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尹志强嘲笑道：“以前我从某位大人物嘴里听到这句话，感觉很神奇，但并不明白其中意思，这么多年下来现在我才基本弄懂点。”
他说得夏瑜有点语塞，尴尬地笑了一下，想想才说：“老尹，我和师傅都不会勉强你做任何决定。师傅临走时交代，如果你不乐意继续和我们走下去，让我把这次带来的钱，分一半给你带走，算半年来你兢兢业业的酬劳。我们没有权利阻止彼此所选择的生活方式，师傅说，兄弟一场，好聚好散，不一定非得一辈子，大家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更重要。”
尹志强叹一口气：“睡吧！”他迅速地躺下，将被子盖好，才说：“你才多大一点儿。”
说完，只见他翻过身，被对着夏瑜，很明显地再拒绝说话的意思……
夏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忐忑……他慢慢起来，将带来的银元从一个袋子中分出一半来，分两份摆在桌子上。因为准备买枪，所以他带的银元真心不少。虽然尽量小声，但尹志强肯定能听到动静。
等摆放好后，他才默默关灯睡觉……
夏瑜真心不怎么睡得着，他觉得，这是第一次，充满矛盾地用心去做一件事。有算计吗？也有坦诚，里面不乏有真诚。他自认自己做不到滴水不漏，但内心也煎熬不止……
第二天早晨，尹志强没有走，失眠大半夜的夏瑜还是被他摇醒的。
“走，出去吃早饭。”尹志强说完转身走了。
夏瑜抬起头，看见桌子上两袋钱，心里挺复杂。他快速地起床，朝尹志强奔去。
吃过早饭，两人走在街上。尹志强问：“去小南门？”
夏瑜说：“寻摸更重要的事。”
他是真心一筹莫展，否则昨晚不会冒险和尹志强摊牌。现在指望尹志强能商量一下，又不好开口。
区里到处都可能看到枪支，但人家敢招摇过市，明面摆放，那人肯定有持枪证；当然肯定浑水搞迷糊的也不少。但你俩陌生人突然来这里，敞开口子就买枪，算了吧！
两人走着，竟然经过一个学校。抬头看看，还是一个联合女子中学。可惜看不见里面的小姑娘，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但门口却有四个大兵站岗。如今的女中啊！防人比防贼都紧……
“听说，姑娘坊里消息最灵通。”夏瑜询问试地说。他又没进过窑子，只是听说而已。
尹志强一边走着，一边很没心思地应付：“妓院来往的都是走南闯北各式人物，高矮贵贱不一，消息肯定不少。”
“现在大白天的。”夏瑜有点犹豫，去妓院不带白天的吧？他还正好就看见前面有一个怡香苑，很豪气的样子，大早上还冷冷清清的。
尹志强道：“想进去？中午上下，准会开台子。白天摆戏台听曲子的。”
夏瑜听得忍不住脸红。可怜他的人生啊！前二十年被狗吃了。他还确实不知道人家白天可以换花样做生意，真一点都不耽误地皮场子哦！
“那我们等等他开台子进去吧？这场子看着大，应该更好找消息。”
尹志强加快点脚步，说：“不用了，场子大更复杂，一般都通黑白两头。你跟我来吧！”
汗，夏瑜觉得，干这事如果他一个人肯定抓瞎死，敢情场子大了还不对。
尹志强带他来到一条看着有些幽暗的小巷。
夏瑜疑惑：“这是？”
“狗街，整条街都是暗娼，曾经我来过几次。”
看尹志强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夏瑜无比佩服。不过人家老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关县那俩姑娘坊他应该都阅遍群芳了吧？自从匠人们的活稳定后，闲钱也多了不少，所以有时候俩坊得排队，老尹曾经也是站过队守过岗的人。
不过听说现在不会了，因为姑娘坊姑娘又增加了不少，不远据说刘霸天已经又在整顿一地儿，打算折腾好开一间上档次点的，还要往区里赎几个才艺清倌人先撑撑场子，再请俩老鸭给他调教下一代接班人。所以说其实匠人们的发展也是影响了关县的发展脚步的，大大拉动内需啊！
