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站出来。”家仆随意点了队伍中的几名女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家仆点到的这几人全是方才说话的那几人。
家仆踱步走到旁边桌子前,伸出食指在上边划了一下:“客人身份尊贵,丝毫不敢怠慢。所以你们几个留下来将这些桌椅全部擦拭三遍,不得染丝尘埃。”
那几人望着一排排占满大园的桌椅,脸都白了。擦拭三遍不是做不到,定多累一点。可这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家仆这话就是直接断了她们想要去前院结识那些大人物的心思。
别说晚上还有机会,谁知道到时候家仆会不会又将她们支使到别的地方去。
“怎么,没听见吗?”家仆扫眼看了看那几个脸色不好的女子。那几个女子咬着唇,心头很是不甘心。家仆可轻蔑哼了一声讽言道:“要是不愿意你们直接去账房结了这几天工钱走人便是,我们城主府虽缺人手,却也不缺你们这几人。”
“没有小姐的命,还有小姐的病。想妄图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身份。”家仆没有给留一点颜面。
而听到这里,宛枝便知道方才路上那些人的言论家仆都是听见耳力,记在心里。之所以那时候不出声打断呵斥,也不过是放任她们幻想,然后到这里狠狠的给她们一巴掌,让她们知道那些客人尊贵可不是谁都能够有命去攀的。
那几个女子听得脸是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不行,偏生不能开口呛声回去,还得唯唯诺诺应是。
教训完了那几人,家仆也就不过管她们了,带着剩下的人直奔前厅而去。一到前厅,家仆让她们候在一旁,端茶奉水跑腿见机行事。
半上午忙活下来,宛枝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手都快麻木了,她是小看了端茶奉水跑腿这么个看似轻松的活儿了。
不过累是累了,但也不是丝毫没有收获,至少她远远的在众多宾客中看见了荣褚。
荣褚脸色不是特别好,后厨的小丫鬟说荣褚好像伤得挺严重,目光落在那缠着一圈白纱布的手臂,宛枝觉得格外刺眼。
正与城主说话荣褚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热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警惕循着感觉望过去。可惜转头一瞬间那目光就消失了,寻看过去也只看见那处低头给人倒茶的丫鬟。
荣褚拧了拧眉头,他不觉得自己是感觉错了。对于一个时常将自己陷入杀戮之中的人而言,对于那些目光,视线什么的姿势格外的敏锐。方才那道探究的视线,他不会感觉错。
“荣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城主看着瞬间戒备起来的荣褚,心中也暗自警惕起来,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让人再加派人手看守。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寿宴出什么事情,要知道来的这些宾客之中权贵可是不在少数,要在城主府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会令他很头疼的。
“没事。”荣褚收回目光,淡淡的这么说道。
与城主又聊了两句,荣褚便退下由着下人带路去了客房休憩。他身上伤未好,撑了半天已是不易了。
荣褚离开后,宛枝才慢慢抬起头凝视其离开的方向。因为之前荣褚敏锐的直觉,差点儿就被发现,吓得她不敢再瞧人,生怕再露馅儿。
见过荣褚一眼后,宛枝忍不住的惆怅苦恼。
人是见到了,可是对于荣褚现状她一无所知,如此她又该怎么做才能够混到荣褚的身边,待上三个月呢?
不待宛枝想完,又被管事叫着去了。算了,只要见到了,确定人在禹城,那就一定有办法的。若是实在不行,那就让人传话给高阳公主!
想通后,宛枝也就暂时先将这事儿给搁下,应付眼前琐碎的事情了。
很快,时间就在大家匆匆忙碌之间飘走了。待到下午酉时,日落偏西,该来的客人都差不多到了的时候。宛枝她们便上菜,引宾客前往湖园落座。
待人相继落座,无人缺席后,城主便自第一桌端着酒杯起身言词,感谢在座的人不远千里来此为他祝寿。说完仰头一口将酒干了,那豪爽之气让在座人纷纷捧场拍手叫喝。
将感谢的话说完后,城主大手一挥,一群穿着粉纱,蒙面的舞//妓自两边莲步轻移,偏偏走入圆台之中站好。除此之外,另有一批舞//妓则站在圆台之下。
器乐声起,舞//妓随之而动,玉手轻绕,足间轻点,翩然起舞,扭着纤纤腰肢恍若那引舞蹁跹的蓝蝶,惑了人眼。
随着乐声越来越急,舞//妓越转越快,动作越来越大,面上遮掩的轻纱随着起舞飘扬,其下娇美容貌若隐若现。尤其是那领舞的女子,容貌皎丽不说,那双看向下便人的眼,妩媚似会说话,如诉如泣,如妖如魅,让人不自觉将目光停留在其身上。
在场人看得像是有小猫在心里抓挠一般,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人给狠狠揽入怀中,扯下那层薄面轻纱,吻住那勾人的媚眼。
宛枝站在旁侧,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又见旁桌客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住来后,心中顿时想到了某人。随即下意识抬头在众多宾客之中寻找着那么熟悉的身影。当看见荣褚只安静的喝着酒,不曾多瞧台上女子一眼,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不过松口气后,又是忍不住担忧。身上有伤还喝酒,是怕自己伤得不够重吗!
正浅酌一口的荣褚又感觉到了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不过与白日不同的是,这目光中夹杂着点点别的什么东西。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毫无疑问,没有任何发现。这种不被把握在手中的感觉,让荣褚心情沉了两分,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同桌的人本想与荣褚搭讪的几个人,一间荣褚陡然变难看的脸色,顿时讪讪收回目光,熄了那心思。
宛枝藏在廊柱后边儿,余光瞄了眼继续低头喝酒的荣褚,拍着胸脯大松口气。
她大意了!
接连两次偷窥都差点儿被发现,宛枝顿时不敢再去挑战。老老实实垂手站在一旁丫鬟之中候着。
夕阳落下,朦胧圆月慢慢爬上当空。城主府内灯火齐亮,一盏盏烛火,一串串灯笼将整个府邸照亮,在外远远看去就好似隐没于黑暗之中的明珠,白日不显,独独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夺目耀人。
宴席一直到夜半子时方才结束,中途自是有人有事先行辞行离去,但大多数人还是一直坐到了最后,给城主面子。
不过也有不少人有事先与城主辞行。对此城主也并无不悦,能够大老远前来,这份心意也是足够了。挽留一番,留不住也就作罢,叫来府中管事命他将贵客送出门。
荣褚是属于那一直待到最后的那些人,不过与旁人的心思不同,他之所以坐到最后还是为了两道目光的主人。他想要知道这人是针对城主府还是针对自己,更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是否到最后会来找自己,或是露出什么马脚被自己发现。
不过可惜的是,到最后宾客尽散,那探究的目光也没再出现。也不知是人走了,还是对方太会隐藏。
看着空荡荡所剩无几人的园子,荣褚也不好再多留,起身向城主辞行。
“夜如此深了,荣将军不若就在府中留宿一宿。”城主满面笑意的看着荣褚,心情显得格外的好。
这话要是放在往日,荣褚定是立马推辞不二话。但是此刻他有些犹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