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催生药太寒凉,她怎么受得了。”小乔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不马上催生就会胎死腹中,加速大人的死亡。”中年男人竖眉说道。
“但她现在还在昏迷中,身体又这么虚弱,坚持要用催生药的话,即使救活了小孩,大人也会死亡。”小乔说道。
“哼!你这小丫头可知道一旦羊水破了,就要在两个时辰之内催生。”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说道:“否则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
“但如果想大人和小孩都有救,应该马上替她急救,然后等她苏醒之后,再给她服用强壮心肌的补药,之后才用催生药。”小乔焦急道。
“你这是妇人之仁,你怕催生药太寒凉,到头来,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用了催生药,起码孩子还能保住。”中年男人捋着自己被风吹散乱的胡须说道。
“那怎么办?”琬祎夫人颤声问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高杨踉跄地挤过一旁的卫蒿,跟着颤声问道。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人小孩一尸两命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围观的人有些无奈,眼看着悲剧就要在跟前发生了。
琬祎夫人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毫无生气,双目无神。
高杨蹲在地上,用发抖的双手捂住双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地移开,亮晶晶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滚动,然后一颗颗泪珠从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他紧紧攥住自己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麻木了,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吧。
看着那年迈的夫人和高杨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满脸绝望之色,小乔不由心中一软。
“也不是没有办法。”小乔道,不经意扫了周遭一眼,“催生药也不都是寒凉的,用温性的催生药不就行了。”小乔淡然说道,但话语中蕴含着毋庸置疑的说服力。
“温性的催生药?”中年男人说道。
他自幼就跟着父亲学医,潜心钻研艺术,也算是学有所成,经常与人切磋医术,可以说是走遍天南地北,却未听说过温性的催产药,要是真的有这种药物,可谓是造福天下黎民百姓。
这年头难产的人不要太多,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份保证了,想到这里,郭青心里一阵悸动,宛若初恋的小男孩。
“没错,《备产急用方》里记载过,有一种用动物脑髓制成的催生药。”小乔说道,“兔脑丸,这条催生方主要全用兔脑丸,然后加母丁香,乳香和麝香,制成茨石般大小的丹丸。”
“你是大夫。”小乔看着郭青说道。
她的语气肯定,说的是你是大夫,而不是问你是不是大夫。
“是,不才确是大夫。”郭青答道,眼神里的不屑,已经消失殆尽,眼睛里还带着点恭敬佩服之色。
小乔道:“我来对她进行急救,在此期间,你尽快去制配丹丸。”
郭青上前一步,对小乔拱了拱手道:“敢问小娘子是?”
本朝民风开放,前朝高祖乃是北周贵族,又曾有女帝主政,贫穷人家女子抛头露面为谋身到处奔破做买卖,或给人看病也是常见的情况,虽说现已改朝换代,但这些习俗都被保留下来,因此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再则对方只是长者,告知姓名一般情况下,并无不妥。
小乔笑了笑道:“乔小乔。”
郭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宁波城府以及附近几个县城里有一个叫乔小乔的女大夫,这附近的县城有名的医馆就这么几家,年轻后辈出色的更是寥寥无几,郭青再鞠一躬问道“敢问小乔平日在哪家医馆就诊,师承何人?”
