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猛地鲁班尺在地上一扫,随地画圆,尺子里有白色粉末喷出,地上的小动物接近无不翻身惨叫倒地,双目中的赤红随之退去。有强壮的挣扎几下竟然还能翻身爬起,不过退去赤红的它们不会朝前进攻,而是随即乱窜开跑。
猫、老鼠、兔子、猴子、松鼠、青蛙、野鸡……
隔近了,杨一依稀能辨得清。
“啊——”
顾及地上了,防空力量自然薄弱;钱媚儿不知道被什么鸟啄了一下后背。
杨一迅速将鲁班尺挪腾上方,一边吼道:“别叫,一两下啄不死你。头别抬起来,小心被啄到眼睛。”
钱媚儿的脸一直埋在他右肩上,他真怕这爱折腾的女人被啄后忍不住抬头反抗那才见鬼。其实论被鸟啄,他的后背现在应该有好几处地方在流血,有一处丫一直怀疑是啄木鸟干的,感觉都啄到骨头了似的……
这是一场酣战,痛快淋漓;随着各类声息渐小,赤红色的眼睛越来越小。风也渐渐停了……
一切,似乎开始慢慢回归安静;而地上的动物尸体,以一个两米多为直径的圈,堆积得真心不少……
一阵微风吹过,给人的感觉是舒心,而不是阴寒……
“结束了,下来吧!”杨一收起鲁班尺。再不结束,他鲁班尺基本也顶不住了,连里面用来攻击人的细针都被他射出大半。
钱媚儿死活不下来,使劲摇头。
“快,反过来我背你,我们必须赶快走。”
惊魂过后,趁着一切似乎结束的沉寂,杨一终于一步步将钱媚儿背离道观,来到分别上下分岔往钱家堡和县城的岔路口。
小心地把钱媚儿放下来,转身将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他才慢慢地喘气。
钱媚儿也同样用脸蛋磨蹭着杨一肩膀,好半天才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杨一没抬头,在她肩头瓮声瓮气道:“是鬼,你信吗?”
“啊——”钱媚儿脑袋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女人总是对鬼充满恐惧,即使刚才已经经历了,依旧毛骨悚然。
杨一有些迷恋她柔软的身段,紧紧地搂住,朦胧地说:“吓你的,我也还不是很明白。”
“去死。”钱媚儿随即低头一口咬上他肩膀……
“呀……”杨一忍痛一阵后,才渐渐把对方推开,小声说:“我送你回去?”
“嗯……”大深夜了,又经历了一段惊魂刺激,什么欲什么望也吓没了;钱媚儿轻轻点头。
两人在黑夜中,依稀模糊地深一脚浅一脚并排走着,钱媚儿紧紧缩在杨一怀里。
“你的手……痒痒肉……”钱媚儿突然浑身发软,差点跌落地上。
杨一赶忙把她搂紧,笑着问:“今晚,我是不是很冲动?”
黑暗中钱媚儿赏他一个看不见的大白眼:“你是拿我来放纵解压呢!当我不知道?”
杨一在她腰上轻轻掐一下:“爱情就是,做着就逐渐爱了;所以你不能直白去伤害一个过程。”
“歪魔怪论。”钱媚儿撇撇嘴:“那你释放出来了吗?不,你爱的过程不一样被夭折了?”
“被一阵妖魔鬼怪惊得魂飞魄散了。什么压力什么被堵住释放不出来的那口气都被活生生的吓出来。”杨一随即调笑道:“而且,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我的手指已经替我把该得的全取走。”
“流氓。”钱媚儿使劲砸杨一后背一拳。想起杨一那根作孽一般的手指,她忍不住扭曲地夹紧双腿,差点没把自己拌跤摔倒地上,幸亏有杨一搂住。
初尝禁果的男女,总是难以把持克制,黏黏糊糊不知所以……
两人缠缠绵绵来到钱家堡前不远处停下来。
“那我先进去了,老头肯定在等我。”钱媚儿轻声道。
杨一再次勾住她的脖子,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结果迎来一阵互相狂野的乱啃。
两人老半天才分开,都有些被窒息。
停顿了片刻,杨一道:“你爹是一个人物,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地儿有些黑,不过钱家堡的大门前挂有两个红灯笼,所以杨一完全能做到亲眼见她进去。
钱媚儿这时候到不黏黏糊糊了,寻摸一把杨一的脸转身就走。
虽然黑暗,杨一依稀可以看见她头发凌乱蓬松,衣衫到还算整齐,毕竟绸缎料子柔滑,不容易起皱。
但他没有开口提醒,或帮忙整理一下;或许这样回去,也不错。
当杨一张着嘴目送她离去,敲开门进入,连回眸都没有。他可以想见,钱媚儿心中,她自己依旧是那个冷然而又妩媚即孤高的大小姐吧?不过不知道门房怎么看?
