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时候可以慢如蜗牛,煎熬得让人抓心挠肺。有时候九儿快如白驹,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压根儿不给你反应的机会。
宛枝在荣宅已经是待了差不多已经快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也没干啥,就将自己当成了那真正的下人一份子,做着本分之活。
待到夜里吃了晚饭,就在院子里悠闲坐会儿,赏赏月,吹吹风,日子是真的惬意得不行。
让她禁不住想,日子要一直是这样,也是极好的。
如果没有那个越来越临近的日子提醒着她,如果没有那缠身的毒药,或许她真的会沉迷在其中,也是说不一定。
这天夜里,宛枝照常坐在院子里悠闲赏月,心中却是开始想着距离十五也没几天了,高阳公主到底打算怎么把解药给自己?
待了半月,她早已明白荣宅想要混进来,那可是难了。宅子不大,却被守得水泄不通,她们这些一般般的下人,平日想要出去都得先向管事秦爷禀报,得到允许后方可离开。
听上去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但是你要知道,除了能够让秦爷点头同意那就是最大的难处。首先你得有时间去见人,其次你得见得着人。要知道秦爷不是跟在将军身旁,就是待在书房账房,或是将军的院子。
哪几个地方可是在最初的时候就被警告过了,不可随意踏足否则后果自负。所以你敢进去吗?
有人或许会说,你可以在外头等啊!里面人总有出来的时候。宛枝没试过,但有人已经试过了。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说,想要出去那是真的难。
现在也只能等那一月两日的休息时间了,可是她等得了吗?
宛枝摸着下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有点儿怪怪的,可是又理不清头绪,无从下手。
晴雨站在窗柩前,看着坐在院子里悠闲赏月的宛枝,转身推开门搬了张椅子走出去,走到宛枝身边坐,学着她的模样坐下,背靠着椅子背放松心神去享受此时此刻黑夜所带来的抚心宁静。
宛枝被晴雨的动作打断了思考,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动作,依旧闭着眼睛享受清冷夜风拂过脸颊,带来柔风凉爽,那种轻柔舒缓,真是爱极了这种感觉。
“阿宛。”
“嗯?”
“管事说我有些想家了。”丝丝思念忧愁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些感伤,似那品下的苦茶味。
“阿宛,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前来应招的时候,秦爷问你,你说你家不在此处,来禹城也只是为了投奔亲戚,却不想亲戚早已不在城中。那么你肯定很想家吧!我很想家呢,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当打杂的丫鬟,但平日多是隔几日回去一趟,待得虽不久,但看看也觉得心安意足,可是现在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我娘,还有我弟弟他们怎么样,很是担心啊!”
似是在与宛枝说话,又像是在与自己说话。
宛枝没有吭声,只是闭着的眼睛不知在何时睁开了。
家人,娘亲,宛枝忽然恍觉,这两个词理她是何等的遥远。晴雨问她想不想,大约是想的。
毕竟太过遥远,已经是记不太清楚了。如果那场恍若真实的一场梦境,挖出了那潜藏在深处的记忆,她大概已经彻底记不起那个家的模样,记不得娘亲的音容相貌了。
但是说想,应该也是不想的吧!又或者说,因为怕太过期待,也太过清楚期待现实,所以宁可忘记也不愿再记起,否则梦中也不会是那样的了。
“阿宛,你想家吗?想回去吗?”晴雨锲而不舍的追问宛枝。
宛枝拉回漂游在外的思绪,点点头:“想家,也想回去,却又不敢回去。”难得的,宛枝对着旁人说出了心里的真心话。
“我也好想回去,我没有告诉过你吧!我娘身子不好,生我弟弟时更是早产。不禁自己落下的病根儿,受不得寒,一受寒铁定大病一场。我弟弟也是生下来体弱多病,没有都得去大夫那儿抓药调养身子。”
“我爹其实是个匠人,有些手艺,给一下人家做柜子,桌子什么的,挣的银子虽不多,但一家人的花销却是够了,甚至剩余也还是有的。可是因为我娘亲,我弟弟。我们家渐渐的开始变拘紧,甚至开始向各个亲戚借钱。好在现在我进了荣宅,每月工钱几两银子,相信过不得多久,我就能够帮忙还上那些外债了。”
晴雨斗志昂扬握紧手,满满雄心壮志。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这番话中听出了抱怨,但这抱怨不是对她娘,她弟弟的,反而是对她爹爹的。
按晴雨说的意思,那就应该是她爹挣银子,撑起这个家。要知道天下间,唯药罐子的窟窿最难填,按晴雨说的,她家她娘身体不好,她弟弟更是体弱多病。没道理她爹辛辛苦苦撑起这个家,还得受女儿埋怨的。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晴雨要是想说她就听着,要是不想说,她也只会将疑惑记在心头,不多问。
“阿宛,你家呢?”
