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年头不管做什么啊!都得有一帮子人。”张大队长随意翻看了一下万民书,道:“不过啊!关县要安宁,懂吗?安宁。所以我不管你们怎么交接,没我的意思,你哪根龙尾巴想甩了也给我缩回去,明白?”
“明白,明白。”杨一点头哈腰个不停。
“保长呢,你这也算满编大堡了,在我这个关口你主要是把手上民兵队给练好。满编大堡怎么都得三十民兵打底,这软骨头知道,以往也是够数的,只要我一声召唤不给我落后面就成。你呢,就把你和你徒弟名字什么的留着,我重新给你落个户籍进牛头堡,那至于以前的什么身份什么户头,都忘心里面去,以后啊就只能是关县牛头堡的人。”
“是……是……明白……明白……”
“还是那话,你过去做嘛的我也不深究,但这地头你要做木匠就老老实实的带人做着。你乐意像以前软骨头那样缩堡里活着也成,但动静不能往大了去,否则我也不太好交代不是?县城也不是只有我们这民兵队的,怎么做都不能让人抓住痛脚不是?”
“明白,明白。大队长只管放心。”杨一真明白他意思,县城还有两家力量呢!啥都可以做但你不能出纰漏了。没能耐你就啥都别做,就像以前软骨头那样活着就很好。
“看你办事还有个方圆,知道个规矩少让我这作难。三民主义呗!要听民声,我也好交代着上去。得——都不用在这杵着了,该回哪回哪去,继续记得什么是规矩就成。过两天再来一趟,一切妥妥的……”
丫像撵鸡一样撵人……
政。府衙门就这点好,办事效率惊人的快,快得让你意想不到,快得让你办事的人都恍惚,事儿真这么简单吗?比种地可简单快捷多了。
杨一看时间早准备去找老道唠唠嗑。关系吧都是聊出来的,感情也这么回事,虽然知道老道内心一定不会欢迎。
今儿个运气也同样好,老道在家里呆着呢!
“有事?”看是杨一老道打心眼里不欢迎,但还是转身进院子,没说把门关死不让进。
他小孙子的病好了,这是唯一让他好受些的事情。但代价同样太大,一个弟子的命,一个他曾家的子孙的命,一直以来都让他心里堵的慌。否则以过去的性子他这时候多半不在家,应该是找老友喝茶聊天去了。
其实这事情上他觉得怪不上杨一,除非去死活追究因果循环的话,多少才和杨一拉上干系。可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士,信了佛家的因果已经受佛家影响够大了,再深入去抓因果甚至比佛家都抓得更深干脆改信佛家还好一些。
但终归对杨一的印象是烙骨子里的。
“今天没事正好进城转转。”杨一一边跟后面进院子一边说:“正好想到你就来看看。”
“你还是尽可能的少想到我为好。”老道话虽说得不中听但待客可比杨一做得全面,不多时四杯茶水就冲出来了。
杨一左右打量着。这院子真不错,老道也相当雅致。院墙上有各种盆栽花儿,不乏君子兰等。院子里还种着一簇簇茶花,月季等。
“闲着没道场?”
杨一等在老道招呼下围坐一张石桌周围。石桌绝对是纯石头的,圆形桌面下面用一根圆形石桩支撑。圆桌四个方向正好四个石凳,很规则,现在也正好四个人。
老道习惯性地拿话来呛杨一:“你很喜欢死人吗?”
得,夏瑜一看着这俩人又叮上了,旁边的软骨头却有些莫名其妙,咋现在跟这位爷什么人他都能杠上一杠?老道他也是认识的,关县多有名望的一个人?县城里绅士老财谁个办个丧事送个小鬼都要指定找的人物。
果然,杨一说话也不客气:“没个死人的你吃什么?”
