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基里面压的什么？
杨一回答得干净利落：“我不知道。”
他摊摊手，随后又收得严肃起来：“我只知道鲁班一门被压的是一卷鲁班全卷。因为鲁班全卷被压在阵中，所以流传下来的鲁班一门影响最大，传承出大名鼎鼎的缺一门来。因为缺一门，所以可能习练者越来越少越来越谨慎，所以鲁班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了。
而且，各门各派，各位的传承也不见得有多齐全。两百年的历史，遗漏的；敝帚自珍或别的因由而不往下传的；我们都无法估量。但或许，生基墓里便如同镇压鲁班一门一样，也镇压着各门各派完好无缺的典籍。世间总有些东西能被用别样的方法得以保存下来，比如说我能在除了生基墓之外还能享有一份完整的鲁班。”
小山娘娘道：“你的意思是？乌蒙王布下的法阵，同样和你们鲁班种下的血咒一般，是一个诅咒法阵？破掉生基墓里的阵后，传承之人便能得以解脱？”
杨一看着她：“您老认为呢？小子不敢给您老打包票，但小子可以试图提点几个人。就小山娘娘您自己的命运，还有聂前辈。您老可认识曾经县里大名鼎鼎的滚蛋婆婆？”
小山娘娘点点头。
杨一又看向唐胖子：“胖子你成亲将近十来年了，可依旧无所出。我不想断定每个人的原因，比如道长您就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孙子。”
提到自己的小孙子，老道莫名一个寒颤。
杨一继续道：“但鲁班缺一门已是天下人共知。所以小子活到如今这地步，关县大小算上顶天下立地的人物。后堂妻妾两三个，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至于急着一一娶进门。”
他唯有苦笑：“进门来做什么？各自窝自己房里赌命大？或者是赌赌看我到底缺哪门？躲掉一门少一门？事儿发生了才能知道究竟缺哪门，由不得人选。所以接下来该干什么？立家立户开枝散叶我杨一渴求，因为比寻常人难得打心眼里比谁都渴求。”
聂水师叹一口气，转头问小山娘娘：“前辈您从盐河来，应该知道我师弟的近况。十几年了，不妨给晚辈说说，让我能心安。”
小山娘娘回头面无表情地说：“被我杀了。追杀杨一和曾小辈的时候他一直跟我一道，流氓无奈性子不改，被我一鞭子超度了。”
聂水师摇摇头，闭上眼睛仰头一阵假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杀了也好，死了干净，死在你手上更好。罢了！我与前辈过往的事，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反不如放下。所以，就忘了吧！前辈觉得……”
小山娘娘冷哼一声：“如今老太婆我不过一介阶下囚。你都不愿意继续纠缠，老太婆反纠缠你做什么？如果你要来缠我老太婆，我这鞭子暂时无力，你问问杨一小王八蛋准不准你，准你你尽管宰割。”
聂水师一愣，没有再说话……
看来，过往他们的恩怨也不轻。十几年前聂水师独带一个老伴来关县，恐怕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不过没有旁人会深究，一时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会儿小山娘娘又道：“把青青给我安顿好，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刀山火海我都跟你闯。”
偏激的人有时候也很可爱。因为偏激，所以所求通常比较单一。只要满足她，杀人放火她不见得皱眉头。
老道有几分犹疑，说：“去年关县也去了不少泼皮，偶一波一波地；传闻就是什么法中五行。唯一回来了一个人，其它至今了无音讯。”
看来老道是关心时事的。只是来来去去，都是一些泼皮无奈图个财货朝苗疆跑，真正的高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过？反正关县没有一个高人前往……
“后来这回来的泼皮到也有所收获，不过泼皮性子不改，人过于张扬……”
杨一眼皮子挑挑：“唯一回来的泼皮叫田青，我也有过刻意关注。可惜往日不同今时，否则到可以在他身上问出点东西。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关于乌蒙王生基的传闻，更不晓得他究竟在苗疆经历了些什么？听说还真带回来几件宝贝。”
