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杨家堡该回县城的人,组织好热热闹闹地反悔。新一年开始了,一切将重新开始进入正轨。
不过刚开始,杨一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比如去钱家堡拜年,比如朝李县长家拜访喝喝茶。他不是刘霸天,他不需要把自己粉饰成一个土匪出身的人物。
过完年,尹志强接手过软骨头手中的事,开始大量地招收匠人。杨家堡留守的人也大可放松很多,又被分出不少交到县城,集合成县城的保安大队分散出去。
软骨头开始经营打理他的声色场所,集体地制定是二月二龙抬头重新开张。县里比较忙碌,区里一时很多也跟不上,看元宵节左右场子能不能重新搭起。
这一天,终于被聂水师找上门来了,说起梦菩萨还没有离开关县的事。杨一仔细查看了一下聂水师的伤口,生生被他挖掉一块肉,现在结痂了都老大一个坑。
“没走就没走吧。这样的人物,想把他简单地刨出来,关县掘地三尺都成困难。以后尽量小心,他话里意思,做事全凭他本心要回初心。唯心一个字,最是不晓得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总离不了你我,再加上一个老道。”
聂水师道:“我就是一一给你们提个醒。没有梦里剑的梦菩萨,小心他的噬魂鼓。不过你这个寨子到是不错,不像我孤家寡人草屋两间,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杨一笑道:“要不您老也住进来?这寨子里人虽不少,但肯定有您老一栋房子住。”
“算了。”聂水师挥挥手:“我那儿更清净,没你这儿到处都是污秽。我嗅着都还有一股子血腥没清洗干净,不适合老头我。再说老头我还真不见得便怕他,有所准备之下,他梦菩萨也就是一个普通大和尚。”
说罢,他挥挥手:“走了,我去老唐家看看老唐。”
“您看,这时辰吃过午饭再去?”杨一起身留客。
“不用。”聂水师跨出门槛一边挥手一边道:“下去时间刚好。不过你还是尽量小心一些,毕竟梦里剑是被你破掉的,依他本心行事,恐怕重点还在你这里。”
“您老放心,现在的我格外惜命。”
聂水师走了,杨一送到门口,嘴里喃喃:“梦菩萨——”
下午,寨子再次迎来一个特殊客人。
确实很特殊,因为这个人是钱家堡的钱冀深。
“大哥,坐,坐。”杨一是热烈欢迎的,亲戚就应该多往来,互相不走动那还结哪门子的亲?
“嘿嘿……妹夫,嘿嘿,看你这几天都挺忙的。”
钱冀深有点怵杨一。以前不觉得,这后面他老子没死,经过一次震动,他不敢再以自我为中心地自负了。发现有些人真不是时势所造,而靠自个儿打拼上头,即使有运气成分都不能否认本身那种蛰伏和隐忍,他承认自己做不到。
徐小倩亲自出动给他泡上一杯好茶,这待遇真心不错。
杨一回道:“难得像今天过午这样清闲半天,没想到正好大哥你上门了。”
钱冀深陪着笑:“空闲时就该得多走走,人来往着才亲。你看,妹夫……”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笑:“我找你是想问你个事儿,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杨一看着他:“大哥只管开口,做妹夫的能帮上的,肯定不会犹豫,哪来的什么通融不通融?”
“诶——也是。”钱冀深始终有些难为情似的,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想问下妹夫,你们苑里的那个楚楚姑娘?”
杨一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钱冀深一愣,一脸的忐忑。他知道什么?老头子一‘复活’他可收心了不敢乱来,何况随即是过年时间,整个事儿都围绕过年去忙了,外面到处人去楼空或封闭歇业的,根本顾及不上也不敢顾及。
不过不妨碍他晓得杨一曾经放过话让兄弟们使劲儿挑女人,据说不但丽春苑的姑娘基本被扫成一个空架子,连刘霸天的女人爷被人掏了一个控还没到哪的哪。
结果吧,似乎丽春苑有些娘们是拿出来共用的,不让人带回家养。反正就是过年期间任由潇洒,过完年姑娘还是回苑里继续伟大事业,往后进出可就要给现银的事。汗——暂时性的大容量移动硬盘……
这么一联想,他神色瞬间一变:“是妹夫你留着了?”
“哎!”突然又忐忑地笑:“你看你这,妹夫你也不缺一个女人不是?像媚儿,再看看跟前的徐姑娘,还有一个盛姑娘……”
杨一摇摇头,让他打住。都什么身份呢?越说越离谱。
“我自个儿两三个都顾及不上呢,哪有那么贪心?”