“我家?我家就是个很寻常的普通家庭,没什么特别的。”宛枝淡淡的说道。
“哦!”晴雨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怜惜宛枝:“你家那般远,府中探亲休息日子又只有两日,想要回去看望家人那是不可能。”
“要不这样,反正你在这儿也是每个亲戚的。干脆这月探亲你随我一道回家去,我娘她们可好客了,正好领了这月工钱,到时候我让我娘给咱做她最拿手的糖糍粑,可香了。”晴雨说着说着就是来了劲头:“怎么样?”
不待宛枝摇头拒绝,晴雨又丧气失落的垂下头:“现在说这些好像有些早了,要出去还得再等半个月。”
晴雨似乎是真的很眷家,这已经不是宛枝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若真想回去瞧瞧,去找秦爷说明,想来应该是能够回去的。”宛枝漫不经心的闭上眼睛,这么说道。
“秦爷不会同意的,你知道的,我已经找过他一次了。”晴雨垂败靠在椅子上:“除了月底,除非家中丧事,否则不得出府。”
这是她前几日去找秦爷,得知的。
“那就等到月底吧,也不会很长,很快的。”宛枝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不在意,但心中却是暗自的开始打鼓,着急起来。
如果不能够在十五之前出去,那该如何得到解药。高阳公主的人能够混进荣宅吗?
这是宛枝混进荣宅后,第一次开始生出焦躁的心态。
“唉!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只希望日子能够过快一点儿。”晴雨幽幽看着没有一颗星星,漆黑一片的天儿,感觉到心中却也还是隐隐压不住急躁的情绪,忍不住叹口气。
两人各怀心事在院子中坐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说了些府中的事情,瞅着时间渐晚,想着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去后厨干活儿,便也就起身相互说了早些歇息的话就端着各自椅子回屋关门灭灯歇息了。
只是在外看屋子漆黑,寂静一片,似已睡着。但其里的人是否真的睡着,那也就只有屋内人自己知道了。
院子暗处守着的两个侍卫,在黑夜之中暗中手势交流一番,留下那个一直跟着宛枝的侍卫继续盯着屋子里已经‘睡下’的人,而赵宇则悄悄离开,飞身直奔荣褚还亮着灯火的院子。
赵宇去的时候,荣褚正在与秦爷说完话,来得也算是时候。
等着守门的侍卫进去通报一声,得到允许后,赵宇被带了进去。
“属下参见将军。”赵宇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
荣褚伸手虚扶让他起身:“深夜来此,可是那晴雨又有何动作了?”
要知道平时除非荣褚唤人,或是晴雨有什么大的动作,赵宇几乎也就是每隔五天来报一次。正是不巧,前两日赵宇才刚来过。
“并非,只是属下在暗处听了二人说话,心中忽然有了些想法。”
“说来听听。”
赵宇也不故弄玄关,直接将方才那两人在院中说的话,以及自己的想法拒不含糊,尽数告诉荣褚。
“属下认为,既然她如此在意其家人,不如咱们将人给抓起来,以为威胁,到时候不怕她不招。”赵宇的想法是真的很直接,典型的抓着打七寸。
当然,这也不失为一个计谋。不过荣褚却是摇摇头,否决了。
“早已让人去查,但那农院之中早已人去楼空。”
赵宇挠挠头:“那,那……属下见她似挺是着急,那不若咱们顺了她的意,让她出府。憋了这么久,她怕也是着急着将手里头积攒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跟在她后头,不怕顺不着藤揪出人。”
一旁的秦爷听了这话顿时就笑了:“臭小子,你只当你想到了吗?”
“秦爷!”赵宇讶异看向秦爷,难道说自己好不容易灵光一闪想到的办法,秦爷他们则是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