“姑且放下一段时间，聚众人之力去看看也不错，兴许有意料之外收获。”铁拐李平淡地说，到也心甘情愿的样子。
聂水师接着又道：“不管真与假，去看看就晓得。左右数数，咱们这类人，说善恶终有报，可真难数出几个好结果。所以总是会想，今世种善因，来世结善果。说来说去，没有一个人有定数。”
早前杨一就与他有过沟通，所以来到这里，他算心里最清明的。
杨一抬头朝胖子问：“唐老依旧病卧在床，不知你一起跟我们去苗疆适不适？”
胖子摇头：“你可放心，家里我能安排妥当，得看你什么时候成行？”
多年无所出的胖子，心里也被捞得痒痒。
“都要做些安排。”杨一想想：“就半个月后吧，大家都把里外大点好。这一去，说不得不知道多久，苗疆也不近。而且，也说不得还能不能安然回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老道依旧疑难道：“本身苗区生苗便不好惹，前头众多泼皮至今了无音讯，也不晓得原因。而且行程远时间拖长，吃喝就能难为住我们这些外面进去的人。毕竟生苗难处之外，里面夹杂有一些蛊苗，所以若进去了需处处小心为上。但……也的确值得咱们这些人进去闯一闯，姑且不论结果。”
被画了一个大饼，各有心思都还是愿意进去看一看。如果单独一个人，可能不太着边的事情；有一群人一起，完全是两回事。
“听说李前辈是苗人？”杨一问。
“半个苗人。”铁拐李坦荡地回答。
熟苗区有少量和汉人通婚，铁拐李的父亲当年就是入赘苗家的。结果在他十来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某些原因带着他逃出苗寨，引得苗人追杀。
几十年前的熟苗还没有现在这么‘熟’。他爹被苗人杀了，他却受伤被人救走，等回来的时候基本又是一个十几年。
“生苗区老朽曾经进过两次。杨队长所说的夷都山也到过一次，入苗区尽头处，山峰高耸一到冬天常有积雪。所以一路进去，基本跨越整个生苗区。
生苗向来排外，如果我们人多进去，就时间计算，真如曾道长所说的吃喝都成问题，必须依托当地人。而且交流障碍极大，通晓汉语的苗人很少，所以路途一定要足够小心谨慎，一个不慎惹恼他们，我们很可能有去无回。
还有，重中之重也是道长所说的夹杂其中的蛊苗。因为混杂苗区，这些人表面上基本没法区分，和别的苗人大同小异。而他们所养的蛊大部分有一个特性，靠自身精血喂养。一定时间里，他们必须将盅放出，否则他自己无法承受蛊毒反噬。
因此若有人中蛊，多半毫无因由……”
重点提到蛊，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所有人都勉强算出类拔萃的人物，可面对蛊毒，却纷纷表示无力。
那东西不是肥厚可爱的小虫子，如果仅仅这么简单，到还好。在这里的人，虽然和生苗相隔中间还有一个熟苗。熟苗现在基本无蛊，可是几十年前，熟苗区里也是偶有蛊苗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退回生苗区罢了，使熟苗区和汉人形成一个缓冲地带。
所以老一辈都可能见识过蛊毒。而杨一和唐胖子等几个小青年，唐胖子不知道见识过没有，叶二刀却有幸遇见过一个中蛊的人的。即使没见识过的，听流传下的各种故事都足以让他们疲乏无力。
那东西不是明刀明枪地出现，而是着了道还摸不着头脑。等你知道中蛊后，甚至都无迹可寻是谁给你种下的，通常很难找到痕迹，只能根据所遇过的人去做估测。可有时候，他给你种下蛊不见得就一定在你身边出现过。
想想这次前去还必须跨越整个苗区，比唐三藏取经也好不了多少一般……
“一般蛊毒，药石也有可能驱走；就怕被种下某些凶狠的蛊，能否活命看造化。”铁拐李又补充。
说这么多，难道就不去了吗？不管往哪个方面考虑，都没有打退堂鼓的原理；毕竟所谓养蛊，又不是苗疆遍地都是蛊毒。别说他们，即使那些只为财货，近一两年进入苗区的泼皮小贼前往的也不在少数。
当人散去，杨一刻意把唐胖子留下来。两人出了堂屋，在寨子里转。
“我是不是过分了些？”杨一问胖子。
胖子苦笑着：“地位不同，这可能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官威，各种风格是根据身份渐长的，我个人认为。”
“有时候希望你能理解。不是我变了，而是如你所说，我所处的位置变了。所以说话做事，要为现在所处的位置负责。”
胖子只是嘿嘿地笑……
“半个月，安顿好。我希望我俩的关系还是能一如往常。”杨一拍上胖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