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媚儿带着一百号人，匆匆下来。看着隔河两岸的战争，她带人从河堤上游逐渐往下摸。
黑夜中，她带的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岸沙滩上指挥的李赫等人，还有来往于县城街道的‘搬运工’，上下匆匆很是忙碌。
因为隔河射程的关系，河对面没有远射程武器，所以李赫并不怎么担心，他这面的沙滩上隔三差五都燃烧有火堆，比对面河岸可明亮得多。
看看地势，钱威道：“媚儿，我们完全可以摸到他头上去，这面他根本没做什么防备，只要小心不惊动他来往上街的人。”
钱威算是钱媚儿的堂兄，至少没出五服，比软骨头强万千倍。
钱媚儿看着李县长所在位置背后的河堤上，依稀应该种的是一块青菜，黑乎乎一大片。略微倾斜的坡度以河堤为最高点形成一个菱，匍匐菜地里把枪头探出，很不错的位置。
“走——”
不一会儿功夫，一百号人便无声无息地摸到人李县长的背后，距离绝对不超过二十米。但是，真的丝毫没有惊动人。
百十号人找准位置匍匐在青菜行道之间，百十支枪头全部朝下，对准李县长的指挥部。百十号人甚至能感觉到，河堤下面靠堤岸的一挺机枪似乎将菜地都震得颤抖。
钱媚儿心中一动，忙和旁边的钱威一阵耳语。
钱威点点头，将信息传递下去。菜地里不时有人摸出，绕着路摸着黑暗消失不见。有的往里绕，绕出菜地进入大路分散开，做普通人般绕过街道隐入黑暗进入下游，有的往上游直接摸去。
不多大功夫，一路下来好几台机枪哑火。
这不应该叫疏忽吧？李县长也不至于弄得把形势看成漫山遍野都是敌人，那就是草木皆兵了；毕竟敌人都在河对面。
李县长怎么都不可能太过在意自己的大后方，毕竟他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别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实在没有出现敌人的可能性。何况上下不还有来往的‘运输兵’吗？以及街面上张科长维系治安的民兵大队的人……
但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疯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的就下来了。嗯！而且似乎这女人带领的也是民兵大队的人，刚才绕街上去有人碰见熟人还借烟头抽了几口烟……
菜地里最终还留下二十个人左右，在注意到机枪相继哑火没了声息，三四个人影突然翻身从堤岸滚下，几个翻滚借力扑出抬枪顶住两名机枪手的头。
“再动，老子崩了你。”
“怎么回事？”
本来听见有枪哑火的李县长开始没太在意，以为是机枪卡壳，但连续十几挺机枪都哑火肯定就不是卡壳这么简单的事，可意识尚没有怎么转过来。等他问出口的同时，上下游都有人在喊‘有人偷袭’，甚至有人一边跑一边喊。
连离他最近的这条机枪都哑火，而且他已经听到有人喊‘再动，老子崩了你’的声音。他匆匆回头——
时间点发生得太集中，最后还在响的仅仅只剩下三挺。这么长的一条河岸战线，感觉瞬间就逼落冰点。而这三挺能留下，恐怕实在是位置太好，让人不好下手。
“李县长，钱媚儿在这里。”
钱媚儿在菜地里爬起来站直，旁边有一个兄弟也站起来，快速点上一个火把将菜地照得通亮，映红钱媚儿的脸。
李县长把视线从几个控制机枪手的汉子身上往上转，看见站堤岸上的钱媚儿，以及对准他的十几条黑洞洞的枪口。
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向来喜形不露于色的他都忍不住暴怒：“钱媚儿，你要搞什么？”
河对面——
好多机枪的突然哑火，让人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正对面，一个匠人兄弟探出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对面突然亮起的火把。他见过钱媚儿，在强烈的火光之下隔河都能依稀辨别出。至少很确定是一个女人，而且窈窕高挑的身材第一瞬间让他联想到的就是钱媚儿，然后形象一对比不确定就变得更确定。
“附近有人吗？看看对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鼓足勇气冒头大吼，却看见河下面一个人影已经在往堤坝上爬，丫不是光头鸭子也没人还在下面啊？一石头砸下去赶忙就缩了脑袋，结果头上就是接连两粒子弹纷飞，被吓出一身冷汗。
“啊——”
下面一声惨叫。他又扒开草一看，刚才他分明看到除了他还有石头在飞。果不其然下面的光头鸭子很可怜，也不晓得被谁砸中的。
“是媚儿小姐……”
有人比他视力似乎更好一些……
消息很快吼道两头两尾……
