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零露怔怔的,泪眼汪汪望着秋棠,“秋棠,秋棠,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我娘,也是这样,在大半夜冲了出去,撇下我和我哥哥,再也没回来。”
“主子……”秋棠有些不明所以。
“后来,我爹又娶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天天打骂我,虐待我,骂我是个赔钱货。当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能叫以后我的孩儿被人欺负。所以我讨好太后,让太后给我机会,给陛下喝暖情酒侍寝,这才有了洛儿,终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了。”
王零露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坚毅,“若是陛下靠不上,我就只能依靠洛儿。”
王零露忽然抓住了秋棠的手,瞪大了眼睛喝道:“洛儿呢!洛儿呢!洛儿在哪里?快把洛儿抱来!我要亲自照顾洛儿!快去!”
秋棠被王零露的模样吓得不轻,掰开王零露的手,惊恐道:“奴婢这就去把大皇子抱来,主子别急,奴婢这就去。”
秋棠赶忙抱了沈洛过来给了王零露,
看着襁褓之中的沈洛,王零露激动的情绪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而冲出去的沈桉却是顾不得脚伤将将痊愈,一路足下生风便到了许泠然的长杨宫门口,想要推开长杨宫的门,却又迟迟不肯下手。
沈桉两只手便悬停在了半空中,不推门,也不收回。
陈矩气喘吁吁跟上,“陛下,陛下要驾临长杨宫,奴才,奴才这就进去给淑嫔娘娘通报一声。”
沈桉闭了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无精打采道:“罢了,天晚了,她必睡了,何必扰她清梦。朕累了,回含元殿去。”
陈矩连连喘息不已,“奴才遵旨。”
回到含元殿前,陈矩扶着沈桉下了肩舆,因着沈桉的腿未曾好透,陈矩便搀着沈桉往里头走。
谁知方走了两步,却见沈桉像个柱子一般定在了当场,眼睛直勾勾看着前头,再也不挪开分毫。
陈矩顺着沈桉的视线望过去,心里一震,眼睛也不自觉睁大了几分。
他急忙收回目光,松开沈桉的臂膀,猫着腰与一众守卫的太监侍卫都蹑手蹑脚退了下去。
许泠然的声音在空旷的含元殿前显得格外响亮:
“陛下为何躲着我?”
清凉的月色下,许泠然独自一人站在含元殿的玉阶之下,手里提着盏灯笼,是除夕那日她画的那一盏。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冰凉丝滑的锦缎覆在身上,跟着夜风的吹拂在肌肤之上贴合又分开,那样清冷凉滑的触感,激得她身上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粒子。
沈桉直直略过许泠然走上玉阶,正欲进殿,却又不知怎的停下了脚步。
他眉心一动,回过身面对着许泠然,目光却是微微偏了过去,不去正视她,“朕不是说过,叫你不要来含元殿侍疾么?”
“可是陛下已经痊愈了,臣妾便也不是来侍疾的了。”
沈桉轻嗤,“不来侍疾,难不成来侍寝?”
许泠然拾级而上,走到沈桉面前,压着自己的怒气与委屈,迫视着他的双眸,“沈桉,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沈桉漠然相对,“不想见你。”
如果现在许泠然面前有桌子,她想她一定能把什么叫做拍案而起完美呈现出来,她只觉得血气上脑,指着沈桉大怒:“你们古代人就是这样的吗?说话也不能好好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算怎么回事?我究竟做了什么惹了你,你就不能告诉我么?叫我死也死个明白?”
沈桉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许泠然等了片刻,见沈桉依旧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心里一寒,冷笑道:“果然帝王多薄情,算我许泠然瞎了眼,莫名其妙到这样一个鬼地方,喜欢上你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你若不想见我,那便不要见了,禁足,封宫,处死,一切随你。”她将手里的灯笼手杆塞到沈桉手里,“你之前你说要的,我做好了给你。若你现在不要了,也不必还我,扔掉就是了。”
说到后头,许泠然的话里已经不可控制地带上了哭腔,她心里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却又实在无法克制,深觉丢人。
她不想让沈桉看见自己落泪,便故作冷酷地昂首转过身,准备回长杨宫去等着沈桉惩处的旨意。
天黑又泪眼迷蒙的,转身便撞到了摆着琉璃灯盏的架子,上头的琉璃灯盏掉下来摔了个稀碎,许泠然一时不察,便一脚踩在了那一地的碎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