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霸天的寨子里。
河道里的枪声，特别是突突的声音，突得让杨一心里发紧……
他彻底不可能还有心情搭理刘霸天了，脸色铁青。狗日的李县长还真动手了。而他这里，尚处于一片糜烂之中，都不晓得尹志强那里怎么样。
“我他娘的突然特烦人质。”他忍不住爆粗口：“一个人质就能解决问题，老子还带这么多枪来有屁用？”
“你别唬老娘。”刘霸天的婆娘张口就森森地笑：“老娘春三娘十三岁就跟着老汗砸窑，还不如你这刚踏入道儿的小娃娃懂行？一句话，现在都是一群饺子，老娘拖你在这儿一块儿下锅。”
“我说你她娘的人质没用，老子一块儿突突在这儿就结了。”杨一朝她吼，他无视掉徐小倩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呸……”春三娘一口唾沫朝他回来，不屑道：“冒着被李赫那没屁眼儿的在后方磨饺子皮你都要上来救她，当老娘们比你蠢一半呢？”
杨一闭了闭眼睛……
刘霸天插嘴道：“当年还是我婆娘为我带路，接了老丈人的班……”
“你闭嘴。”春三娘劈头大骂：“就你狗日的管不住自己的鸡。巴，尽给老娘惹事。你说这多年来，你给老娘好好交过一次租吗？没事儿老娘都懒得管你。”
她又转口朝杨一喷：“怎么样？你个小王八蛋乐意留下来当馅儿老娘还不乐意呢？看样子你也控制了寨子的局面，把控制住的弟兄都给老娘放了，有多少算多少。一人还一条枪，将后山的门儿打开，老娘和这狗日的带人进山，放你女人。”
“老子又比你蠢一半了，老娘们春梦还没醒呢？”
春三娘扭扭腰肢，看着杨一咯咯直笑：“你还别说，细皮嫩肉的老娘还真想试试！”
她再舔一下嘴唇：“反正老娘不急，在你手里也是馅儿的命，你可以慢慢考虑。”
刘霸天听得只想捂眼睛，可惜抬不起手。这婆娘，不下蛋就算了，以前给老子弄过一顶帽儿也就够了，不还是没下出个蛋？这把年纪了还闹个啥？
“我急。”杨一点点头：“要不你杀了她？你在这做你的饺子老子去剥身上的皮？”
“你……什么意思？”春三娘发。情的表情立时收住了。
“我是说我舍不得亲手杀她，要不你帮个忙？”杨一不去看徐小倩，而是转头望向刘霸天：“不信你问问你男人，如果他和你有一个非要死，他会选择谁？”
刘霸天讪讪道：“你他娘缺心眼儿。”
“要不就这样耗着？”杨一转头对春三娘道：“我先走一步，她随你处置。我的这几十个人我也留在这里。”
说完他转头，隐蔽过刘霸天和春三娘朝陈蛮子等人一挤眼，扬声怒吼：“陈蛮子听着，你们全留着跟她耗。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屋里的不管是谁全给老子突突掉，整个寨子连老鼠都别给老子留一只。完了赶紧找老子跟上，老子绝不怪你们。”
本来脸上有些变难看的陈蛮子突然打起精神高喊：“是。”
杨一已经迈步就走……
“慢着——”春三娘忙喊，铁青着脸：“刘霸天霸个球，跟你比起来他就是个锤子。”
她深吸一口气：“总得留一条活路吧？始终是你女人，难道就没点价值？”
“价值很大，但不包括我的命。”杨一没有回头：“你要一条多大的活路？别指望能拖住我，我没有时间继续和你磨。”
春三娘有一些迟疑：“我一家老小一家子。”
杨一摇摇头：“人带多了你带不走，刘霸天别的姨太太都得留着，我的弟兄要尝味儿。这样，你挑几个值得你带走的人，不过刘霸天除外。”
刘霸天开始脸涨得通红，随即变得铁青……
春三娘有些歉意地看着刘霸天，说：“怎么都给你留两个种，总比都死在这里强。”
她又回头：“多的不干老娘屁事，就最大那两个吧！小了带出去是累赘。”
刘霸天铁青着脸苦笑：“意思是老子完全没指望了？”
没人搭理他……
“好。”杨一吩咐陈蛮子：“去把他最大的两个儿子带上来，对比清楚别弄错。”
他朝春三娘道：“如果你再年轻点，不下蛋我都愿意娶你做婆娘。”
春三娘勉强朝他笑笑。
一会儿功夫，鸡飞狗跳哭闹一阵，两个小子被带上来跪地上，像两只鹌鹑。
杨一看着，大的那个十四五岁样子都差点，小的也就十三四岁。
“我把他俩从后山放了，不过你得留着，等他俩走远不见人影了，你先放她再放你走。别指望耍花招，这是我最后一次耐心，否则以后给我机会我杀你九族。”
春三娘深吸一口气点头：“指望你有点底线。”
春三娘叫过大点的孩子，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
“让刘霸天亲自下去送他两个儿子出门，我们俩就在这里等消息。”
杨一点点头：“陈蛮子，带两个孩子去后山门，让刘霸天亲眼看着孩子离开。”
等待中，在山下机枪的突突声中，陈蛮子几人终于又把刘霸天压回来。
刘霸天朝春三娘点点头。
春三娘笑了：“杨一，你这事做得地道。”
她说完把枪一扔。
“小倩这姑娘不错，我不忍心杀她。”
杨一看着她：“你也走吧，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
