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忌讳,杨一也有。他忌讳狗肉,最早还是从老杨那里传下来的。他记得杨老头不吃狗肉,达到炖过狗肉的锅都必须换掉的程度,说是木匠不能吃狗肉。这往后,他也记住不吃狗肉了;后来他真的有了传承,也明白狗肉真不能吃,和串家串户的鲁班传承手艺犯冲。
“这——”胖子再次朝杨一摊摊手,想让他解释一下状况。
杨一领着他朝里走……
“一个阵……”唐胖子看着情形脸色变了一变。
“对,一个锁鬼阵。”杨一说:“瞒不过明白人,而且事情也顺利解决了。我请聂水师帮我布下的,昨晚刚收服。”
“不是人为……你还真能遇事。”胖子笑笑,说了当初聂水师对杨一说的同样的话。
杨一道:“无妄之灾。人家对付的不是我,不过我恰逢其会而已,算比较倒霉。”
胖子想想:“那也的确够倒霉。”他有些想不明白其中关节,看杨一也没有细说的意思,所以作罢。
“你怎么这么早来这里?”杨一反而问。
胖子翻翻白眼:“谁知道你问题解决了?我本来是去钱家堡的,听这里有声音正好就上来看看,没想到居然复工了。”
他看着杨一的气色不错,似乎从所有阴霾中走出来了,所以说话随性了不少。
“你比我强,真的。”胖子拍拍杨一的手臂:“就我现在这年龄,顶你那么大的压力,我一准走不出来。往后有什么事儿,知会一声,能帮的哥哥不会犹豫,帮不了的,来我跟前喘口气儿,至少比独自憋着强。”
“有心了。”杨一谢道,没再多说什么。
“得,我先撤了。”
一个工程其实对于胖子来说,隔三差五的跑实在够勤快了。他又不管施工又不管监理,仅仅只是风水一途;如果是他老子,说不定整个工程下来能来三次都是勤快的。很明显,多跑跑,显得更负责热情,一直以来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只是想冲破他老子的荫庇吧?
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
关县寂静无声,默默地走过每一个白天黑夜。关河的水涛涛,前仆后继不数年轮。
天气开始迈入冬天,人们逐渐往身上加起衣服。关河的水暂时还没有落位的迹象,也不知道今年能熬过去否……
码头船只一直努力忙碌着,可能更怕水位哪天快速下沉了吧?
其实两条船跑关县,说实话,入冬后特别忙碌。大概因为冬天的气温比较温和,很多平时不能久放的东西都可以大量采购吧?而且过完东就是年关。再者,关县这地方多少还是占点优势的,下面盐河县的货物也宁愿走大部分水路到这里再用骡马往下驼。矮个儿的滇马,干这种事总给人一种实在。
夏瑜和尹志强来到码头,先交掉保安大队的出船税,嗯……人李县长就比较惠民,出船靠岸都没那门子的人头税,只有进出货物才收取一定税收。不过人家也有那么三四个大兵在码头,却不收钱,人家是检查货物中有没有违禁品的,比如烟土枪支等,顺便维护码头秩序。收钱的是税务科的一个科员,多数时候还都不在,你自己老实点在三天之类缴去税务科就行,很是公私分明。
所以从来吧!保安司令部的人和保安大队的人总是各干各的,互不搭理。保安司令部更像正规兵,办事儿都顶码头岸口。保安大队怎么看怎么山寨,虽在码头却站在外围隔得老远,更像是在自动把自个儿区分开。说来真是一个比较奇葩的码头……
嗯……不止码头,陆路也这么个模式。只是陆路比较狭长,人家两伙人分别找两个地方设两个路卡,互不相见,自在得多。
“哦,哥诶!我的哥呢!可让您久等了。”夏瑜一上船干忙着热乎。
杜老大的船是昨天下午到的,卸载完货物已经快深夜。拖沓着也就没连夜赶回去,多少在关县合了一个眼,等着今天等装点东西。
毕竟是跑船的,谁也不可能愿意让它空着往回走。
“听兄弟你要走,等上一天都不是事。”杜老大豁达哄哄地道,还不忘拍拍他厚实的胸膛。赶忙招呼着:“来兄弟,还有尹师傅,往里坐。”
夏瑜热情地和他勾肩搭背,才领着尹志强坐进去。看看船舱里,已经有不少人。
果然杜老大出去吆喝一声,船开始起航,真是等他两个人而已,现在时辰可不算早。
“兄弟,这次去区里做哥哥的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哈哈——以前咱俩可是说好的,哥哥肯定不能食言。”杜老大回来又开始和夏瑜热乎。
要说夏瑜这人吧!很容易让人亲近,自带人格魅力,别人羡慕不来。
“哥哥,这么多人你可别给我整荤段子。”夏瑜左右看看,船上的人到没什么认识的,但来往不过区里关县,而且还有两个妇女,说不得哪天就认识并打上交道了,不好。
“兄弟赶这趟可是为了正经事。还没给哥哥说清楚,你明天下来一船砖石,下一趟得等等兄弟我,我在区里最多呆两天,货备齐了就得赶回来,家里赶急用。”
“兄弟这是?”杜老大有些疑惑:“有什么给哥哥说一声,哥哥直接给你送下来,何劳你亲自跑一趟?做哥哥的还能在其中使劲拿捏你?”
