁意思,讪讪地挠了挠自个儿脑袋。

  等到袁嬷嬷领着女使们下去,陈子良喝了一口酒,又夸一句:“贵府这酒不错,入口绵醇,余香留唇。”

  岳五郎立时乐了:“若子良兄不嫌弃,回头五郎搜刮了府中酒窖,便给您送一车去。”

  “别介,”陈子良忙一摆手:“可不能如此,忒像我这小太医过来索贿一般,”说到此处,陈子良却又是一笑:“不知怎得,每回一进贵府,子良这心就疼得慌!”

  杨攸宁与岳五郎姐弟皆是一怔。

  “当日王爷心狠手辣,将我南山茶园搜罗一空,那南山乌眉,听说都孝敬到贵府了。”陈子良说着,居然真是一脸的心疼。

  屋中立时响起笑声,杨攸宁这才明白,原来陈子良便是李莫口中那位“故人”。

  陈子良抿了口酒,摇着头道:“咱们这位王爷,实在是个木讷又不知圆通的,若是喜欢谁,恨不得将心挖给人家;若是不喜欢,竟是对人不假辞色,说是冷酷无情亦不为过。”

  杨攸宁不免看了看陈子良,只觉得他话中有话。

  “比如那位被圣人硬塞过来的柳奉仪,人倒是进了秦王府,只不过如今秦王府中却没有秦王,倒是让柳奉仪给独占了。”陈子良感叹道。

  “可是王爷不喜柳霜儿?”岳五郎眨着眼问。

  “这个嘛,”陈子良又瞧了瞧杨攸宁:“不仅不喜,竟是避之如敝帚。”

  岳五郎“哦”了一声:“若是婆婆强塞个女人给五郎,我也不乐意的。”

  杨攸宁一下子被岳五郎这话给说得愣住,未想一个小孩子家,居然还明白这些,听着谐趣得很。

  不过知道李莫这般躲着柳霜儿,杨攸宁倒放了心,只为柳霜儿背后那些龌龊之事,便是只有个柳奉仪的名分,杨攸宁也觉得坑了李莫。

  “对了,不瞒两位,王爷到底也该娶妻了,我家陈老翰林前几日将他请了过去,只说有意将舍堂妹六娘嫁入秦王府,总好过王爷一直单着。”陈子良突然道。

  杨攸宁生生地一惊。

  “这么说,王爷也要成亲了?”岳五郎问道,不自觉瞅向杨攸宁,眼神中颇带几分婉惜。

  陈子良想了想,笑道:“定亲或是快了,不过成亲还得一时,我那堂妹只比五郎大个一岁,恐怕还得等些日子。”

  杨攸宁终是低下头去,觉得心里酸酸胀胀,之后站起身,道:“陈太医慢用。”说罢,转身便走。

  被留在花厅的两人互相瞅了瞅,岳五郎摊摊手:“我四姐不开心了。”

  陈子良一笑,也不评说,只继续品自个儿的酒。

  这一晚,杨攸宁竟是辗转反侧,当日虽是自个儿三番五次拒了人家,这会子男婚女嫁,当是各不相干,且她婚期已定,再没别的好说。

  只到底……心中意难平。

  半月之后某日,一大早,杨攸宁便坐着轿子出府,自是进宫探望圣人。

  因圣人这些时日缠绵病榻,杨攸宁经常进宫陪伴,只为虽治不得病,但可慰解心怀。

  北宫门外,渡儿伸出手,将杨攸宁扶下小轿,弯下腰帮她整了整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免得碍了走路。

  杨攸宁提起裙裾,正要往宫里去,略一抬头,但见从宫门里头,一个女子袅袅婷婷走了出来。

  此时宫门刚开钥,四周没多少人,杨攸宁算是头一拨入宫的,这会子却见有人出宫,少不得会多看两眼。

  虽是人离得还远,杨攸宁却没费多少力气地认出来,那梳着云近香髻,上身锦绣双蝶钿花衫,下衬着月牙凤尾罗裙,形容婀娜的女子,可不正是柳霜儿!

  不过……

  杨攸宁心生疑惑,柳霜儿此时现身北宫门口,难不成昨晚竟是留宿在宫中?

  到底不想惹是非。杨攸宁瞅过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未想柳霜儿也远远地望了过来,杨攸宁虽未对上那目光,不过莫名觉得身上一凛。

  好在对方也懒得同杨攸宁招呼,两人于是擦肩而过,各行各路。

  带着渡儿踏过北宫门,刚进到宝慈殿,蒋顺娘便迎过来,拉了杨攸宁的手,低声嘱咐道:“今日圣人心情不好,四娘也别多问,只在旁边坐一时,说些开解之语便好。”

  杨攸宁不免叹气,自打从河中府回来,再见着圣人,便觉出她心事重重。

  其实虽为一国之后,在杨攸宁眼中,圣人又何曾轻松过。

  到了寝殿,杨攸宁不免诧异,原来凤床之上并无圣人,不过那些左右侍候的宫人们,皆是低头而立。

  杨攸宁四处瞧瞧,这才注意到东头菱花窗边,圣人正坐在一张圈椅上,冲着自己淡然而笑。

  “圣人怎得起了床?”杨攸宁自是走上前去。

  “昨日睡得多了些,这会子不愿老在床上囤着,便起来坐坐,”圣人道了一句,少不得打量了一下杨攸宁:“你这丫头连着几日一早便过来,你家婆婆定要怪我不体念孩子。”

  杨攸宁倒是笑了起来:“圣人多心了,还是婆婆催我早些过来的呢!”

  圣人“嗯”了一声,问道:“昨儿个延儿进宫来,听他之意,阿敷竟是答应,要留下延儿那个妾卢氏?”

  “回圣人,奴家斗胆,只觉得卢娘子一心向着王爷,观其言谈,倒是个心思单纯的,也没见什么不妥,”杨攸宁老实地回道:“且奴家也瞧得出来,王爷还是挺欢喜卢娘子,何必将人拆开。”

  “你倒是挺有胸怀,如此……也没甚不好,”圣人叹了一声:“只盼得你日后,比我过得舒坦些。”

  杨攸宁不解其意,却也没敢问上一句。

  圣人却笑了笑:“你且放心,延儿那头,我也警告过了,绝不许他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你日后是明媒正娶的赵王妃,一府主母,至于那卢娘子,若敢生了什么异心,便是延儿护着,我也是不许的。”

继续阅读:第九十一章 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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