“是媚儿姑姑？”软骨头热泪盈眶；他看不到啊，在下游……但不妨他能把对面的机枪和钱媚儿的出现联系在一起。
“兄弟们，稳定，对面的机枪已经被我媚儿姑姑给干掉了，她是杨师傅的姘头。燃烧弹、子弹、石头全给老子招呼……”
丫喊完连缩脖子，还是有些怕对面的机枪突然又响。就刚才的时间他已经很是犹豫要不要偷偷溜走的，内心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浑身都是汗，现在可算是定下来决定再留着……
河岸每一小段都有一个头或傻大胆的……
“丫姘头够力，比操着爽——”
冒头就是子弹石头燃烧弹使劲往下招呼，娘的语无伦次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瑜上头也收到消息，他浑身一阵——
“师娘出手了，他后方不稳。有什么用什么都干他娘的——”
他和软骨头的区别就是他是行动派，说干自己就率先跳出来干……
日，有人都以为钱媚儿是早被杨一安排在后方的，一时精气神大震，比下游的劲儿还猛烈……
钱家堡。
钱媚儿刚出门，随后钱冀深出去，迅速拉出一大队人，朝正房堂屋扑去。
外面热闹，曾老道也跟着凑热闹。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又开始起一台道场。孝子们能赶来的全都赶来，屋子里被跪得满满的。还别说钱老头的孝子贤孙真心不少……
道场戛然而止——
“冀深，你什么意思？”人丁邵勋还认真地做孝子呢！
“老爷子的意思。”钱冀深道：“都绑了——”
“钱冀深，你疯了？”是钱素素在喊。
丁芊芊更是被人夹着又蹬腿又挣胳膊：“大舅，你丧心病狂，姥爷还在棺材里看着你呢！”
可惜钱冀深一个人都没有理会，只是看……
“老大，你——”
屋子里震惊的人可不少……
“老爷子没死，一直在媚儿屋里。棺材里是钱忠……”
“咳咳……”外面两个人跟着一个老头出现……
“爹……”
“爷爷——”
一屋子各种惊呼，表情都很精彩，甚至有人吓昏过去。
“都给我关起来。老二、老三，钱文出来。”老头一个照面转身走了……
“姥爷……”
“师傅——”
“继续，阴。道场做给阳人，也要把这场做完。完了改灵牌，这还有一个阴人没送。”
老道淡定地让道场继续，只是下面再没有一个孝子，整个堂屋都阴森森的。
钱老爷对叫出来的几个人吩咐了一些什么，只见几人听后匆匆就跑——
他在两人的陪同下来到院子偏僻处，敲开进了一间屋子。
“老爷。”
“把张家堡、迟家堡……的鸽子给我找出来。”
他将一条条小纸条取出，一张对应一个鸽子绑腿上。然后将吊在鸽子腿上的另一张小牌取下来，小牌上标记的是‘张’、‘迟’等字样，代表着鸽子专门来往的一个地方……
然后。
外面滑竿已经准备好，十几个人护卫着将他抬出堡，朝下面县城方向去……
……
刘霸天寨子里——
杨一赶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声音。只看见有三四十个被缴械的……
“就剩这几个人了？”杨一匆匆问。
尹志强道：“翻围墙逃走不少，也打死了不少。”
“寨子都清理干净了吗？我们得赶紧下山。”
“不会再有一个拿枪的。”
“都杀了，快——”杨一回头：“李师傅，你速度上山，告诉陈蛮子。男的杀掉，一个不留。女的绑了扔屋里，如果有可能再回来取，快，沿寨子扫下来下河追我们。”
“都杀了？”
“老尹，没时间废话。夏瑜他们顶不住多久，对面有机枪。”他把徐小倩的脸往他胸膛上一压，右手抬起嘭嘭直射……
“嘭嘭——”
看杨一射，别的枪手也没手软，一会儿功夫就产生几十具尸体。留着干什么？都是缩进山继续当土匪的命！
“我们还剩多少人？”
“我们损失不大，还有两百零点。”
杨一松一口气，叫过来以前属于牛头堡的兄弟：“二麻子，你带二十个人，把徐姑娘绕下游送回二郎山。”
“杨师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二麻子拍着胸膛保证，马上开始点人。
他熟门熟路，该怎么走明白的很……
“嘭——嘭——”
山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陈蛮子沿山扫尾，可不止山顶院子，半山腰的房子说不定也有女眷，甚至没有扫干净又来不及翻墙的男人都有可能……
“跟二麻子走，带上你是拖累。”
徐小倩闪着眼睛木木地没说话……
“徐姑娘，我背你下山。”
二麻子背起徐小倩带着人就跑，徐小倩在背上扭头看着杨一，没欢笑没眼泪也没有害怕和恐惧，但依旧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还生动渐行渐远……
“我们走——”
刚跑出几步，突然一阵阴风，席卷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