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惜君如常
一曲清泠2018-04-10 17:293,180

  许泠然不说话,只抬起眸子望着沈桉的眼睛,她甚少见到沈桉眼中兴起波澜的样子,他的手心里有粘腻的汗意,握在许泠然手腕上,有着湿滑的体触。

  沈桉猛一把将许泠然揽在怀里,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沉声道:“泠然,朕知道,你一定在生朕的气,可是你不能这样想不开,叫你生气的是朕,不是咱们的孩子,你这样轻生,是连孩子的命也不顾了么?”

  许泠然轻轻推开沈桉,偏过头去,“陛下为何瞒着臣妾?是怕臣妾生气?”

  沈桉颓然,“朕知道这事你早晚会知道,只是朕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讲。”

  许泠然的话里听不出喜悲,“如今陛下可不必再纠结了,凌美人已然都和臣妾说过了。”

  “朕——”沈桉想解释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过,他自己是一国之君啊,是整个大齐的天子,他纳一个新的女人算得了什么?他为何要向别人解释?可是,他又着实是见不得许泠然生气的样子,“朕——”

  许泠然走近沈桉两步,抬起头看他,突然莞尔一笑,“沈桉,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到过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什么?”沈桉愕然道,“你说什么?”

  “凌美人说的。”许泠然耸一耸肩,“是真的么?”

  许泠然突然提及这样的事,倒叫沈桉有些不自在起来,“什么真的假的,朕梦里说了什么朕自己如何知道。”

  “那,陛下为何会以为臣妾要寻短见?”

  沈桉一时语塞,愣怔了半晌,这才道:“难道——不是?”

  许泠然掌不住笑,“自然不是了,我若是寻死,孩子怎么办?

  沈桉着恼,将丝绢塞到许泠然手里,略略扬了声音,“那你独自一人站在琼花台边是要干什么?竟是连绢子落下来也不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要朕与父皇一样,只能每年春日坐在香雪海,盯着一方帕子失神么?”

  沈桉越说越激动,发上本就有些松垮了的金冠如今更是随着他的动作颤动着,许泠然拉着沈桉坐下,替他将金冠重新戴好固定住,这才道:“在寒露院时,听得白苓说琼花台上的夕阳最好看,所以想着来看看,谁知道来晚了,看不到夕阳,便等着看星宿了。”

  她看沈桉又要说话,连忙又解释道:“是,臣妾知道您纳了凌美人,的确心里不舒服,所以谁也不想带着,就想一个人出来走一走静静心,也不知道怎么,就待到了现在。”

  沈桉面色沉下来,“药也没吃,出来静什么心?”说着,拉起许泠然就往琼花台下头走,“你知不知道整个紫台都险些被朕翻过来了?你要是出了事,你叫朕怎么办?”

  许泠然任由自己被沈桉牵着,听着他的薄责,“凌美人说,您是因为西原总督凌川的原因,才会册封她,她说她在西原的时候就想见臣妾,因为她很好奇,臣妾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陛下这样上心,连在梦里也会唤臣妾的名字。”

  沈桉停下步子,“凌美人与你这样说?”

  “所以,沈桉,我想问你。”许泠然婉然一笑,“你为什么这样喜欢我?”

  沈桉摇头,“朕不知道,朕只是觉得自己很想珍惜你。”他双手扶住许泠然的肩膀,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里,语意沉沉,“泠然,你要知道,即便朕身在远方,依旧惜君如常。”

  这样的话叫许泠然止不住万分动容,她心里设想过沈桉的各种回答,或是容色,或是性情,或是新鲜,却竟不知,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她不由自主绽起笑意,回答道:“我知道。”

  自这日以后,沈桉当日在重华宫一怒之下说出的那句“若泠然有事,朕要六宫陪葬”,真的在陈矩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手下变成了一道圣旨,只不过最终的旨意成了这次若是不能安产,定要六宫陪葬。

  如此一道旨意下来,饶是再嫉恨许泠然的人,也再不敢朝着长杨宫有所动作。纵是如王零露周曼吟这样的人,也只得看着许泠然的小腹一日日大起来,不敢也不能够做些什么。

  永宁宫中凌紫葳正在照着绣样,绣着一只婴儿所戴的帽子,尔青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来,看着凌紫葳手里的物件好奇道:“主子在绣什么?”

  凌紫葳动一动自己的脖子,“我想日后送给许贵妃的孩子的。”

  尔青转一转自己长辫的尾梢,“主子,许贵妃什么好东西没有的,你何必操这个心呢?”