“那……那……”
“楚楚姑娘年前就跟人了,大哥你也不早给我打一声招呼,这时间算说不得都珠胎暗结了。”
钱冀深听得一脸酸爽,扭曲着一张脸问:“跟……谁……”
杨一笑着道:“我手下木匠头子尹志强,大哥应该见过两面。”
钱冀深扭曲的脸逐渐变得铁青,他的确见过尹志强。不过以前压根不在意,不过现在嘛!听说攻打现在他坐的这个刘霸天寨子,就是那黑黑矮矮又精壮的小汉子调度主持的,而且还有一口乌黑的牙齿,这一点他印象深刻彻底……
他内心一抽一抽,难以想象那一口黑牙‘撕咬’他心爱的女人脸上、脖子上……一直往下……
简直不敢想……
样子都快哭了:“妹夫,你可真大方,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
“他们很般配。”杨一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老尹特懂得怜香惜玉,而且楚楚姑娘也真是一个知心的娘们,会伺候人不说,还把老尹打理得人模狗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还打定主意,今年他俩要生个小尹,男女我都得结一份干亲。”
“对,真是一个知心的姑娘。”钱冀深整个人都在抽搐颤抖,颤巍巍地起身:“那就不打扰妹夫你了,我还有些事……”
“那你先忙。”杨一起身送客:“呕,对了大哥,麻烦你帮我给媚儿带话,忙完过两天我再去看她。”
“一定一定。”钱冀深心在淌血。本来以为着楚楚这样的姑娘,怎么也不至于被随便打发出去吧?哪个男人看着都该想自个儿抱被窝。他还想着,就算被杨一留着,他该也能想法子说动让杨一让出来?尽量嘛!毕竟是大舅子的身份。
可谁成想,对方直接给了尹志强。想着尹志强的样子,再想想尹志强这号人物。他想着,心也就快速地死了,都不用有继续侥幸的任何想法……
杨一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可怜的男人永远不止钱冀深一个。就说在快过年率先回区里去的彼特先生,这过完年他赶紧赶回关县了。虽然也有些风声在过年之间吹到区里,但是传言毕竟没有真是地面对一切来得更真切。
保安大队换人是最直观的,大街上已经没有过去那种游荡一般一游魂大队保安。最最直观的就是崭新的铁索桥,可看着给他的感觉是扎心。
他之所以开年来这么早,连元宵都没过就急匆匆地下来,就是为了亲自来证实一切流淌的风言风语。
而所有的一切又都触目惊心。听传言说媒聘都已经过了,一切让他充满无力,是该怪自己过年走得太早了一些?没有经历那场大变,以至于大变过后,所有顺理成章地木已成舟。
他明白,这一次他算彻底失恋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其实他这一次虽然下来得匆匆,但依旧给钱媚儿带来了很多东西。可他没有再次亲自送上去,而是让下人送去钱家堡的。
杨一都和钱媚儿定亲了,可不见杨一有什么意外呢?这些异教徒,拿着意外定论一个人的命运,同时何尝又不是阻碍了他的爱情?结果偏偏又便宜掉一个异教徒,听说多半还是做妾……
教堂开始逐渐复工,人员逐一往里增加,过完年后的速度也算快,总是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想混口饭吃的人。
彼特先生终于再次见到了杨一,人模狗样的一个家伙。
“彼特先生,刚过完年这么早就回来?可不急个三五八天,不用陪邓专员一起过元宵吗?”
彼特先生总觉得此时的杨一披一张皮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背后还跟着四个青皮的保安队成员。
他默默注视着杨一,好一会才说:“我讨厌你们这些一切亵渎情感的人,不管什么情感都被你们拿来践踏。在我看来,感情最至高无上,应该比神灵更值得朝圣,但你们这样的人,总选择将自己凌驾于任何神圣之上。”
说完,彼特先生转身就朝正兴建的教堂里走。
杨一轻轻地摇头,回头问:“你们听得懂他的意思吗?”
后面四个一脸懵懂无知,都在怀疑假洋鬼子说的是不是中国话。
杨一突然回头朝前大喊:“彼特先生,虽然关于你说的爱情你输了,但我觉得你人还挺不错,咱们抛开女人一样可以做朋友?”
“教堂结束我会回到区里,我不会和你这样连信仰和神圣都可以任意踩在脚下践踏的人做朋友,我怕沾染上属于你的污秽。”
“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