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身上的衣服全脱掉，送我进浴桶。”
看浴桶已经灌满半桶水杨一对牛二说。能这么快速度，全因为这些都是烧好打算煮米用的。
牛二真心没伺候过人，手忙脚乱还找不到就里。
正好徐小倩端一盆水进来看见，赶忙把水倒进浴桶，转身过来帮忙。
“要脱干净，你先出去。”
“不……我是你女人。”徐小倩伸手去解杨一的裤子。虽然挂着泪痕的脸很坚定，但解开后脸仍然腾起一抹殷红。
杨一缓缓闭上眼睛……
两人折腾半天……
“这……”徐小倩看见杨一乌黑的胸膛，有些难以置信。
“抱我进浴桶。”浑身坦荡的杨一闭着眼睛道。
徐小倩抹一把泪水，配合着牛二将杨一抱起，慢慢送入浴桶里。还别说，浴桶有点高，真靠牛二一个人说不定还就搞不定。
身体侵入水中，表皮被一激灵疼痛过后，温度在朝里渗透。
“你去送水进来，我来换水，好照顾他。”徐小倩吩咐牛二。
不多久，杨一的额头汗珠颗颗往下淌。徐小倩找来帕子，小心地为他擦拭……
天快黑，匠人们全回来了。一老妈子悄悄拉过夏瑜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
夏瑜一听脚下一急，忽又停下来，拉过旁边的软骨头小声道：“师傅受了点伤，正在房里治疗。你先安排所有人吃饭，别让他们去打扰，都小声些。”
软骨头听后色变，心里发紧，随即点头。
夏瑜这才放下心来，快步往杨一房中走。
“师娘。”
“嘘——”徐小倩食指竖嘴边嘘了一声，让夏瑜不要出声。
夏瑜轻轻走上前，看着浴桶里的杨一，杨一额头一直在冒汗，被徐小倩不停擦试着。脸色通红，眼睛紧闭，但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好像极其痛苦。
牛二提进来一桶热水。徐小倩伸手试试浴桶里的水温，随即拿起旁边空瓢准备匀水出来。夏瑜抢过空瓢，也试试水温，一瓢一瓢把水匀出。
看牛二将热水再次提起，夏瑜抢过，又看见徐小倩将手伸进浴桶。他一手拧桶，一手也有样学样地伸进浴桶，才慢慢将热水往里倒。
徐小倩点点头，夏瑜自觉停止。水温烫得手生疼；他再次看向徐小倩的手，通体赤红，还有些颤抖；他明白，女人的手肯定不止烫得疼痛那么简单。
“师娘，接下来让我来吧！你还没吃饭。”夏瑜小声道。
徐小倩只是温柔地朝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随即，软骨头和尹志强从门外进来，夏瑜示意他俩别出声。
软骨头的紧张，除了与自己性命息息相关，还有，自从跟了杨一之后，他觉得自己活得更有人样。虽然现在有个人管着他，但他反而开始觉得踏实。
说实话，杨一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对自己人不错的老板。夏瑜感觉也很明确；虽然跟随杨一不久，还经常被骂，但夏瑜知好歹，也感受得到杨一那颗对外人可谓不折手段，对自己人外表冷漠实则还算炽热的心。
特别到现在，夏瑜一直叫杨一师傅，可杨一从来没有传授过任何有关鲁班传承的东西给他，只是偶尔在他身上动动，或换个符等。名为师徒，实则名存实无。但现在的夏瑜已经不再是对鲁班好无了解的人，所以在他心中，名为师徒，实为师徒。
“这里有我，你们先出去吃饭吧。安抚好兄弟们，别让他们吵到师傅。”夏瑜小声对两人道。
晚上，当所有匠人都睡下后，院门叩击声响起。换下俩老妈子烧水的软骨头将聂水师放入大院，领进杨一房间。
杨一的身体舒缓了不少，此时也已经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靠在浴桶上，任由徐小倩给他擦拭额头。
“小杨师傅。”
“您老来了。”杨一人没起身，嘴上客气地招呼。
聂水师走过来，从灯台上取下一支蜡烛仔细照了照浴桶里的杨一，忍不住摇摇头；胸膛上的淤青还有好大一块，可以想见最初是一个什么景象。想想他还坚持着一路跟去滚蛋婆婆庵堂，他真怀疑这年轻人有一个怎样的过去让他如斯强硬，对自己够狠。
“大问题不会有。以免落下病根，杨师傅恐怕得在家里认真修养旬日，切忌风吹。”
杨一点点头。
聂水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一个纯白一个青花，道：“配合老头我这两样药辅佐，早晚各一次；白瓶三粒青瓶两粒，大可吃完为止。”
