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丧气,你还年轻着。”老道上前拍拍胖子肩膀安慰,随即又转身,说:“望气也只能寻到阴气源头,也许是整座花果山,而很难说就能寻出个施法者首尾。”
花果山,关县出名的坟山,坟头林立。
“也不是就此一筹莫展,还没到这地步。关县就这么大点,可能,我们得寻找出有可能有能力操控阴气的人。”
聂水师摇摇头:“如果是外来者呢?”
老道一阵缄默,最后还是道:“不管外来者,第一步应该是动机。对,小林子先前说的动机。”
说完他看向冯科长:“这一点得麻烦冯科长,请冯科长帮忙向李县长求助,查查究竟和这县大楼有关的人或物,有什么必要的矛盾,有可能形成此动机的矛盾的人或事。”
冯科长表情相当殷勤地:“好,好,一定,一定按您老说的……”
老道感觉自己脑仁有些疼,他又不是官门中人,现在却绞尽脑汁地做起差人的事来,忍不住伸手揉揉太阳穴。
“其次便是留意最近往来关县的江湖异士,特别近期有做滞留的。”
“最后,才是关县本地有可能操控阴风能力的人,还有动机。这些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聂水师也逐步点头:“现在也只能找出这么几个突破口子。不论本地外地,动机是最主要点。即便是外来者,至少都得和他有点息息相关的地方,比如被人请来关县,或恰逢其会因由动手。”
“剩下关县本地有可能有能力控制的……”
“小山娘娘。”
“滚蛋婆婆也可以算一个。”……
聂水师沉吟半晌:“铁拐李半仙。”
老道看一眼杨一,因为内心里,杨一也算一个有可能做到的,至少都是在关县顶尖存面的人物,前缀还加个‘有可能’。
“本县确实就那么几个。”聂水师想想,再想不出人来。
“格外最多算上老头我,老道你,和小杨师傅,或者已经去省城的唐风水。”
真是两个不知道所谓的福尔摩斯,一个漏洞百出的推理不说,结果把自己都给弄进去了。
“那你认为最有可能有这份本领的?”老道士问。刚才提起杨一,他还真心在内心过了一遍,结果发现自己找不到杨一有这么做的动机。
“小山娘娘。”老聂肯定地回答:“若论起和死人打交道的本领,即使老道你,也绝对不如小山娘娘。所以,说有可能有这份本领的人,第一个当数她。”
是的,老道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讲和尸体打交道,他真肯定不如一辈子供养小山,一辈子弄尸油的小山娘娘。
但动机,还是动机,找不到;特别相对其它两人都在关县县城周边讨生活不一样,说小山娘娘属于关县不如说她更多时候在盐河县出没,因为她本身应该算盐河县的人,只是生活在两县交界处,一身能耐都和鬼魂阴气息息相关,且暗地里名气最大也最邪性,才重点把她提出来。
看来只得私下留意了。于是老道再次朝冯科长交代:“这几个人,恐怕还是得李县长动人随时留意他们的动向了。”
“曾道长放心,您交代的晚辈一定传达到,传达到。”冯科长点头哈腰的;他比老道小十几岁,但十几岁的确够一个辈分。老道在关县有些名头时他还是一小孩呢!不过实际上也是一种没担当的德行,不信你换个科长试试,人家该有的官威肯定得拿捏,哪像他不但不拿捏,连说话都是‘传到’。
“算了,走吧!先去吃午饭。”最后老道是真心饿了。
杨一也是听得一愣,这些人居然还没吃午饭?要知道他可是吃过午饭才下山的。这算职业精神吗?云里雾里一个上午把自个儿都怀疑进去了,结果还空着肚子。
冯科长似乎这厢才反应过来,赶忙从兜里掏出怀表,弥勒佛般笑着:“哟,这都两点了?快,赶紧的,若让李县长知道我怠慢了您二老可不好说话……”
“好几天都不见你人影,肯定为这事?”他问唐胖子。
胖子抖抖绸缎衣摆,可能是在饭店粘的灰迹,一边说:“和官面沾边的事,都没轻松的。这几天几乎成天呆在那间阴风肆肆的屋子里,还好现在终于能出来了,否则说不上再来过两天得大病一场。”
“就这么呆着一连几天,也没什么个头绪?”杨一有些好笑。
胖子听得直翻眼睛:“说得轻松。你是名声没外扬,官面上没人上门请你,否则你也得放下手上所有的活计整天给我呆进去,直到有点头绪为止。”
说着,胖子又有些忍不住锁眉:“我们在里面呆了足足几天,就盼着那阴风再次兴风作浪,结果一直都如今天这般不疾不徐。你说,真是人为控制的?像土匪一样干一票就跑?”
