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得直发笑：“我现在后悔了，你这一说肯定要出去，你可才是最后一个僰人啊！呵呵——”
杨一眨眨眼睛：“出去不好吗？最后一个僰人出去了，总得去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管他缺哪门，即使五门都缺齐活了，至少世间还会有人知道，历史上有一个族群，叫做僰人。”
“呵呵——对对——历史上有一个族群叫僰人。得让他们知道，僰人这个群体；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僰人也来到过这个世界，同样有几千年的历史，同样在这个世界留下过烙印……呵呵——”老头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是最后一个僰人的笑声，苍凉也好，悲戚也罢！杨一知道，老头同样知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老头笑过后不久，抹掉泪水又开始灿烂：
“我虽然不如我祖宗阿幺娘那班造诣，但鲁班术一半咒术我还是能施展并破解掉的。我爹曾经说过，如果我早生一百多年，不定有办法能和诸葛寿的八卦阵来个玉石俱焚。”
这大概是老头在展示自己的天赋吧！身为最后一个僰人所能为僰人撑起的最后一份骄傲！
“假如有一天，你能做到，就去把诸葛寿的八卦阵破了吧！不为你自己，就算是为僰人，身为最后一个僰人的责任。诸葛寿的八卦阵，就是压在僰人头顶上的一座泰山，压得僰人喘不过气来，足足两百多年的大山，僰人死都直不起腰来，一直背负着落地黄泉。”
杨一郑重地点头，说：“我是最后一个僰人。”
“好。”老头使劲拍拍杨一的腰，转身就跑了。
“我睡觉去了，没事别来打搅我。”
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又回来了，杨一无语地翻翻白眼，能不食言这么快吗？
杨一来到那个有着一颗夜明珠的大堂。打开鲁班书第一页，上面只有两个字——上册。
再揭一页，标注第一卷。大体扫视第一卷内容，全是讲木匠手艺的，从基础技术到修房造屋开山祭梁相宅风水禁忌秘诀等再到后面的各种牌匾、推车、手水车、踏水车、机关秘术、木马木鸢机关人等制造和控制，这一卷是基础。
杨一并不急着先通看，只想将整个上册了解完。
第二卷开始有各种医咒，小整人咒或救人术等。第三卷才是真正的大法门，各种法术，甚至逆天法咒等。杨一甚至注意到了有无祖无宗断子绝孙血咒这等排列顶级的咒，还仔细看了一遍。
假如这门咒法真正被修到极致，是可以避过天谴的，或者说是找一个别的人祸物成为替代品，瞒天过海。也就是说，即使僰人历史以来天赋最高的阿幺娘，也并没有把鲁班的法术练到极致。
也或许，当时完美状态下，没有受任何伤的阿幺娘是能做到避过天谴的？
杨一看了下，杨老头曾经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鲁班法，四百八”。
怎么这里也一样，难道民间流传的并没有缺失？他想起僰人志上记载，遗漏和后人增补……
于是翻开第一卷第一页开始仔细研读……
鲁班，真没有想象的难度。除了文字生涩，纯粹不懂木匠或一点五行八卦都不了解的人之外，那么真不是有多难理解。所以都说鲁班入门门槛低，杨一仔细研读发现果然如此。
其实杨一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等也没有研究，了解粗浅浮于表。所以，杨一发现逐渐就让人无比艰涩，过了最前面的三十几道法术后，似乎鲁班书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竟开始让人摸不着头来。
他想起了密室内的不少书籍，当时寻找鲁班书时一一翻过，里面夹杂不少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等杂书。
原来这些书并不是僰人毫无意义收集起来的，杨一现在才明白。同时更明白，鲁班，想大成真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于是，杨一毫不犹豫再次回密室……
不知寒暑不分昼夜，这大概就是在山洞生活的基本格调。慢慢地，杨一发现他遇见难题了，他遇到了第一个无咒语的法咒。
