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背篓和牛头堡的一群曾经所谓的土匪,嗯,算有民兵‘官身’的土匪,这两天确实算是县城的一道风景线。
随着县城肉眼可见的发展,这两个月在县街尾处居然又开出两家不甚起眼的饭店来。这两天杨一等人的午饭落脚点几乎就在街尾新开的小饭店里,不为别的,只为看上去相对干净。
此时正是中午,饭店里看上去还勉强热闹。不过,所谓热闹客人却都是牛头堡的一群大背篓,背篓一个个叠在饭店门口。里面,二十来个汉子围了三张大桌子,格外靠窗的是杨一和夏瑜软骨头尹志强等,最后还有几个市场请来有一手雕花手艺的师傅,这些大师傅多少算战队成功的吧!
这么大一群人,饭店老板知道杨一才是这群人的头领。牛头堡换了主人在县城已经不是秘密,至于中间细节大多不会知道,但结果却怎么都走不出这么屁大点个地方;而且杨一也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个什么!当然,二郎山除外……
如此一帮土匪,老板得小心伺候着。至于别的想吃饭的客人,对面也新开了一家,对面请。
杨一聚集这帮人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吃饭,平时三两个窝窝头打发了的事情用不着那么浪费。谈好道观价钱后,工人是第一要务,特别是师傅级别的。学徒苦力就不用了,他自己这有多的呢!
“明天让那没有家室的弟兄先跟着做做前期准备,志强,你带一下。”杨一不喝酒,喝的是苦丁茶。
“好呢!”尹志强虽然不算大师傅,但一手活计还过得去,而且修房造物的流程他完全懂。刚开始,自然是弄出几个施工场地,让学徒们把材料备齐,这难不倒他。
“李师傅,雕龙刻凤的细致活儿就得拜托你了。论起这类细致活,我这行当的所谓大师傅也不过后辈,手绝对不如你们稳当。而且,我也独木难支,拜托。”
李师傅四十有余,长得方正,抱拳客气。他们的工价都谈妥当了的,相对来说还算满意。做细致活的他们三五个师傅工价最高,足有两角;而普通师傅不过一角八,学徒一角二。合计着,中午还有午饭,连住的地方都有。虽然照杨一的意思,住的地方死过人还做过法闹过鬼,甚至现在法阵都没撤;但真无所谓,总比睡桥洞好,好歹有个瓦片遮风挡雨。而且一二十个男人住里面,阳刚之气强盛,真不见得怕什么脏东西。
杨一给的工价确实,算关县明面上的基本水准。当然,暗地里为了生活,肯定不怎么能达到的;加上别的福利,算得上优厚;所以匠人基本满意。
可惜他学徒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敢全抽完;否则作为工地现场主管的尹志强和副主管软骨头夏瑜三人得头大。还好大背篓的光荣事业这两天又有新波折;作为曾经的土匪,占码头的戏码经过杨一暗中点头后,软骨头和夏瑜出出面露露腰基本没什么人敢插入,软骨头还特意朝刘霸天的手下拜过码头,嗯。
县城就这么大一点,一天二十来个背篓勉强容纳,多了得喝西北风。现在抽走十来过,留下十来个应该算基本合理的队伍吧!有时杨一想想自己都特不容易。
“老板,你饭菜怎么回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软骨头猥琐看一眼杨一,桌上的一盘花生米早没了,杨一筷子都虚碰了两下,肯定是饿的,于是狗腿地大喊。
“爷别急,别急,饭……饭……还没熟……”胖老板从里面出来,满头大汗陪笑。
见杨一没反对,软骨头气盛:“你那是铁炉啊?我看你都蒸了半个多时辰了,用蜡烛也该蒸好了。”
“爷……爷……您稍安。小的再给爷每桌免费赠送一盘花生米,众位爷先垫垫,垫垫……”胖老板继续陪着笑,赶忙吩咐婆娘再弄几份花生米,一边说:“今儿也真够邪气,若往常,饭肯定是熟了的,可今天这甑子就是不上气。可怜小的煮了一辈子饭还是第一次遇上。”
“晦气。”软骨头挥挥手坐下。对于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山里人第一感觉就是晦气,有不干净的东西。挥挥手,别招惹上;这几乎是一种习俗,倒也不是说真就有不干净的东西,没那么心惊肉跳。他突然又喊道:“那你用筷子插插啊!肯定是你米熬太稠了,气上不来。”
丫肯定也饿慌了,所以才催促这么急。
老板手里拿着一支长筷子把头伸出来,满头大汗叫苦:“爷诶,这是我第五次插了。天地良心,小的这米煮得真不稠,不信您老亲自来看看,插的孔都能看见锅底,可就是不见上气啊!”