小乔笑道:“我不在医馆坐诊,我爹是个郎中,我耳濡目染之下便懂了几分医术。”
说罢,她又向郭青道:“老伯可在附近的医馆就诊,里面可有这些药?诊金方面你放心,我相信安乐候府,不会亏待你的。”她说完朝坐在地上模样狼狈,但眼睛光亮的琬祎夫人看了一眼。
琬祎夫人立马把头点得跟筛糠似的。
谁知郭青却是摇摇头,“小娘子既不是我师父,我也不是你师门中人,不可偷学秘方。”
小乔听郭青这样说,有些惊讶,她先是错愕的看了郭青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什么秘方,就算是秘方,那也不是我的,人人都可学,算了,跟你们这些老酸腐说点事都要费心费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快去把丹丸制出来,要是不会的话,熬成汤药也行。”
说罢,就对还站在那里的郭青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郭青也知道此时不是守这些虚礼的时候,也躬身退去,带着自己的药童,急匆匆地往医馆赶去。
离去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转过身来,向小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这郭青骨子里最是清高,平时就算一些达官显贵,他也不一定会买对方的面子,但小乔不同,她在医学上表现出来的才华,已经获得他的尊重和认同。
裴二郎不知何时已经把小乔的医箱拿过来,小乔从他手中接过医箱,自从知道小乔医术不凡之后,乔郎中则亲自叫人给闺女做了个医箱,里面的医疗工具配备跟乔郎中的一样的,这次出来,小乔便随身把医箱待在身上,当时就想着以防再遇上那些喇唬,有人受伤能及时救治,没想到还真排上用场了,只不过对象不是他们自己人。
小乔的拇指在医箱的按钮的地方碰了一下,医箱自动弹开了,这可是她自己设计的医箱,采用了一些现代化的元素,只见她娴熟地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
挪到卫大小姐的头顶上方,从后方按住她的头,拿出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卫大小姐的人中穴,重雀啄,内关。
小乔在为卫大小姐针灸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她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细雨染湿,而小乔全然未觉,全神贯注投身到针灸中。
卫蒿从一个家仆手中接过油纸伞,悄无声息地撑在她的上方,以免她受了寒气。
裴二郎一见,只觉得这卫蒿在向小乔献殷勤,俊脸顿时黑沉,他大步上前,粗鲁地从卫蒿手中接过伞柄,幽深的眼眸看向他道:“劳烦卫公子,我的娘子还是我来给她撑伞吧。”
卫蒿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伞就到了裴二郎的手里,再听他带着敌意的话,只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我好心给你妻子撑伞,你还给我气受,真是不可理喻,哼!
持续了一刻钟之后,卫大小姐悠悠转醒,她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醒来之后,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气息微弱道:“我还没有死吗?我这是在哪里?”
在场的人只觉得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纷纷吐出一口气,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琬祎夫人身边的李妈妈激动道:“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说着手舞足蹈地跳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琬祎夫人则终于放开了紧抓着高杨不放的手,被抓过的地方露出一片青紫色,高杨刚才还感觉不到痛,心里的一块石子落下了,这会子才知道痛,虽痛,却也喜极而泣地揩了揩眼角。
“有没有鸡汤和补药参汤?给她补补,酒肆或宴楼的也行。”小乔环顾了四周说道。
“有,有有!”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做掌柜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二哥,手上提着锦盒。
“是一位姓裴的公子特地派一个小乞儿回酒楼点的十全大补汤,说做好立马拿到这边来。”掌柜的掏出手帕擦了擦由于焦急赶路,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气喘地说道。
小乔有些意外地看了裴二郎一眼,这才注意到头顶上的那把油纸伞,瞬间觉得裴逸川是个心思极为心细的人。
裴二郎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完了起来,向她点点头,也不说话,继续给她撑伞。
“快把汤给她灌下去。”小乔喊道,“还有,快去找个稳婆过来。”
“我就是稳婆。”一位四十开外的老妇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精神抖擞,身体稳健。
小乔也不说话,朝她点点头。
稳婆向琬祎夫人和卫大小姐分别行了礼,就自动自发的走到卫大小姐的下方,立即安排琬祎夫人带来的几个仆妇,用粗布铺床,随葬的白布这盖在卫云秀的身上。
小二哥也立即把青瓷汤碗从锦盒里拿出来,高杨托起卫云秀的身子,将她扶起来,半躺在自己的身上,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汤碗,声音极尽温柔道:“云秀,来把这碗汤喝了。”
卫云秀刚刚死而复生,求生愿望最是强烈的时候,看着凑到唇边的瓷碗,毫不犹豫一口气灌了下去。
“卫大小姐,你的羊水已经破了,接下来我要施针移正胎位,然后催生。”小乔再次拿起金针,对着卫大小姐说道。
运用针灸纠正胎位在中国古籍早有记载。《类经图翼》中就指出灸法适用于生产过程中的转胎,“一治横逆难产,危在顷刻……急于本妇右脚小指尖灸三壮,炷如小麦,下火立产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