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对。”小山娘娘抖抖皮鞭：“没有人插过路，即使白天，我也能跟住他们。一群人再厉害，昨晚为了活命，超脱了让他坚持一个时辰，一定是强弩之末。他们不会离我们太远，除非一个个不是人。”
江枫听着，心想你自己就不像一个人。咱们追上，又有几个人还剩下战斗力？大家都是强弩之末……
“我们带的吃的都不是很多，大姨，即使现在我们回程都很困难。”江大队长说得很勉强。
没想到一个晚上会跑这么远，连在什么地方都有点迷糊了。
“放心，他们只会更糟。咱们要回去，他们还能一直在外面撒欢？”小山娘娘说话总是那么刺人：“现在绕回关县和绕回盐河县一样。走他们后面，他们想活着回去我们能死路头？”
她看众人不说话，又道：“指不定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里，以为我们没有继续追。到时候吃肉都够你们吃回盐河……”
众人无不一个冷颤……
“好了，都起来再走。”老婆子皮鞭啪地砸地上：“人的腿脚长途跋涉中歇太久把人歇成废物。走——”鞭子啪一声再响：
“不用太快，适当时候老婆子知道让你们休息，走——。”
江云洲强撑着起来，努力吼道：“走，弟兄们。这次是江某亏待大家，活着回盐河必有厚谢。她老人家说得在理，如果咱们突然停下来不再走，时间一长浑身肌肉的疲惫和疼痛都会侵袭全身，到时不休息上三两天咱们休想再能在这深山里动弹。”
江云洲毕竟是过去闹过革命的人，经历得多。知道人在浑身极致疲劳过后，如果让身体肌肉突然冷却，逐渐僵硬，那么想重新恢复过来不比一场大病的时间快。
让稍微缓慢的速度进行适当调节，有足够的水和食物，慢慢有可能能调转过来。索性他们暂时还没有缺粮，准备得比杨一他们略微丰富。
疲劳到极致的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现在就是关县人的情况。杨一一直强撑，其实他也很想再睡一场，可是现实不允许。现在的情况，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总要有一个人是醒着的。
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也为了不让腿脚浑身的疼痛侵袭全身致使人僵硬，再疼，他也开始试图让自己起来活络活络。疲惫极致过后，他知道假如血脉不畅，人有可能会瘫痪……
这一觉直到天快要黑。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明明远远能看见有翻过的土地，可近乎一天时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那个死去的兄弟背上的傻女人反倒先醒了，咿咿呀呀闹过不停。杨一没有搭理她，她的吵闹，甚至没有把任何人吵醒。
但天暗下来，肯定不能继续让人像猪一样睡下去。三月的天，夜里会很冷，没有火人会睡僵硬。
纷纷把人叫醒，一个个全部在呻吟，连动弹一下都不成。脚上的浮肿，没有一个人小退。可见头一夜的两个多时辰，峭鬼子简直是在消耗人体正常人体所不能激发出的机能在让人跑，消耗的是生命。
老道好像依旧不怎么好，不过他比别人好的地方上，他的脚没有入骨的惨烈。即使有几处伤，都是外伤，牵动不了整双腿。他努力伸缩一下，才挣扎起来；也许身体内部的伤比较重一些。
“你们不能继续保持不动，再痛都得试着站起来活动活动。现在身体坐直，会影响血液流畅。”
等老道说完，杨一道：“都喝点水吃点东西。胡子死了，完了去把那婆娘弄下来。今晚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大家去弄一些柴火。胡子咱们带不走，我把我娘和爹的遗骨合到一起了，把他的骨灰烧出来带回去。”
有人死了，也许是更好的动力。叶二刀离胡子最近，没吃东西就强行挣扎起来去解胡子背上的傻婆娘。
“师傅，给。”夏瑜把仅有的食物分成两份，一半递给杨一。
杨一看她一眼，没说话接过慢慢撕着吃。现在所有人都没剩多少东西，肚子却饿得厉害咕咕直响。
吃了点东西，众人都努力去拾些柴火生火。
“江云洲的人应该放弃了，看样子。”
老道道：“峭鬼子抬棺的速度，人不可能跟得上；夜行千里被活活跑死，也不是传说，我曾经知道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下面，我们应该考虑怎么回去。”
“主要是吃的，我们都已经没有吃的了。”盛延廷说。