  凌紫葳轻轻一笑,并不说话了。

  尔青一拍脑袋,“对了!奴婢差点忘了,刚才申公公来了,说是陛下传主子去含元殿呢!”

  凌紫葳抬头,眼里亮着惊喜的光芒,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怒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浑耽误工夫!”

  她不要做轿辇,只自己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含元殿去,尚在殿外,便听得里头琵琶声声,凌紫葳登上玉阶的时候,陈矩已然在外头迎接了,“凌美人,陛下在里头呢,您请吧。”

  “多谢陈公公。”

  话音刚落,里头的琵琶声也停了下来,店门开启,司乐司的一行琵琶乐师鱼贯而出,搂着自己的琵琶便低着头走了。

  凌紫葳好奇,“这是?”

  “嗐!”陈矩笑道,“陛下喜欢听琵琶,可如今许贵妃怀着孩子,陛下便不想叫许贵妃操劳,唤了司乐司来,可乐师的技艺哪里能与许贵妃相较呢?陛下听得不满意,便叫走了,这已经是第五批了。”

  “原是这样。”凌紫葳将陈矩的话听了进去,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待得乐师尽数出来,她这才进到里头去。

  陈矩瞧着凌紫葳进去的背影,不由叹道:“除了召寝,能叫陛下特地传来含元殿的,除了许贵妃,也没几个了。”

  凌紫葳走近沈桉,向他施礼,“陛下万安。”

  “你去见过许贵妃了?”

  沈桉开门见山的话,叫凌紫葳心里一阵打鼓,前几日自己前去拜见许贵妃之后,她就不见了,沈桉急怒交加,惊动了整个紫台。

  难道……

  难道沈桉特地叫自己过来,是为了兴师问罪么?

  “回陛下,臣妾去了……”

  “你与泠然名字相似,也算有缘,素日倒是可以多来往。”

  凌紫葳有些愕然,抬头去看沈桉,却见沈桉也正好在望自己,登时心内一阵鹿撞,重又低下头去。

  “才说你与她像,可你这般怕朕,又是与她极不像的了。”

  凌紫葳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对着沈桉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沈桉微微一怔,紫台之中,除了许泠然,眼前这个女子,是第一个这样坦率地表达对自己的爱意,即便沈桉册封她的初衷,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父亲,是西原总督的缘故,如今也不禁对这样一个温婉情真的姑娘存了几分怜惜。

  沈桉叫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懂佛法?”

  凌紫葳谦逊道:“算不上懂,臣妾的母亲在家中醉心佛法,常读一卷《妙色王求法偈》,臣妾耳濡目染,也知道些皮毛,臣妾最喜的,便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一句。”

  “佛法静心,倒是与你性子相合。”

  凌紫葳盯着沈桉的眼睛,迟疑着道:“陛下,其实臣妾的名字……”

  “凌冉?”沈桉略略思忖,“很好听。”

  凌紫葳剩下的一半话便生生留在了喉咙里,或许,眼前这个俊逸神朗的男子,正是因为凌冉二字才对自己有这般的温情与关注,她不想失去沈桉的关注,面上的笑便带了几丝几不可觉的苦涩,“陛下觉得好,就好。”

  那一夜,凌紫葳是在含元殿过的,次日回永宁宫之前,她与尔青绕了一趟司乐司,寻到司乐严姿,请她教授琵琶技艺。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贞元十三年的新年,正月初五的日子,正下着鹅毛大雪,长杨宫里头凄厉的叫喊声在这样漫天的素白里显得越发悠长苦痛,寝殿外头,帝后皆在,王零露更是着急想要知道里头的消息。

  皇后与李桑若分别带着沈媖与沈妧,两姐妹亲切得很。

  许泠然上次生产便是梁思思陪在身旁,她似乎是习惯了这般,这次更是一定要叫了梁思思来才安心,待得里头许泠然的喊声不再,转而响亮的一声儿啼之后,外头的人,纷纷悬起了心。

  很快,梁思思笑着开门出来,激动不已向着沈桉行了个大礼,“陛下,臣妾恭喜陛下喜得麟儿,许贵妃与三皇子一切安好。”

  “好!”沈桉亲自搀起梁思思,便与她一道进去看望许泠然。

  丁皇后低下身子,对着已经五岁的大公主沈媖笑道:“媖儿又有一个弟弟了,方才还说要第一个见你许母妃的孩儿的,怎的如今不进去?”

  沈媖望着丁皇后,“儿臣真的能进去么?”

继续阅读:069 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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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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