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在许泠然眼睛里,像是闪着两颗星星,她抬起眸子笑道:“沈桉?你怎么来了?”
沈桉嗔怪道:“直呼朕的名字,你倒反了天。”
“沈桉沈桉。”许泠然却不管,她觉得沈桉的名字极好听,不叫一叫倒是辜负了这样好的名字。
沈桉的目光滞留在许泠然画的樱花之上,嗫嚅着,“樱花……”他面上的失落一闪而过,看着许泠然的眼神有些迷离,“你也在等谁么?”
许泠然昂首,“陛下说什么?”
“没什么。”沈桉看着许泠然认真的模样,颇为疑惑,“你险些被那剑击中,到还有心思在这儿画灯笼,做好了送来给朕瞧一瞧。”
许泠然搁下笔,一脸认真望着沈桉,“陛下,在我们那儿,有一种说法,叫做‘躺着也中枪’,中多了就习惯了。”
“……”沈桉有些迷茫了,“躺着……中枪?”
许泠然耐心解释道:“意思就是——平白无故惹到了麻烦。”
“还有这等说法?朕怎的从未听说过?”
许泠然朝沈桉吐了吐舌头,“陛下成日在含元殿,不出去走一走,自然听说的便少了。”
“那正好,初六预备着往马场去驰马,省得你如此促狭,讽刺朕画地为牢孤陋寡闻。”
许泠然顿时来了兴致,“驰马?臣妾也想去。”
沈桉便允她,“同去一观,若你有这胆子,自让你上马一遭。”
到了初四的时候,皇后与司正司那里便查出了事情原委,柳昭妃所做的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无法再推脱的了,来请沈桉定夺究竟该当如何处置,沈桉便废去了柳沐斓的名位,将其冷宫安置永不得出。
至于梁和嫔,沈桉与皇后均亲自前往她的毓德宫看望安抚,以表慰问之意。
初五白日里,许泠然正在糊着她的灯笼的时候,刘苏却来禀告,说是外头和嫔梁思思求见。
许泠然停下手下的动作,叫请进来。
梁思思步履轻盈,在刘苏的引导下走到许泠然跟前,含着笑意,清清爽爽一句,“淑嫔,谢谢你。”
墨玉端上茶来,搁在许泠然对面的小几子上,许泠然伸一伸手,示意梁思思坐下,“谢什么?”
“谢你除夕那夜的仗义执言。”梁思思也不生疏,大大方方举起茶盏饮下热茶,“除了柳沐斓的万安宫,我这还是第一次踏足旁的妃嫔的宫殿。”
许泠然搓着手看她,“仗义执言算不上,只是我不愿意别人利用我的安危,平白替她自己做了嫁衣。”
梁思思诚恳道:“不论你的初衷如何,我只知道你帮了我,也救了我,我就该来谢你。”
许泠然便扑哧一声笑出来,“这里像你这般爽直的人倒是少见了。”
梁思思回敬道:“像你这样洞若观火,敢仗义执言的人也少见了。”她仔细瞧着许泠然做了大半的灯笼,口中道,“我去见过柳沐斓了,在她搬去寒露院之前。”
许泠然没有说话,只望着梁思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梁思思道:“她说,她不得陛下宠爱,连带着家里也不看好她,如今我又进了紫台,叫她在整个家里更加没了地位,所以只有我死了,家里才能重新重视她。”她冷笑,“她原本的确打算一箭双雕,利用我杀了你,但是她说她自己良心发现了,这才护住了你。”
梁思思的神色有些复杂,“淑嫔,你会庆幸自己,还是会感念她?”
不待许泠然回答,梁思思又摇摇头道:“你还是感念她的,陛下从前能因为邵敬嫔无理取闹直接将她扔去瑶光寺,我不相信,这样的情况,他还会留下柳沐斓的命,是你去求情了,对不对?”
许泠然坦然道:“我没有去求请,也没有求陛下严惩,我什么也没做。对于柳昭妃,我谈不上恨,但更加说不上感念。德嫔说得对,柳昭妃在后头操控,手里轻易便拿捏了你我的性命,一切都在她的鼓掌之间,难道就因为她这样所谓的良心发现,我便要感念她的不杀之恩,感念一个拿我的性命做赌注的人么?我做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至于陛下为何没有赐死,许是在年关上,殒命赐死的事终究不吉利,况且你我到底也没出事,想来便也留了她的性命。”
梁思思将许泠然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半晌,低眉道:“原当我的表姐会成为我的庇护,谁知到头来,却是素不相识的你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