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事儿可不小，连老道都乍然失色：“怎么可能？”
这是脆响，和他们同处一个山谷，最重要的是，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两里。双方都没有火把，对方怎么可能跟得这么准，而且把距离拉得越来越近？实在太邪乎，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埋他们一火？”喘过气来的叶二刀压着嗓子狠狠地提议。
夜色并不好，不过这地儿确实不错，灌木比较多，高大树木反而不多见，才允许他们在这个山谷里勉强穿梭。
杨一摇摇头，抬头看看上面山头被竖下的坐标，道：“不行，被纠缠住对我们才是最大的坏事。走，既然他们有方式跟得上我们，我们也不怕暂时单单暴露在他们的眼下。翻过这个山谷，避开他们的视线我们马上重新大量火把，尽可能再次和他们拉开距离赶一段。”
果然，响动声一时大作，反而是小山娘娘压了压步子，一时停下。
“他们真在前面，而且不远。”蔡日白好奇无比：“你是怎么跟上他们的？反而跟得这么近？”
“没你的事。”小山娘娘回头道：“把火把打燃，你爹养的都是一些猪吗？追了不下三个时辰，还看不见有任何动静？”
江枫缩缩脖子：“可能他们都想着往前抄到去了。”
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鬼才知道对方在哪里，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哼——”
火把打起来，小山娘娘也不让人马上追赶，反而让众人坐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放前面的人走远些。
“姨婆，咱们亮着火把，一会别被人打个埋伏？”
“他们有你这么蠢？这个时候还有时间留下来打一小股人的埋伏？”
好吧，小山娘娘说话总是这么有理……
杨一等人翻上山谷，努力一看。不好，下面一片黑压压的，给人的感觉就是茂盛森林，看来荒芜的山头走到头了，前面又有厚实的泥土可以滋生大型树木而且成林。
“下山谷还是走山埂？”两难的选择，老道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师傅，上面——”
丫的，抬头一往，上面的火光才是真的一串串，好几十支，肯定不能再是移动坐标。虽然还有些远，但人家果然有人是想超他们前头，而且人真心不少。
“下山谷，到半山再亮火把，带路。”杨一咬咬牙，最要紧的是甩脱后面紧随的人。
他还是比较理解背后紧跟着的人的心态，只想尾随着不被甩开，而绝对不敢扑上来撕咬他们，人数占逆势是其一，其二外围人太多，有点群猫捉老鼠的淡定，没其拼死的心态。
但来到半山重新点燃火，下到谷底才知道这下面可没多好走。谷底根本不是树木，而是整一片竹林。竹林唯一的好处就是枝叶一层层密集荆棘会少一些，但坏处就是点着火把一个不小心可能把整个竹林烧起来，自己变成烧猪。但不点火把，绝对伸手不见五指……
小山娘娘压着些时间攀上山头，习惯性朝下面走。可有人依稀透过浓密的竹叶看到几点火光。
“他们就在下面，也打着火把。”
双方之间是甩开了一些距离，但小山娘娘也发现了上面有大队火把还在努力往前边插，这绝对是一个喜讯，毕竟同伙已经遥遥在望了。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她忽然转身：“我们走山埂上面。”
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但有一点，如果要追人，两条路其实都差不多。山埂上面可能要省力一些，可路同样不会好走，只是不会像山谷一样，爬坡时候累成狗。
再次翻上山头，杨一等人回头看，反而失去了小山娘娘等人的踪迹。难道他们反而把火把灭了隐在暗中？这到底是谁在追谁？看上方的山头，那移动的火把不见了，恐怕是进入某个山坳？
接下来怎么走？没啥犹豫的，两方有人，就朝格外两面走吧！他们还顺便歇了一气。
可没走多久，上头的火把再次冒出头。虽然依旧不远不近。
“后面的人究竟去哪里了？”老道忍不住问。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这几十个人现在跳出来把他们纠缠住，就绝对不是好事情了；因为只要纠缠过半个多时辰，人援军就能赶到。而对方恰恰选择在这时候消失……