唉！刘霸天生意也是越来做得越大，夏瑜是眛了良心才说人生财无道，匠人的钱是明抢暗夺都进了他刘大队长的腰包。不过很怀疑刘大队长能否忍住那些清倌人做多久？还是像过去一样，觉得可以接生意的时候，先满足自己再说？嘴都被他偷了，那真心他档次怕也提不了多少……
夏瑜跟着进来，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是没法知道这里代表啥。
还好尹志强一边走一边小声解释：“这些暗娼背后的青皮二杆子，基本不通官面，甚至和官面还有些不对付，什么事儿都做，叫纯黑，但做事反而讲究点。只要不至于让他们起黑吃黑的心思，带走十多支枪基本不会起一个浪花。”
我还小花呢！夏瑜心想。你都知道的地儿，官面真想掀他们还能找不到？不过他也不是过去只干过仗的人，在关县晃荡大半年他也明白，有些东西存在就是道理，说不得各种各样的原因官面还就不想掀，懒得去掀，甚至于不敢去掀……
尹志强经验熟络，走着走着一边不动声色观察。人大早上的有的起来了穿戴不整地还朝他抛媚眼招呼进去，有的刚摸索一个男人出来怕晨运过后里面都没清洗干净呢！
他突然转一间屋敲门。
“大早上的闹鬼啊？浪到半夜不够这时候还来找我发浪？”只听见里面一个泼辣无比的声音，开口就骂。
门被打开，只看见一个睡眼迷离的老娘们，使劲揉着眼睛。一看是俩男人，好是没趣：“这么多姐儿的门不敲，跑我老妈子这来，你今早出门踩屎了？左右拐随你。”
说着就要关门。
汗——敢情大白天也可以做生意的。夏瑜一直以为，这行当大白天就是该补觉的，像关县就没这么任性，看来毕竟是区别，比较容易洗人三观。
尹志强赶忙抵住门：“上门是客，既然来到门头肯定有道理。”
老妈子这才仔细地打量尹志强，随即打量一道夏瑜，谨慎地问：“什么事？”
尹志强道：“找你东家做笔买卖，十条八条短撸的样子。放心，身家清白，已为防身。”
老妈子冷冷一笑，个人都是场面话而已，什么身家清白，指不定哪个山头的土匪都说不定。
尹志强随即伸手：“钱。”
夏瑜这才回过味来，赶忙将两袋钱递过去。
尹志强拿手里掂得哗哗响，顺手摸出两个半开扔过去。
老妈子看两袋哗哗银元眼睛发亮，现在接过两枚半开，在手上掂两下，手臂一招：“跟我来。”屁股一翘一翘往前走。
她领着两人经过好几条破旧的小巷，特意嘱咐两人离她远点跟后面就成，好容易才来到一排破旧房子跟前。
独自上前找一间敲门，开门后和里面的人嘀咕几句，才朝夏瑜和尹志强招手。
两人进入房间，昏暗无比，还有股发霉的味道，而老妈子却退走了。夏瑜抬头看看，里面有四五个年轻青皮，吊儿郎当的样子审视着他俩。
尹志强将手里的钱袋再次掂得哗哗直响。
“来吧！”一青皮朝两人勾勾手指。
几人从后门出去，后面竟然还有一排差不多破旧的房子。看领路青皮随意进入一间，再穿过两扇门。
“买短撸子的。”
一个中年人从床上坐起上半身，也不点蜡烛，想来这里也没电灯，挺偏僻。就着靠墙的小窗，可以看见他枕边有支手枪唾手可得，而床里面，被他手一压，指定还睡着一个女人。
有气无力地问：“我这里两不相问，出门干净。要多少？什么成色？”
尹志强道：“成色不论，合用就好。十到十五支皆可，算初次结交。”
“成。”中年人挥挥手：“我这里多了没有，随时上门不论长短十支八支该都有。长的要不要？包送出城？”
“不要。”尹志强摇头：“长的不方便带，短的就好，我们自己能拿出去。我更希望我下次来也像这次一样不空手而归。”
中年人依旧不起床，朝带两人进来的青皮小子招招手。
那小子快速钻床底，两下拉出一口木箱子打开。
“你们运气不错，我手上的短撸子正好不少，二十支上下，挑吧。”中年人道。
尹志强上前，看着木箱里的短撸，简直型号各一，样式各异啊！一一上手试试，又递给夏瑜，挑出十五支来，全是一些二手山寨货，国产仿造品，说不上好勉强可用。
“什么价位？每支配十发子弹。”
中年人看两人查枪的动作，就知道是行家里手。默算一下：“不分高矮平均给你算七十半开，抹去零头一共你给一千半开就成。”
夏瑜点好钱扔过去，中年人接手里称了称，数都没数。
那青年快速回床下弄出一口小箱子，将枪支和子弹点好，往里一装。
尹志强提起，抱拳道：“下次随时上门，有可能尽量保持今天这个数，告辞。”
“尽量吧！”中年人点点头，但不保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