杨一顿顿,道:“是不是人为控制的我不知道,但人家肯定没跑,那不疾不徐的阴风不还没散呢,证明该在的都还在。”
胖子听得烦躁,嘟哝这嘴,道:“反正我是越弄越迷糊,这差事儿就不是人能做的。”顺便还发脾气地脚下乱踢几下。
“那下面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二老说的,官家办官家的,我们也不能呆在家里或一直守着个阴风阵。我负责铁拐李算子,他毕竟还是在县城混饭吃的,我就去暗中盯一下呗!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总算是在努力做事,比呆在阴风里好。”
吃饭时安排好的任务。胖子负责给人算命的铁拐李,老聂负责同样给人算命的滚蛋婆婆,老道负责最会玩尸体的小山娘娘。还别说,这一分配人不多不少,合适得很。不过,又是一个毫无突破口的方式,只能去暗中注意别人的异常,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盯,还不能盯得太紧。这么点个关县,说来还都算走四方路,多少上点台面的人物,谁又能不认识谁?
杨一看看胖子:“我看你还是格外找一两个眼生的去盯,就你这身大红的滑腻绸缎,给人当镜子使呢?”
“也是。”胖子拍拍脑袋,突然抬头:“你去哪里?不在一道我就先回去了,得回去一趟,真不能我自个儿去盯。”
目送胖子跑了,夏瑜摸摸下巴上逐渐变青的几根柔毛,说:“师傅,你觉得他们这么个弄法有谱吗?”
杨一直摇头:“叫我干这事我也没谱,根本就是瞎抓一团,还不得不下手。”
“所以我就说给谁干事也不能给当官的做,随便给个期限以为猫抓老鼠呢?猫抓老鼠也不能闻着味儿去?你看这胖子回去该是换件不显眼的衣服呢还是找俩不显眼的生人?随便找两个问题很多东西这俩也肯定不懂,看见了点什么有用的都等于是瞎子。”
“走吧!正好不远,回去取俩凿子带道观去。以后没事儿洋钉少往木头里钉,要是闲得慌多给人打打下手,多少给人师傅些学点手艺傍身,艺多压不死你。”
敢情夏瑜这混蛋平时管理现场也没什么事儿,又不怎么乐意做粗活儿,于是无聊时经常手里拿着个锤子晃悠;结果就昨天丫顺手在地上捡到个洋钉,眼睛骨碌一转就想活动下筋骨,几锤子便将洋钉砸进旁边一根木头里,砸得连洋钉冒都看不到点。
结果今天一木匠用刨子一刨,凿片刨洋钉上,用力太大整片儿基本毁了。想起这事杨一就心累,收的是一个什么徒弟啊这是?和人现在的软骨头一比,那绝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家大院现在绝对安宁。七煞锁魂阵已经完成它的使命被拆除,屋里屋外早失去过去的阴森寒气。
但下午时分匠人都在道观里,院子到显得一片静谧。
可当两人走到大院门口时,明显听到里面有泼水声。
杨一疑惑望向旁边的夏瑜。匠人们的工天本子可是他在画,早上清点报的是全勤,今天没有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旷工休息。
夏瑜使劲地摇头,表示绝对没有。
大院大门虚掩着。自从大院住满几十个工人,大门就从来不上锁,使得院子成为集体工人的公共场合;各自工人有需要,自己买锁锁住自己的房间,这便是现在的张家大院。
问题是即使不上锁,平时也不可能有外人敢进院子。毕竟院子闹鬼的时间还过去不长。那么里面会是谁呢?
夏瑜很有觉悟,在该打头阵的当口,他半点不含糊,蹑手蹑脚地朝大门走去。
杨一暗自翻白眼,有必要这么夸张动作吗?听里面泼水声总不可能是准备烧开水等人进来好直接砍掉下锅吧?
门轻轻推开一线缝口,夏瑜回头:“是徐……算师母吧?”
杨一脑子转了一圈,才回味过来是谁,不由眼睛一瞪:“滚——”迈步上阶梯往里走。
夏瑜只得侧身让出大门,看着师傅后脑勺撇撇嘴。
“噗通——”盆子掉落的声音。
“杨……杨师傅。”有怯懦,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