“谢过您老。”杨一看了一眼恭敬接过药瓶的徐小倩，随即对夏瑜道：“把我鲁班尺交给聂老。”又对聂水师说：“聂老回去设坛后，同时按‘横死’和‘招瘟’，可将灵魂取出。”
“谢过杨师傅。”聂水师接过鲁班尺，道：“隔日定将尺子送回。”
杨一头往后一靠，徐小倩赶忙用一只手做垫子给他垫住后脑勺。他缓缓将眼睛闭上：“小子现在的状态，恐怕帮不上您老多余的了。若您老实在觉得吃力，明晚可送两个童子过来，已是小子所能极限。”
聂水师摇摇头：“不用；老头师门里的东西，比你懂行。”说完，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又摇摇头。看看夏瑜：“再泡半个时辰即可，过犹不及。”
“老头先告辞。”
杨一终于睁开眼睛：“代为师送送聂老。”
第二日，晴。县大楼。
冯科长敲门进入县长办公室。
白天坐办公室办公的李县长更显一身正气。一身裁剪整齐而合身的中山装，严谨的坐姿，都格具一名革命党人的操守。
“县长。”
李县长抬头：“冯科长，请坐，稍待片刻。”说完又低头，动笔签阅未完的文件。
“是。”冯科长表现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地走向办公室靠墙的一排空座位第一个位置坐下，整个身体侧面面对李县长。
终于，李县长沙沙地在文件上签好字，整齐罗列旁边，抬头：“让冯科长久等了。”
狗改不了吃屎。冯科长偏头颔首，几分低贱地媚笑：“县长客气。尧山此来，特向县长报备，事情无所疑虑，已做核实，皆有伤亡。至于昨日新县大楼倒塌一事，付木匠作为施工大师傅，责无旁贷，难辞其咎；保安司令部快速行动，事故发生后即已捉拿。”
说完他起身，将手里一份文件送到李县长桌上；随即又退回去。
李县长双手挪正文件，将其打开，一边又听冯科长道：“不曾想昨晚付木匠已在狱中畏罪自杀。”
李县长听着耳根跳动一下，慢慢翻看完毕，轻轻将其合上，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罪不至死，其心何其脆弱！”他抬起头：“我们的任何建设不是在出现问题后寻找失责的责任人，而是必须做到杜绝问题的出现。既然事情落下帷幕，便可定性了，不必再纠缠于过去。大楼，还得需要尽快地复工，按进度在规定时间内完工。”
“是，是。县长教训的是。”
李县长又道：“既然付木匠所属班底太过疏忽，又是死人又是倒塌；虽然责任不用再追究，人却不能用了。仔细想想，你们建设科也有所疏漏；在监管，以及跟进等模式上。完全可以考虑换一些新的思维，比如尝试将责任与质量、工程等捆绑出去，建设科只进行最后验收，如此谁敢麻痹大意？”
质问过后，李县长又觉得似乎该定个调子；脑子一转，即有所得：“这算一种新的革命，简洁化而又实用性强劲的革命。”
冯科长一听，明白了，李县长是打算把杨一该得的枣子给赏下去；此模式分明就是杨一承包道观的方式，关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于是陪笑道：“还是县长革命理念深悠，眼界开阔，发人深省，提出的方案都如此富有建设性和开拓性。”
于是起身，抱拳拘礼又道：“尧山受教了，尧山一定遵从您的教诲。县长您忙，尧山先告辞。”
“不送，冯科长。”李县长依旧没有起身，只是目送冯科长出门后把门带上为止。
上午，道观的施工依旧如火如荼。
邓矮子伴随钱媚儿滑竿到来，钱媚儿下滑竿后仔细寻找一转，并没看见杨一；于是她朝夏瑜身旁走。
很怀疑这女人的思维，明知道来施工现场依旧穿着一双一撇一拐的高跟鞋。
“你师傅呢？”
夏瑜回头，赶忙问候：“媚儿小姐。”
“今天怎么没见你师傅？”钱媚儿追问。
县大楼的事，向普罗大众交代很容易，混一点的甚至不做交代又能奈他何？有个交代，归根结底就能说明李县长是一个负责而透明的好父母官，思想开阔的革命斗士。
但内里有多少因子，如钱媚儿这般人物，不可能得不到半点信息，即使得不到细致处，根据有限的信息推测都能推测出一点东西来。
夏瑜一时有些应付不过来。要知道，道观修建这么久，钱媚儿偶尔会来看看，不过向来表现得很高冷。每次来，杨一在，悉心的人会发现她最爱接触的是杨一，基本也不说话就站旁边看着，她能呆老久。如今这还真是第一次找他夏瑜，并且朝他问话，连杨一都很少享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