老板手里的长筷子至少得有两尺半长,老大一根,绝对是职业用来插饭甑的,谁也不可能拿它夹菜吃。
杨一的眼神优哉游哉,飘忽着进了对面那家同样新开的饭店。说实话,生意也不错,毕竟有建设就有流动人口,有流动人口就有人要吃饭。吃腻了窝窝头想打牙祭的就得进饭店。
隔着窗户,此时可以看见的,而且认识的就有,叶二刀一桌,郑墩子一桌。
叶二刀等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为监视一帮懒骨头干活的,好几天了。别以为土匪不敢进县城,他们大摇大摆的都敢,公家还不敢动他们,即使向来县里的老爷们最想动的土匪窝就是二郎山,压不住他出来人少,动三五个你得等着以后县里鸡犬不宁。
至于郑墩子,人是大师傅,偶尔打牙祭完全打得起;若家里负担小一些,更是隔三差五不在话下。
“也许,你用我这根筷子试试。”杨一忽然悠悠地,拿起自己面前夹菜的一根筷子对老板说。
“爷,您……别开玩笑了……”胖老板有些想哭,这位爷他可真得伺候好,不但据说占了牛头堡,牛头堡的人还算拜了刘大队长的码头的,现在更是接的钱老爷的活。他绝对算消息灵通的人物,要在县城混基本该知道的他必须得知道啊!
软骨头看杨一举着筷子不放下,似乎很认真;心下对比了两支筷子的尺寸,将近短一半。可他是狗腿子不是?马上站起来双手接过短筷子就朝厨房走去,嘴里一边骂道:“咱们爷让你拭你就拭,罗里吧嗦个什么?”
老板被逼无奈,接过筷子哆嗦着手打开盖子应付地往锅里插……
“噗——”对面,郑墩子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杨一突然大喊:“软骨头,你帮他插,多差两下。”
软骨头不知所以,但绝对听话,抢过老板手里的短筷子狠狠往饭锅里捣……
“噗——”
“师傅……”郑墩子同桌的人还没从他喷第一口血回味过来,结果第二口鲜血又喷出。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
其实杨一这面的一动一静,他一直在关注,就好像杨一一直在关注他一样。杨一说换筷子插,他当即就有准备,但竟然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而且还不是杨一亲自动手……
差距……绝对的差距。他心里震惊之余,努力开口道:“扶我……一下。”
“软骨头,回来。最多一刻钟时间我们就可以开饭。老板,你只管炒菜,一刻钟后饭不熟算我们自己的,饭钱不少给一子儿。”
软骨头哎了一声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同桌的李师傅等几个却似乎回味过来,因为对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作为一个木匠,即使有的东西自己不会,但肯定也听说过的。于是纷纷抱拳:“杨师傅果然高人,佩服。”
杨一随意回礼,随即吩咐还没坐下的软骨头,说:“你去对面问候一声郑师傅,告诉他保重一下身体。可能,关县这地方和他八字有点冲,造成水土不服,回别的地方应该就会没事了。还有,门口那一砂锅闷肉炖了这么久,香味把我馋的,简直就是八仙肉啊!再不吃它肯定得自个儿跳出来,馋死个张果老。”
软骨头不明所以,听后还不敢停顿就朝对面走。一边走一边看对面的情况,一边回忆杨一传的话。顺便在门口真看见一顶砂锅,砂锅在炉火上炖得不住冒香气,的确馋人。
进屋后,真切看清被弟子搀扶的郑墩子,一个壮汉脸上苍白无比,虚弱得难以支撑;他内心总算有些回味,这决不简单,肯定和杨一脱不了干系。再看看旁边一桌叶二刀等人,底气一下壮了,抱拳道:
“郑师傅,我家杨师傅要弟子给你带个话,说让你保重身体。还说可能关县这地方和你八字有点冲,造成水土不服,回别的地方应该就会没事了。还有,门口那一砂锅闷肉炖了这么久,香味把他馋的,简直就是八仙肉啊!再不吃它肯定得自个儿跳出来,馋死个张果老。”
说完,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门口的砂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传话的软骨头不明不白中多少有些觉出前半段和杨一的联系,但后半段真让他莫名其妙,所以他忍不住看向那顶冒着肉香的砂锅,很浓郁。
同时,郑墩子也努力转头看向那口砂锅。他喜欢吃炖肉,用慢火慢慢地炖;这样的肉最是香不过。可以说每一次如果进饭店吃饭,他都必须让老板用砂锅炖一锅,最后独享。
因为炖肉慢,花时间,所以老板会用小炉子把砂锅放门口,即不占厨房也能让香味四溢,最好不过的事情。
“叮当——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