说实话杜老大和夏瑜搞好关系,除了夏瑜这人不错,格外更多是为了来年夏秋两季船起航后看能不能网到更多活,毕竟那时年年都算淡季,来回量一向都不多,但水又最好的时候。至于今年他到年底只要水不见底,他肯定得忙碌到底,真心不很缺。
夏瑜挥挥手忙解释道:“老哥你说的轻松。往后兄弟我来回跑的时候会更多咯。倒不是不放心哥哥你,而实在往后买的东西会越来越杂,也多。比如这次县里要的山漆,量大,还要质量好,这些怎好总是麻烦你?”
杜老大连连苦笑:“兄弟你说这,我还真帮不上忙。术业有专攻,那东西好不好也只有你们做木匠的才知道,至于你哥哥我,对那东西特敏感,走漆树下都尽量离得远远的。”
“很多人都敏感,说实话兄弟我也不喜欢那东西。”夏瑜很无趣地道:“可师傅给安排了这么个活,总也要去完不是?他老心大,什么都想自个儿做;也亏得县里勉强还信任,看县内一下也不可能找出这么多好山漆,直接打白条让他自己往区里买。往后啊!一准不止买买山漆这么简单,恐怕砖石他都巴不得自己有一个火窑。”
“那可不能抱怨,说明杨师傅人大气,一准心就为做大事的人。”杜老大可不会再以为杨一是个老头子,现在他基本还是把杨一的木匠团伙大体摸个表层。随即呵呵一笑:“这么一说,咱兄弟往后亲近的日子倒是更多了!”
沿着河流逆水而上,每经过一个县或顺河的镇船只必然多上两三条,所以越往上,河面似乎变得热闹了很多。相互两条船逆流交汇,还互相吆喝着打打招呼,气氛活跃不少。
临近中午,杜老大邀请夏瑜两人一起吃了一些干粮垫垫肚子,讲述不少关于区里的事和人。至于别的乘客,人自备干粮,此来往两地的常态。
区,其实只是一个大县而已,只因为省上设立的地区行政公署落脚在此县,因此比行署管辖内十几个县发展得都格外快些,近十多年扩建速度也非常神速,毕竟省上很重视,直达天听的地方。
临近第二天下午天黑前,船终于到达区里码头,逐渐靠岸。
等所有人下去后,杜老大招呼着夏瑜和尹志强:“两位老弟,走,哥哥先请两位祭一祭五脏庙再说其它。”
“肯定不得跟你客气。”夏瑜拢拢身上的衣服。入冬的天气,下午的河风真心让人觉得有些冷。
他认真打量着码头。虽不能说多热闹,但肯定比关县好很多,停靠船只也多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至少不让人觉得冷清,毕竟是个大码头。
“走啊,愣着干嘛?”杜老大拿好东西催一下两人。
码头的检查比关县要紧一点,至少每个来往的货物都有仔细抽查过,人也偶尔抽问两个,没货物那么上心。
几人过了关卡,船上的佣工相继散去。杜老大粗阔地道:“我说你俩就按我的话,吃过饭我领你俩先找几个姐儿解解乏,然后回头住我那儿去,来来回回方便。放心,自家院子不差你俩房间。”
尹志强道:“自家兄弟,真不是故意和你客气。既然来了区里,我俩往后两地往来毕竟会很多,总想着先在外面踩踩盘子,对往后有好处;住哥哥你那儿算怎么回事?办事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认得你家那院子的门可不成。”
这话夏瑜说不好,他和杜老大的关系更亲近;所以尹志强才接过来的。
不过夏瑜赶紧补一句:“至于姑娘坊的姐儿,哥哥想,兄弟也热乎着。可时间不对!哥哥诶,要是回去我师傅听说我来区里先不办正事,到乐乎一场才考虑别的,非得拿尺子抽死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