忽然，后方的山埂上忽明忽暗，离他们反而比早前更近——
“快，肯定是他们。”杨一脸色大变。
不难猜测，人家真是想突袭来把他们纠缠住……
众人即使腿基本抽筋，可不得不使劲浑身解数加速。
“这样不行——”
夜风，有些冷，一个个却满头大汗，不行也得行……
“呼呼——”
然而，一个个脚步都在飘忽着突一阵风却卷得不小，树枝被卷得啪啪作响，连手里的火把都被吹得一明一暗，骨子里又透着澈心凉的阴寒……
“凉风绕绕天晴朗朗天要晴哟——”
山歌？大半夜的在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来一首山歌？
“庄稼蛮指望雨来淋哦哟——”
很低沉，却又有很多和音……而风，也似乎温和了很多，却透一股子寒气依然逼人……
老道的脚步更是低沉，一深一浅地比所有人都飘忽……
“庄稼指望雨来长么喔——”
一扬一挫，杨一使劲甩甩头，脑子有些昏……
“别回头。”老道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莫名就缩到杨一背后，一扑扑在杨一背上，一切那么自然而然的摔倒。随即压低声音快速道：“背我，剩下交给我。”
“情妹哟指望郎有情哟喔哦……”
杨一的头清醒了不少，来不及多想双手一下回扣住老道屁股，真把他背在背上。
“晕过去，放心。”老道低沉地吐了五个字，然后在杨一背上，眼睛直愣愣，嘴唇微动又合闭，比任何人都像中了邪的样子……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搞得迷糊。杨一又甩甩头，左右斜眼，看见夏瑜的脚步僵硬，但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不少，逐渐从旁边有超赶他的趋势……
而后面，应该是盛延廷。他没有回头，但随即被身后一撞，应该撞在老道背上，险些让他稳不住脚。再看前方，前面的盛延锦已经和他空出一小段距离，他赶忙加快脚步。
“你斗姜窝我斗锤喔——”
温和的风声中，队伍的两边，慢慢地有两对棺材队列在向前。乌黑的棺材，在火把下闪着光亮。棺材传送得很快，很快已经来到杨一的左右，甚至逐渐前超。
杨一的头越来越重，但这次他没有再甩。依稀中，他能辨别出每一口经过他两侧的棺材，下面都是由四个矮小的侏儒抬四个角前进的，脚步一高一低载歌载舞。
他的脚已经有些麻木，背着一个人逐渐开始提不起来，根本没法跟上这突然加快几分的节奏……而且，脑子越来越沉。想起老道的话，他没有反驳，选择相信老道，然后……意识越来越模糊……
如果有人远远地在背后看，这个队伍一定让人震惊而奇特。中间行人正常，只是双脚僵硬而矫捷；两边分别十多口棺材，由一群侏儒载歌载舞地扛着，勇往直前……
“他们速度怎么会……呼呼……突然这么快？”蔡日白同样腿脚在抽筋。
小山娘娘突然脑子抽筋了，非要喊不停歇地把人追上，也不说缘由。当然他理解肯定是拖住一段时间大部队就下来了，可为什么不能像早前一样稍微慢点？这么多人追，还怕他百十个人能飞天啊？
“要死之前，你也得挣扎一下。”小山娘娘冷冷地笑，突然鞭子一挥：“快——”
那鞭子过出，犹如一把锋利的刀锋闪过，树枝纷纷被斩断脱落……
老太婆……脚劲儿真好。不止蔡日白一个人心里咕噜，一起的几十个人早就嘀咕了万千遍……
“大队长，……那簇火把……好像窜得越来越快？”
崔始源指着隔山的一簇火把，后面看着还有一簇，这样有些距离看，给人的感觉好像两簇火把基本每隔多远，甚至说不超过两百米都有人信，像两条游龙。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早前是两簇火在渐渐拉近距离，现在给人的感觉前面的又在努力把后面甩开。
“弟兄们，不想没个头地追，咱们必须得加快。”江大队长毅然不为所动，吐着舌头在喊。
李三锤气息不匀：“大……大队长，弟兄们……已经很努力了，好几个时……时辰……”
他们现在纠结一起的有四股人，另外几股还不晓得在什么地方，鬼才晓得！
“话不多说，呼呼——过后我江云洲……知道怎么做人……”
江大队长也是说不起话。使命地这么追，为了小山娘娘的孙女，为了一个所谓的姨侄女。如果不是因为下面小山娘娘穷追不舍一直拖后面，他不见得还乐意这么拼命。
不管那姨侄女是死是活，还没有近到如同他亲生儿女一般要紧。关县和盐河县紧挨，如果姨侄女还活着，他完全可以等杨一回关县后去讨回来顺便要个说法；就算死了，来正面的他也不缺理，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