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幕后黑手是为什么布下阴风阵,更不管她是谁为了什么?刚才我仔细回想过,阴风阵的源头和路径如果没错的话,一定是经过那些流血的柱子。所以假如我们合数人之力断掉阵法的源头,那么有没有可能在我们行动中她突然启动阵法,于是顺理成章把她揪出来。”
“可行?”李县长真心不懂,他问过杨一过后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付师傅,只见付师傅瞬间神采连连。
“没把握。”杨一摇头:“其一怕幕后黑手不为其动摇,任由我们破掉阵法,她继续潜伏待时找别的方式而出。其二怕合我数人之力依旧斗不过她,最终功败垂成反而死伤自己。”
杨一说完,想想又道:“不过假如幕后黑手真是滚蛋婆婆或者为生桩而来,那么我们破坏她的阵法并再次压她生桩她就不得不出来。我没法知道她是如何在生桩上面布下的阵法,也没法知道她是如何找到生桩的,但她既然有本事做到这些,肯定很容易知晓我等在再次压生桩。
生桩里面的阴气相当难见天日,她能做到是因为她找到八根和基石相连的柱子。而假如我们把生桩再次压下去,并把八根柱子的位置移动不和基石相接,或者由我做法让基石和柱子无法形成衔接,那么她必须得跳出来。”
李县长回想起那些开裂冒血的柱子,竟然有些毛骨悚然。他确信自己对鬼神之道是可信可不信的,可现在他有些动摇了。
“杨师傅说得在理。”付木匠突然站出来附和:
“因为假如她不站出来,压生桩下面的灵魂永世不得投胎,这是生桩的一个特性,鬼差莫能进。如果是滚蛋婆婆,或者类似滚蛋婆婆一样为生桩而来的人,多半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此次能够让她侥幸找到八根柱子作为媒介已经是大幸。可惜她该是复仇心理太重,所以才布下阴风阵。如果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只带走她孙子的灵魂,最不济也能出来做一个被血食饲养小鬼,寻得机会再次投胎也说不定。”
杨一暗中翻翻白眼,心想是你孙子莫名其妙被人埋了你也想报复。现在七七中阴期之数已过,如此幼小的灵魂被带出来也只能先被供养血食,否则就是孤魂野鬼的命。过了中阴期鬼差不认的灵魂有这么好投胎吗?以为去度假呢?其中的艰辛真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一个鬼差莫能进的地方想带出一个灵魂很容易吗?只怕人家还在等你再次去动生桩,好让她有可乘之机都说不准。
“照你们的说法?难道她便不可能已经把她需要的灵魂先带走了吗?毕竟时间不短……”冯科长这个外行看一眼李县长,提出属于他的疑问。
杨一和付木匠相视对望一眼,均纷纷轻轻摇头。
最后还是杨一含糊地答道:“想带出一个灵魂,比从生桩里引出十四个灵魂的阴气,要难千万倍不止;二者绝非一个层面上的事。灵魂与阴气,就如同阴气与阴寒;其间千丝万缕又差异万千。所以以现在的时间段来推测,决计不可能。”
说完,现场竟然瞬间出现一片静默。
沉默半晌,李县长突然抬头,看向杨一:“杨一,假如本县非要让你冒这个险,你可以提任何要求。虽然的确很强人所难。”
竟然是直呼其名,而且还是早前说好的不强人所难……
人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肯相信当官的嘴。还好,杨一一直都坚持地相信这世上有鬼,所以当听到李县长的要求后,他非常满意自己有见过鬼的经历,以致对信念从来没有怀疑。
但他同样很恐慌,愣愣地看着李县长,有点断片地:“李……县长,小子一个人……恐怕的确无能为力。”
谁知李县长竟然摆摆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还有曾道长他们。”
“他们……”杨一在自问,所以吐出的声音很小,因为他无法想象怎么可能还有曾道长他们。
“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加入你的团队,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术业专攻,我不懂,所以无法给你出主意;而你懂,所以即使坑蒙拐骗至少你能制造出一套完美的措辞融合到你们的行当中,并且尽量地堵住漏洞。”
李县长说完抬起双手握住额头,从头到底抹了一把整张脸才睁开眼睛:“不好意思杨师傅,是我强人所难了。但不知怎地,我内心里莫名地认为你有这能力完成,并把事情做好。所以你提要求吧!大胆地提,只要我能给你。”
他看一眼冯科长:“即使你想要去建设科挂个副职,我都能满足你。”
杨一内心里千万句话汇成一句国骂。你妹啊!莫名地相信。你祖上专门刨坟挖坑的吗?他不信李县长不知道他身上有一个保长的职位,现在偏偏拧提一个所谓的副科长,好牛哦。
可敢来点实际的不?冯科长都已经够大名鼎鼎的空头司令跑腿司令还让自己到他头下当个兵……
杨一笑得很勉强,比哭好看不了几分,说:“谢过李县长信任和提携。为您老办事,小子定使出浑身解数。小子也不提什么要求,只希望往后还能为您多多效力,望您不忘偶尔给些点拨和教诲。”
听这话,李县长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了,阳光瞬间明媚:“小杨,我看好你,”他不住点头。“至少在关县。”
杨一有些踌躇:“那,恐怕小子要花点时间仔细琢磨着,所以请县长担待。”
李县长微笑着摇头:“三五天不急,你琢磨好了,让曾道士三人加入你团队后,直接找冯科长就是,他会继续负责后续问题。”
多温暖的一个人啊!那笑容,特别是在两道粗粗的眉毛下面,很是暖人心……
但,干嘛非要强调三五天?