“水，我找过，下面的沟里有水，大家去把皮囊装满。”杨一白天多少走转过：“还有下面，有哪些弟兄还能坚持一下的？中午的时候我尝试着走到山埂看过，下面有几户人家，想活着回去，我们必须得弄点粮食。”
“你想干嘛？”老道问。
杨一笑笑：“你想多了。现在我们百十个人，别说去抢别人，不被别人抢就是好事。哪还有人跑得动？”
“今晚都尝试着活动活动吧！白天我远远地看见的，好像有一户人家在种红薯种。半夜选十几二十个腿脚勉强一点的下去，趁夜把红薯全扒掉带回来，勉强够我们续两天命。”
敢情是扒人苕种。三月天，正式下红薯种的时候。将地掏两条沟，红薯密集地下在沟里，上面泼上厚厚的大粪……等四月初，红薯苗长出，就可以开始掐苗种进地里……
这一夜下半夜，他们有淋过大粪的烤红薯吃。不过现在想动身启辰根本不可能，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情况不算多少好转，一个个的腿似乎稍微好一些，有点消肿的迹象；但也有人有发炎的征兆。可酸痛什么的，没有半分好转，走路是根本问题。
早晨，老道早早就出去四处找草药，用草药给人敷外伤。落到这步田地，任谁都没有想到。
然而，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的情况下，过竹林找草药的老道几个人匆匆回来，惊恐地带回一句话：
“走——江云洲的人来了。”
“什么？”不止杨一大惊失色，连吃红薯的人都吓得把红薯掉地上。
这什么情况？
“快点，就在后面山埂，人很多。”
“怎么可能？”杨一惊骇中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没什么不可能。”老道看着快速挣扎起的人，也赶紧去拿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如果我眼睛没花，走前面的应该是我好些年没再见过的小山娘娘。一路有她，没有什么不可能。”
杨一抱起骨灰坛子：“朝上面走，快——”
下面，还是算了。不说一个个腿下山如踩高跷，下面还有人家。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见人。
然而一个山坳的距离，来得真的很快。小山娘娘让人调歇着走，真的比杨一他们被峭鬼子强行带两个时辰合理太多，至少没有外伤，酸疼中身体多少还不至于枯竭。
“火堆……”
走得匆忙，竹林旁的火堆还在燃烧。
“啪——”
“快——上面——”
小山娘娘一鞭子下去，火堆就着鞭子轰然，火星四溅。而她们已经看见努力往上爬的关县人的尾巴……
关县的人爬得真的很吃力，基本就是四角着地。
“大队长，我真的不成了，他们追得好快。”有人带着哭腔。
“快点，拉他上来。”杨一连连大吼。
“大队长，咱们留人压他娘的一阵？”叶二刀咬着牙，看着从树林里钻出来的人，压压地越来越多。
“有点力气的来堵住，让吃力的兄弟们先走。”杨一把骨灰罐子朝一个兄弟手里一递：“带好，先走。”手里拔出枪，带人埋位。
下面的人被察觉危险的江云洲一阻，一时没有继续上爬，喊话：“杨大队长，你逃命的本事比杀人本事更强啊？”
“废话。”小山娘娘鞭子一挥：“姓杨的，你还能逃出老太婆我的手掌心，老太婆我跟你姓。给你两个选择，自己站出来，我将你们挫骨扬灰。把我活着的孙女带出来，我留你们全尸。不然，我让你们做鬼都不成。”
杨一丝丝冷笑：“江大队长，我手里有一个傻婆娘，想活着带走，请上来。”
江云洲手一挥，让人分散看……
小山娘娘冷冷地笑着，狰狞道：“活腻了。”
脚下缓缓朝上踏出……
“那么多废话，冲上去——”
只见她脚下一点，一步跨出如同连环腿，脚脚仅脚尖触地，手上长鞭甩出，犹如一阵席卷而上的龙卷风……
“上——”江云洲大手一挥……
小山娘娘席卷的速度好快，远远超出所有人，看得人直想发愣。夏瑜就埋伏在杨一旁边……
“嘭——嘭——”
小山娘娘只是稍微一挫，眼睛一狞手上鞭子啪啪甩出，身体连晃都没有晃半分，空中的鞭子陡地轰燃……
“嘭——嘭——”
所有的子弹都尽可能朝最前面的小山娘娘射击……
“师傅……”夏瑜吓得一脸惨白。别人的子弹不论，他大白天足以枪枪爆头的子弹……
但似乎朝她开枪的人太多，她的鞭子也做不到万能，整个人被挫得很难轻易再上前。
看着周围扑上来的人，已经基本要追上小山娘娘所在的位置持平。
老道突然拔住杨一的肩膀：“带人走，我来堵她一阵。”
“你？”杨一真无法想象四面八方扑上来的人，没子弹压住老道怎么一个人堵。
“快——”老道朝杨一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