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小乔姑娘人挺好的,性子和气,笑起来特别好看。”信儿顿了顿,拿手背掩了嘴,凑到秋儿耳边道:“你是没瞧见那位小乔姑娘,生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呵,你这没见识的小蹄子。”秋儿一指头推开信儿的额头,“什么仙女下凡,你是没见过刚刚从长安城来的那位勋国公家的小姐,通身气派不消说,生的那叫一个美,就像戏本里唱的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信儿瘪瘪嘴,不服道:“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位小姐,但小乔姑娘肯定比她好看。”
秋儿十三四岁,正是好奇的年纪,平日里也爱听后院那些妈妈聊八卦,心里不由一动,“那这样,等会我跟你一块去送煮茶,瞧瞧那位姑娘是不是真的生的那么好看,不过我听说她是从乡下来的,乡下整日里风吹日晒的,能有多水灵?”
秋儿打心眼里就不信信儿的话。
站在偏厅门外欣赏渐渐沥沥雨帘的小乔,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小丫鬟拿来跟某位不知名的小姐斗草比艳。
信儿和秋儿一前一后从隔壁茶房出来,前者端着茶碗,后者提了个紫檀食盒,紫檀食盒通体是用上等紫檀木制作,花纹漂亮,色泽清晰。
信儿一眼就认出站在门外盯着雨瞧的是小乔,赶紧迎上前唤道:“小乔姑娘,你怎么站在外面,这儿风大,小心吹了风,染上风寒,快进去吧。”
小乔点点头,率先进了偏厅,信儿和秋儿也跟着进了偏厅,信儿将茶碗放在小乔手侧的暗红色漆方案几,秋儿低垂着眼皮将紫檀食盒同样放在暗红漆方案几,并未发出一点声响,显然侯府的规矩教的极好。
“小乔姑娘,这就是我方才与你说的煮茶,你尝尝。”信儿将茶碗放下,便开口说道。
小乔却是笑着将茶碗往信儿方向推了推道:“我现在不渴,等会还要去见卫大小姐,吃多了茶水多不便,这茶你喝了吧。”
“啊……这怎么使得,要是夫人小姐知道奴婢跟客人讨茶喝,定赏奴婢一顿打,小乔姑娘莫要害奴婢。”信儿一听顿时吓得站如针灸,赶紧摆手拒绝。
小乔笑道:“你不用怕,不就是一碗茶吗?等会见了夫人小姐,我自会与她们说清楚,保证你不用受罚,你就行行好,帮我喝了,倒了怪浪费的。”
秋儿是个嘴巴伶俐的丫鬟,瞧着小乔面上一团和气,便也开口劝信儿道:“信儿,既然是小乔姑娘亲自赏的,你谢过就是了,扭扭捏捏反而不美。”
信儿这才喜滋滋地接了茶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秋儿在一旁暗暗咽口水急急问道:“味道如何?”
信儿皱了眉头,半晌才开口道:“咸,怪!”
秋儿恨铁不成钢轻声骂道:“你这没见识的小东西,就是给你美味珍馐,恐你也是尝不出好歹来,真是天生不会享福的命。”
小乔坐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一张脸扭得有点怪,只好掩袖咧开嘴无声大笑,又怕两个丫鬟瞧出不妥,便清咳几声以作掩饰。
恰好这时春香过来唤她,说是卫大小姐正等她。
见小乔和春香走远了,两个在偏厅的丫鬟才你推着一下,我推你一下,喝完了煮茶。
“怎么样?可瞧清楚了?”信儿沉不住气道。
秋儿笑道:“我们安乐侯府往来的都是宁波城府的大家闺秀,其中也不乏貌美气质佳的小姐年轻妇人,但没一个比得上这位小乔姑娘的,长得明艳大方,但笑起来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
信儿急急问道:“那你说的那位小姐与小乔姑娘比如何?”