而这个法咒并不是别的，正是杨老头当初祭梁时运用的‘上刀山咒’。
对，叫上刀山咒，而不是上绳梯。法可万变不离其宗，鲁班四百八可化万千法，不是一成而定的。所以将刀山变为绳梯只是条件的限制不得不改变。
鲁班书上介绍，这门法术由明咒和秘咒两部分组成。杨一仔细回想，当时杨老头祭梁时似乎真有过他听不懂的一段咒，那么这段咒是怎么来的呢？
口授。书上就写了‘口授’两个字，然后没了。这下，彻底难住杨一了。
口授？找谁去？他又没有拜过正宗师傅什么的！找老头？老头应该会的。他刚想起身，又坐了回去，因为他觉得，不可能就这么一个要秘咒的吧？于是，他想好好确认下到底有多少需要秘咒的道法。
认真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数，他发现，越到后面需要秘咒的法术越多，甚至直接明咒都没了，独独只需要秘咒。比如阿幺娘所使用过的血咒……
仔细统计出来，只要明咒的只有七十二道，需要明咒和秘咒结合的有三十六道，最后，只需要秘咒的却达到惊人的三百七十二道……
一瞬间，杨一的心跌到谷底……
僰人志上怎么提都不提呢？统计秘咒需要四百零八道，是什么概念？占去整个鲁班术的八八九九。杨一这一瞬间不能不想起老头，老头说过，鲁班术有一半他都能解能施，一半是二百四十道。
突然他感觉当时无比骄傲的老头真没什么用，从难易程度来推算最简单的明咒七十二，明秘结合咒三十六，这就已经是一百零八，剩下秘咒老头能施展的有多少？一百三十道？算老头说话谦虚了点，一百四十道顶天了。
那家伙性子谁不知道？低调谦虚的美德几乎没从他身上长出青春痘来就被他自己给挤破了……
又到吃肉时间，这次老头没忘记杨一，大概时间处久了形成肌肉记忆。不过丫不是来叫杨一吃肉，而是来叫杨一做肉的。
杨一将三条鱼鱼鳞刮得干干净净才架火上，但整过过程有些失魂落魄。
“咋了？”老头在石头上坐着两只手互相插进彼此袖口，像一个等父母准备吃食的小孩缩成一团。
“遇到麻烦了？解决不了？问我啊？”
杨一还必须得问，不管老头会多少：“秘咒你记得多少？四百零八道口传秘咒？”
“就这事？”老头表情相当惊诧：“你说你就为这事愁眉苦脸？”
杨一相当不给他脸，嫌弃地看他一眼：“别逼逼——”
“得，还母牛有了崽子牛逼透了——”老头嘀咕着：“你这一提我还就真记不住了。”
“吃不吃？”杨一太了解这老东西尿性，随手拿起两条鱼打算往河里扔。丫三条老头只有一条的，他把自己一条都给扔掉就是彻底断去老头的粮食。
老头急了，一下跳起来：“别啊，都记得还不成吗？”
“真的？”这下杨一给愣住了：“你会的都记得？”
老头翻翻白眼：“鱼烤上，哥慢慢告诉你。”
杨一横他一眼：“你是真会的都记得，不会的呢？”
老头委屈极了，小声说：“鱼还是要烤上吧，我是真全都记得，当时我爹还夸我聪明那！”
杨一不敢相信，你爹还夸过你笨呢！于是再次确定：“是你学会的都记得还是四百零八道秘咒全记得？”
老头无奈翻翻白眼，不过看着两尾鱼又重新进入火里才彻底放心。缓缓坐下说：“是四百零八道。”
杨一手头一顿：“你不是只会一半吗？”
“喂喂——鱼糊了……咒语又不是非要会了才记得。你还天天想着生孩子呢，你会吗？”
“你才天天想着生孩子……”杨一翻动着鱼，心想这是一个什么比喻？但仔细想着，似乎真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如果秘咒不会就记不得，那僰人天赋最高的阿幺娘鲁班造诣也最高，谁教她的秘咒？自己造的？想想，他真想给自己顶脖子上的家伙来两下。他娘曾经告诉他，遇事前不要慌，要先冷静地想，可算是辜负了。
“那秘咒怎么不记在书上？”
老头再次直翻白眼：“能写书上的还叫秘咒吗？都是些不能用文字记载的。”
“怎么个不能记载？”
“发音。根本不是一种语言一段有意义的话，和明咒不同，我也说不清像什么？”
“那你来一段，就上刀山那段……”
老头嘴里呀咿呀哟一大段，杨一听得很认真。他自认记忆力不错，一遍下来硬是没记住，像断片的风筝。
皱眉说：“再来一遍。”
“真笨——”老头低骂一声，继续重复一遍。
杨一认真记着，心想，你丫就一变态。心里算明白，记这东西老头一定被他爹夸奖过……
“秘咒可以秘念的，不用张嘴那么明显，默默念就行，又不是念给别人听。”老头满不在乎地补充着。
又好奇问：“前面的学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