他第一次这么有底线……
“谢谢。”她看一眼刘霸天：“你两个儿子能不能活下去我不知道，但我给你争取了，也告诉了他们一个比较好的去处。两个孩子而已，今后生死由命。”
刘霸天看着她：“谢谢。”
“不客气，夫妻一场。”她有点凄楚地忽又嫣然一笑：“本来以为会陪你一起死的，不过他还是差一点狠。能活着，比死了强。”
说完，她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杨一还是忍住了手里的枪。人哦！一个女人两个孩子，有什么浪以后就来吧！只要翻得起就不怕辛苦再压一次……
他搂着徐小倩，把她的绳子和嘴里的布拔掉。
“没事了。”
徐小倩眼眶泪珠打转，搂住他头仰在他肩头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哭……
“走，我们下山。”他搂着徐小倩朝外走，不忘吩咐：“先把所有人绑起来。”
他走了，后面跟几个人，也没说现在杀刘霸天，因为下面尹志强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一边走一边问，至少得问清楚几个人上来前下面的情况……
……
钱媚儿找到钱威，点齐人马快速朝河边赶……
当她赶到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发展速度总是明快而强烈，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在枪子的突突下赶做半点滞歇。
此时的的河对面，有人带着哭腔大喊：“钱师傅，有光头鸭子潜水渡河。”
软骨头咬着牙：“他娘的顶住，老子有办法啊？不行拿石头砸。往高爬一点，他露头你看得见，你藏一下他找得着啊？”
我日，这局势，都被人家攻进阵地了。不敢退太厉害，只能跟人家躲猫猫；似乎有人还没子弹了？
夏瑜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一枪崩了一个刚冒头的人。这娘的些谁都不知道狗日些会在什么地方冒出水。
“所有的人撤上来，暂时不用燃烧弹。打排子的尽量用枪，冒出头的鸭子尽量给我用石头砸。一定要注意冒出头的鸭子，别让人莫名其妙跑我们头上去了。”
辛亏是大晚上。而且枪手的位置一直都站得高，河堤往上。最怕的不过是胡乱扫射的机枪，因为谁都不知道在什么状况下可能就撞上枪口，丫的又不需要把人看准了才扣扳机朝你招呼。
就是用燃烧弹的人一直位置都有点靠下面，基本跑河岸边上去了，只为了扔得远些。现在的情况下，必须放弃燃烧弹了，否则一个个非得被这些光头鸭突突完不可。
河岸边上这一段地方离水不远，水面上的排子燃烧的火光基本能把河岸照亮。撤上河岸上面河堤斜坡往上，到处是芦苇丛或树木或洞穴怪石等，甚至有一段还是一排房屋；先前机枪响的时候可没少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伤。
这样的撤退，基本都是顶着机枪玩命的。没有河岸的各种大石头随处能挡子弹，能挡住子弹的地方开始不怎么好找。但是现在只能冒着些枪子儿赌运气，把整个河岸空出来收拾光头鸭子。
这些过河的光头鸭子，冒头虽然突然，但就着河面某些燃烧的排子的火光，总也能瞬间发现一些的。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好打的，他准备不足，枪没上手而且渡河水冷失力僵硬，发现得即时石头都能砸死他们。
“夏师傅，杨师傅再不带人回来支援，恐怕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知道。传话下去，再顶一会儿，必须把这群光头鸭敲掉，否则让他们追在屁股后面，河里的排子也随时可以上岸，我们想逃都逃不了。记住了，憋一口气，大冬天的他还能有多少敢下水渡河的？敲掉后阻击一阵，我们就开始朝上面撤。”
他和软骨头，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软骨头今天骨头出奇地硬，到现在都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只是不住朝上面挪，小心翼翼的又怕吃机枪子儿。
夏瑜算知道，他给杨一的保证肯定完不成了。这帮匠人，有人都过河了要他们死守不可能，能守到现在都算厉害的。若不是看着河面的排子太多，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岸的情况下，指不定撒丫子就跑的都不少。
就是现在的情况，都不晓得有没有人偷偷的溜走。毕竟沿河一条线太长，有人跑了都不见得轻易能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