“咳咳——”
杨一被吓一大跳,转头随声望去,不远处黑乎乎地站着个人。
只见这人这时候才划燃一根洋火,把旱烟斗子点上。杨一透过火光终于认清是钱老爷。火柴灭掉,烟斗子里火星忽明忽暗。
“我确实是一个人物,你胆子也还可以。”
杨一对他咧嘴一笑,头连续摇动。不管怎么样,现在两人的距离他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面部表情,眼睛好点观察仔细点或许还能看见自己脑袋在晃动;否则先前自己也不至于看不见对方。嗯,虽然注意力也确实大多时间只在钱媚儿身上。
“钱老爷心情不错。”他朝对方接近几步,不远不近地站定。
“年纪轻轻就学会人说白话,给人的感觉不会好。”钱老爷回他一句,不重不轻,也不带什么色彩。
可杨一感觉自己无从接话,总不能还敷衍一句‘钱老爷气色真好’?
“你为了什么?不择手段地走到现在?”钱老爷没让他局促多久,顿一下随后就问。
“权利,地位。”杨一想想:“至少也不能让刘大队长高兴后说践踏就践踏。”
钱老爷把烟斗子放入嘴中,让火星子再次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你选择践踏我,看我老头子老了。”
“不敢。”杨一很难适应钱老爷这种不急不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话方式,实在琢磨不到对方半点东西,所以注定全盘谈话会被人家带着走。
索性钱老爷的确没想在谈话方式上多压抑他,他不够格。所以又主动说:“你哪来的自信我不敢埋了你?我喜欢上进的年轻人,但实在不喜欢你这样,不走我们前辈定下的路数攀爬。就因为媚儿,你以为是捷径?”
杨一哪来的这份天真?在钱老爷的面前拿他女儿当捷径?沉默半晌,强自笑道:“跟您老说话,我宁愿闭上嘴默默听您教诲。”
钱老爷的烟斗子空了,弯腰在地上砸得啪啪直响,把斗子里的剩余灰迹斗得干干净净才站起来:“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杨一干瘪瘪地笑:“不管您老信还是不信,我跟媚儿,没您想象的复杂,我也不敢在您老面前玩火,不知死活。走到现在,没有刻意为之,有过轻微抵触和逃避,但结果基本顺其自然。您老应该能明白,我就是一只蚂蚁,遇上和您有关的,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不小心被您踩上一脚才是。”
杨一说得很委婉,但钱老爷听他认真分解,最后也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杨一是蚂蚁,他自己是大象。蚂蚁主动去招惹他,咬他一口无关痛痒,如果他一怒对方根本没有承受能力。
即使拿钱媚儿做赌,赌博需要勇气,更需要脑子。他钱老爷是轻易为一个女儿左右的人?虽然不喜欢杨一,但他还不会否认,杨一虽然不见得多聪明,却绝对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杨一看着钱老爷久久不说话,有些尴尬地笑笑,小声道:“当然如果您老以后能够在暗中看顾点杨一,那晚辈定然感激不尽。”
刚说的不蠢呢?从来泰山崩而不变色的钱老爷也不由为他侧目,是没看见旁边有坑所以想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吗?
不过钱老爷也仅仅只是偏头看他一眼,也没真叫人来挖坑。而是看过后,又转过头去,正视前方,道:“杨一,鲁班我了解一些,但不多。所以我现在给你订几个条款,是你必须做到的,否则在关县,你不但没作为,连人都没。”
杨一忙道:“您说。”
钱老爷酝酿一下,道:“一、你和媚儿的事,有点子虚乌有的传言不要紧,但仅限于此,我钱家不会认。”
杨一想想,边点头边道:“您继续。”
“第二、你和媚儿不能有孩子,她永远只能是贞女观的姑子。你的鲁班缺一门,我也知道。至于你和她互相是谁克谁,看你们谁命大。”
这大概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没解决鲁班下册,杨一不敢有如此胆量,指望着赶紧留个种。
虽然时下基本每一个有传承的木匠最后都选择了结婚生子,但不外呼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让人必须冒险。正好时代造就太多活不下去的女人,为了生活她们愿意嫁,有一门手艺养活人的匠人甚至有些吃香。
结果,造就更多缺一门的悲剧现实存在于大众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