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见势不妙,正要弯腰捡起,却被许泠然拦了下来,“一来不是咱们的东西,二来不是咱们碰掉的东西,为何要捡?”
周曼吟“嗬”一声,“就凭我是九嫔之首,而你,屈居第二。”
“周端嫔此言差矣,九嫔之首还不是嫔位么?既然你我都在嫔位,那便是一样的身份,谁又比谁尊贵了?”
周曼吟觉得甚是可笑,“尊贵?你是忘了我后头有冯公公么?许淑嫔,你还是和当初从琼花台上滚下之时一样的不自量力。”
周曼吟无理取闹,许泠然知道她蹦达不了几天了,便不想再与她多话,正想转身离去,却在瞥见不远处那一道身影之后改了主意,她故意微微扬了声音道:“冯公公又如何,即便冯公公位高权重,那也越不过陛下去,这大齐的天下,毕竟是陛下的天下。”
周曼吟骄矜一笑,“许淑嫔啊许淑嫔,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你可真是被陛下宠得昏了头了。陛下是这大齐的天子不假,可这天子行事,也还得看我干爹冯公公的脸色,冯公公说东,即便是陛下想往西,那也得照着冯公公的意思乖乖往东。”
许泠然故作讶异,“荒唐,依你的意思,冯公公还做得了陛下的主了?”
“如何做不得?”
许泠然假意劝道:“周端嫔慎言,大齐天下姓沈,不姓冯。”
“干爹说过,这姓沈只是个面子,冯才是里子,所以——”
许泠然抿下嘴角的笑意,冷眼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疾步而来。
“你再说一遍!”
沈桉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周曼吟背后漫上来,惊得她一阵汗毛倒竖。
许泠然连忙走到沈桉身边去劝,“陛下息怒,周端嫔只是一时失言罢了,她不是存心的。”
周曼吟瞪大了双眼,吓得不轻,她哪里想得到沈桉竟然在后头,一时间又惊又怕,即刻跪在了地上告饶:“陛下,臣妾有口无心,臣妾没有藐视皇家的意思,陛下明鉴!”
沈桉怒极反笑,“好一个有口无心,看来是冯开日夜灌输,才惯的你这个干女儿信手拈来便是此等诛心之语,你们父女俩,一个为祸朝纲,一个飞扬跋扈,倒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曼吟听得沈桉话里不妙,两手抓着沈桉的袍子,昂首苦求道:“陛下,冯公公是辅政良臣,苦心孤诣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齐社稷,又何曾为祸朝纲,还望陛下明察,莫要因为臣妾迁怒于冯公公。”
沈桉早已不满冯开自居辅政之功,与张相一同把持朝政,周曼吟这样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果然,沈桉怒气更甚,抖开周曼吟的手,扬声唤道:“陈矩!陈矩!”
陈矩匆匆上前,“奴才在。”
“即刻传旨,革冯开秉笔太监一职,遣其离京,永世不得入景鄗!”
“陛下——”陈矩有些为难的模样。
沈桉不想再听劝谏之言,不耐道:“还不快去!”
“是。”陈矩与许泠然目光一触,二人心照不宣,便即刻领命去办了。
沈桉冷冷看周曼吟一眼,“永宁宫地气暖,这大冬天的,端嫔便好好待在永宁宫少出来走动。”说罢,沈桉也不管花容失色的周曼吟再如何哭诉呼唤,兀自牵起许泠然的手扬长而去。
和嫔梁思思与昭妃柳沐斓从重重梅树后头转出,看着许泠然与沈桉远去的背影。
梁思思感慨道:“表姐你看,淑嫔真是得宠。”
柳沐斓看着许泠然,微微沉吟着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含元殿的寝殿下头通着地龙,屋内烧着炭盆,熏得一室温暖如春。
许泠然熟门熟路取了两个白瓷花瓶来,将折好的红梅插起来搁在案上。看着有不合适的地方,又拿过一把剪子修剪,待到自觉赏心悦目,这才满意地搁下剪子。
许泠然向着沈桉看去,才发现沈桉也正好看自己,也不知道沈桉这样看了多久,她竟是才发觉,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怎么盯着臣妾?”
沈桉想起禁卫司指挥使刘守有关于许泠然的回禀,他略略思忖,道:“朕想问你,你……”
沈桉话还没说完,外头便来人通禀,“陛下,潞王殿下求见。”
沈桉看许泠然没什么反应,他的目光这才渐渐从许泠然身上移开,“传。”
潞王?听着似乎有几分耳熟,许泠然也来不及多想,只起身道:“既然潞王殿下求见,那臣妾先回了。”
“无妨,坐下。”
潞王沈桦甫一进殿,便拱手弯腰向着沈桉见礼,“皇兄万安。”
“免了。”
沈桦这才站直了身子,看见拨弄着红梅的许泠然的时候,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又盯着许泠然看了几眼,还是觉得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