“老道曾家扎根关县几百年养活自己的几亩田地还有。”
“得——”杨一笑着道:“敢情还是一地主老财命。不闲扯这些有的没的,闲着没事给我说说聂水师如何?挺神秘的个人物,让人很想刨根儿。”
老道看着杨一:“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杨一随意笑笑,今天他穿着打扮很得体,一套中山装搁着一副书生模样,装模作样胸前衣兜里还插了支钢笔,他最近在练钢笔字。以前用树枝写字写惯了,其实硬笔也就那么回事,很容易上手。
“就好奇,有啥不可说的也无所谓,只是想知道下关县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而已,咱们这类人我现在就知道你我他仨儿。”
“没啥不可说的。”
老道喝了口热茶:“他是什么情况他清楚,我知道的情况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忌讳,乐意你多打听也能知道。老聂也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豁达着。只是一般人跟他没共同话题,自然扯不到上面去。我倒跟他很熟,以前说赵家院子的事也就想找他帮忙想法子,不过他的法子也相当刚烈,而且半点把握都没有,所以才一直拖着。”
杨一想起老道曾经说过他一直在找一个老友在想法子对付院子里被困的鬼过,没想到就是聂老头。
“他属于梅山吧!梅山出来的水师。”老道悉心组织语言:“不过分出来几代了,据他意思是。所以他这脉后来又接触过祝由一派,传承到他这里就驳杂起来。既有些祝由的咒术医理也有着梅山派的东西,被杂糅起来也就成现在这样子。”
“其实他以前一直生活在盐河县,过去我们就认识。不过具体什么原因让他跑关县来定居我就不知道了。他平时也就靠着给人接骨疗伤为生,别的不做什么。反正身边没儿没女的他过得挺潇洒,几年前老妻也死了,养活一个人更是自在。”
“梅山?”
杨一知道梅山张五郎,一个头下脚上倒立行走的人物,也知道梅山的师祖蚩尤神。有说张五郎是蚩尤的化身,其随太上老君学过艺,而梅山的各种道术都出自他的传承。但别的,他就坐蜡了,能知道这么多都是在那些典籍里遇到并简单介绍过,如果让他遇上他肯定也分辨不出,介绍很粗糙,甚至他都不知道梅山一派有水师。
至于祝由,古代甚至被列入太医院的医术,可见也不是凡品。但它绝对不止医术这么简单。
祝由术神通广大,妙手回春不用说,还能起死回生,甚至湘西有名的“赶尸”也是靠这门法术来操控。祝由之法,即包括中草药在内的,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祝”即咒,“由”即病的原由。
“那他解尸毒算是梅山符水还是祝由一脉?据我所知,祝由一派应该会用到药物辅佐吧?”
老道翻翻白眼,心说自己怎么知道:“都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给你的传承,难道平时都不向你介绍下除了鲁班以外的东西吗?他不用药物只是以讹传讹而已,因为很少遇到需要他使用药物辅佐的病症。
而且,他在关县后向来以接骨水师身份闻名,别的病症基本很少找他。所以他也落得清闲,但不妨碍他没事上山挖挖草药等。谁又告诉你祝由术一定需要通过草药辅佐?祝由一脉同样有水师,也单纯用符咒符水治病,甚至连湘西的赶尸,都是祝由一脉分支,操控方法也来源祝由。”
杨一半点不脸红,反正又没师傅教,能听过这些派别名称都是算他‘博学’的了,全耐曾经看过祝由术入过太医院的记载,如果是纯粹的巫术应该不可能进那地方才对。古人信巫,但总会将巫和医做出一些区分的;不排除它们的并列存在,可也不能将二者论为一谈。
“这方面我一向欠缺,所以才经常想来找你唠唠嗑。我就一末学后辈,还需要你们做前辈的多提携着才是。什么时候找时间亲自去拜访拜访,上次情分还没找机会好好谢谢呢!到时要不叫上你一道?三人论道不错,互相印证而已。”
老道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一脸晦气。论道行不论见识,你小子能比别人差了?还提携,提携个屁!
不过还是开口警告道:“老聂和我不同,他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的,别想着在他身上猛挖着些好处,惹急了,他不见得就怵你。”
“得——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变不成好人。”杨一满脸无奈:
“你看站县城顶端的那几位?有一个像是好东西吗?与人交往何必那么恪守两面?我们坐而论道就成,行事准则是生活,论道在云端,不可混为一体。”
“论道在云端,但道法自然,道即生活,道入生活道出生活,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老道争辩。
杨一看着老道发笑:“施主,你着相了……”
老道看着杨一一股子无语……转头看着软骨头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位似乎是牛头堡的当家人?”
唉!关县真的太小。不管哪条道上的,似乎只要不是死命塞窝里不出门的,互相没打过交道基本都晓得,甚至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