“如此,……今晚小子先告辞。”杨一试探性地拱手鞠躬道。
“好——好——”李县长依旧如沐春风地连续说两声好。“冯科长,麻烦你帮我送送小杨师傅,不错的个孩子。”
“是——是——”冯科长连连鞠躬,末了才开始送杨一出门。
等门被关上,李县长的笑容逐渐收敛回去,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县……县长。”付师傅有些忐忑,又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不敢说。
李县长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轻轻摇摇头,说:“老付,我明白你的意思;没事,你先下去吧!”
其实他曾经也想这么拍杨一的肩膀,可惜杨一个子太高所以作罢。
当所有人都走后,李县长就这么站着回头勾腰去翻台灯下书桌上的书。
“咔擦——”
屋内突然明晃晃,一道小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个窈窕的妇女。
“非得搞得神经兮兮的,弄得屋子昏昏暗暗的故弄玄虚。”女人走出来先便开始数落。
李县长被突然强烈的灯光刺得眼睛发疼,赶忙抬手揉揉,揉完了还是这么勾着腰,一边翻书一边说:“这叫官威,幽暗的环境可以给人营造一份压抑。”
先前合书的时候忘压书签了,他这老半天还没找到。
女人一边走到他背后站定一边嗤笑:“书上说的吧?”
“这叫学以致用。”
女人这厢才收起表情认真给李县长拉拉后背的衣摆,一边严肃地问:“你不会真觉得那小木匠能做好吧?还是有别的打算?”
严肃的样子女人也算很美,脚踩高跟鞋甚至比李县长高些;不过双颊颧骨略微有些偏高。
李县长终于慢慢直起腰来,缓缓转过身体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摇摇头,随即刻意地退后一步让两人距离稍微隔远一些,因为他觉得这样更适合谈事,离得太近那得是男女有需要的时候干的事。
他严肃地说:“你小看那小东西了。年纪不大但肯定学会耍心机了,否则他也不可能把牛头堡掌握在自己手中弄到个保长的头衔顶头上。”
女人不自觉地撇撇嘴,一个屁大的保长。
李县长摇摇头:“屁大点小孩能做到这一步就证明他有点手段。你看看他刚进来时说过几句话?刚开始肯定有被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冲击得脑子糊里糊涂,但逐渐他肯定能适应过来进入正常思绪;人的本性也渐渐会表现出来。
但即使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他宁愿不说话也不愿开口说错话,证明他小小年纪那份谨慎已经养成。而后来又开始滔滔不绝,作为一个谨慎的人便只能证明他心里有谱,有谱他才敢说出来。”
“把一小屁孩说得跟人精似的,你这是在拐着弯夸耀自己吧?一切尽在你手中的嘚瑟样,还睡不睡觉?”女人说完便扭腰打算去关台灯。
“哈哈……”李县长轻笑。这女人啊!少点头脑也是好事,有一个强大的家庭背景就好。
等台灯关掉,他才一边跟女人身后一边道:“人精倒是不至于,糊弄住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嘚瑟的?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小孩,有点野心,有点小心机;如果这事他能做好,一个甜枣一个大棒不断地轮着说不得以后用用能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