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若回头往屋子里望了一望,含笑道:“叫她自己再想一想,别去扰她。”
白苓应承着,便立在那处,目送着金月扶着李桑若出了长杨宫,转头便见墨玉端着茶要往里头送,白苓赶忙阻了,“主子这会儿思虑着事情呢,你可莫要进去搅扰了。”
墨玉翻了个白眼,便将手里的托盘往白苓手里一塞,气呼呼道:“明明一样是丫头,偏你大得跟半个主子似的,仗着主子信你,日日陪在主子身边不说,还总往含元殿跑,哪日被陛下相中,封个才人美人的,成了真主子,可别忘了多多提携奴婢。”
白苓被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牢骚唬地一愣,刚反应过来要解释,自己去含元殿,一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二也是为了见一见申文村,谁知这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墨玉已经迈着细碎的步子跑得远了。
白苓不禁皱眉,“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牢骚了。”
沈桉的伤养到现在,已然好得差不多,半月前,侍疾的皇后、恭妃、端嫔三人便已经无需再来含元殿侍奉。
用过晚膳,沈桉倚靠在榻上,捧了一卷书来看,看得久了眼睛发酸,随意往外头一望,便瞧见廊下挂着的一排宫灯。
昏黄的光线在沈桉面前交错,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除夕那晚,许泠然专心致志埋首画着灯面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这灯,究竟做成没有做成。
如此想着,便再无心思看得进去书。
陈矩进来道:“敢问陛下,今儿宣哪位主子侍寝?”
沈桉下意识脱口道:“长杨宫。”
陈矩心下一喜,“那奴才这就着人去叫淑嫔娘娘预备着。”
“慢着!”沈桉手指划拉着书卷,“今儿还是去——看看恭妃吧。”
陈矩走近伺候沈桉起身,他一壁为沈桉穿上鞋子,一壁用余光偷偷瞥着沈桉的神色,诚惶诚恐试探着,“陛下,您这一个月来既不允淑嫔娘娘来侍疾,也不准她觐见,淑嫔娘娘总是寻奴才问缘由,她身边的白苓姑娘也来了含元殿多次,这奴才——奴才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要不……”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桉有着难言的落寞,他心里不是没有波动的,可他沈桉,他心里总有些不能放下的执拗,他颓然喟叹:“罢了罢了,摆驾——景阳宫。”
陈矩还当是圣意有所转圜,刚刚亮起的眸子却在听到景阳宫的一刻又瞬间熄灭,他无奈摇了摇头,搭了拂尘在臂弯处,弯着腰扶着沈桉起来,“陛下的腿还没好利索,不如陛下候一候,让老奴先传了肩舆来。”
“传吧。”
沈桉出现在景阳宫门口的时候,王零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怔忡着不知所措,还是秋棠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她才想起来接驾。
王零露急忙扶了扶发鬓,向着沈桉行了个大礼,竟是声音都在颤抖,“臣妾恭迎陛下。”
沈桉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愣了愣,才道:“平身。”
王零露心下狂喜,向着沈桉笑道:“不知道陛下会过来,洛儿刚睡下,被乳母抱下去了,臣妾叫她把洛儿抱来给陛下瞧。”
“既睡了,便不要抱来抱去的了。”
王零露面对沈桉,竟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随意拣了话头来聊,“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沈桉点头。
“那——”王零露粉面含羞,柔婉着声线试探着问道,“那臣妾伺候陛下就寝?”
沈桉没有拒绝,由着王零露牵着手,坐到了宽大的床榻上去。
见沈桉不再似往常一般抗拒自己,王零露的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一手从沈桉脖颈后面环过来,配合着另一只手,便开始解沈桉的衣裳。
沈桉身子突然一凛,当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正在解扣子的王零露的手。
王零露只当这是沈桉的柔情回应,便顺势一把抱住了沈桉,在沈桉耳畔低低絮语:“陛下——臣妾很是想念陛——”
真正想说的话还没出口,王零露便觉得自己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挂倒,整个人摔在了床上,待她仓皇爬起身子,沈桉已然霍然起身,又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陛下!”
王零露的呼唤沈桉丝毫没有察觉,他就这样从景阳宫冲了出来,险些把守在门口的陈矩吓了个半死,陈矩正了正脑袋上的纱帽,即刻快步跟上了沈桉。
王零露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又气又羞,竟是垂下泪来。
秋棠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桉竟然这样急着冲了出去,还当是王零露说错了什么得罪了沈桉,赶忙进来询问情况,“主子,陛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主子不当心惹了陛下的怒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