秋儿慢悠悠吐字道:“不及。”
雨已经渐渐小了,屋外走廊顶落下的水滴滴嗒嗒,站在室外候着有两个丫鬟,一个年纪稍小的小童,一个穿着粉色绣花比甲的十五六岁丫鬟,在走廊来回走动,不时抬头往西南边远望,守门的小童见状便知道她在等人,便眼疾手快地给她倒了杯热茶,丫鬟翠芝捧过热茶正要喝,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翠芝抬眸望去,见走在前头的是春香,便眼睛一亮:“春香,可是将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带来了?”
“正是。”春香说着,微微侧开身子,介绍道:“这位就是小乔姑娘。”
小乔微笑向翠芝微微颔首,翠芝却是愣愣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比她见过的那些小姐都要美上三分。
“翠芝,快引小乔姑娘进屋,别让大小姐等急了。”春香赶紧提醒看呆了的翠芝。
翠芝忙垂下眼皮,在前面带路。
屋里点着淡淡的熏香,隔着的山水屏风已经被撤到一旁,小乔走近屋里是,屋里已经或坐或站了几人。
屋中正靠在床头,后背枕着美人靠的正是卫云秀,虽说刚经历了生死,生下孩子,身体有些虚弱,但她却生了瓜子似的脸庞,长相甜美,她今年十九岁,貌美年华的年纪,虚弱并没有使她的颜色削减几分,一双像安乐侯的眉毛,使她多了几分英气,她正与坐在床边的琬祎夫人说哈,听到脚步声,抬起笑容明媚的脸庞,“小乔姑娘来了。”
琬祎夫人闻言也抬起头来,一张跟卫云秀酷似的瓜子脸,穿着一身玉色刺绣袖群,虽说已经接近四十岁,但头发依然乌黑亮丽,脸上笑意融融,精神很好,跟在街上看到完全判若两人。
琬祎夫人身后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夫人,那人瞧着四十多岁,五官端正,一张白胖的圆脸,看着就有福相,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穿了翠色织锦襦裙,上面绣有牡丹花,为她添了几分颜色,手上戴着个翡翠玉镯,小乔一眼望去,就能看出的颜色十分稀有,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那人身后站着个姑娘,正侧头看她,小姑娘一袭藕荷色的苏绣妆花褙子,头上簪着几多颜色鲜嫩的小花,娇媚清纯,俏生生地坐着,恍似画中走出的窈窕美人。
小乔在心里叹息一声天底下还有这样美的女子,当然她只看一眼,不敢多看。
她这样叹息的时候,殊不知在场的人心里也这样叹息。
卫云秀看着小乔有瞬间的愣神,而后反应过来朝她招手道:“小乔姑娘,快过来坐在我床边,我要与你说说话,这次多亏了你,我娘两才平安无事。”
卫云秀红着眼眶,眼里有水意,琬祎夫人赶紧拿手帕帮她压眼角,染上细纹的眼角同样水光粼粼。
“卫小姐,你不怪我们行事鲁莽就好,我当时也就是斗胆一试,也合该你的运气好。”小乔民春一笑,嘴角旁的梨涡浅浅眨动。
“妹妹,以后就别叫我卫小姐了,就叫姐姐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卫云秀伸出手来,握住了小乔的手,哽咽道。
小乔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卫云秀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地将她当妹妹。
“恐有不妥,或者我私下叫你姐姐吧。”小乔知道这个年代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对方毕竟是一个侯爷的女儿,而小乔出身乡野,两人的身份地位确实有点悬殊。
“没事的,我娘也说了,以后你就是她的女儿。”
“好,好,是个好孩子。”琬祎夫人拍着小乔的手背,眼睛都笑弯了,琬祎夫人高龄才产下卫云秀一个女儿,年轻时对别人家的女儿是十分疼爱,现在年纪大了依然如此,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女儿,都十分喜欢。
“平时见到别人家的闺女,你虽说也喜欢,但还是头一次见你怎么喜欢一个丫头,既是这丫头救了云秀,想来是个有福气的,难怪你喜欢。”郧国公夫人蒋氏笑着说道。
蒋氏出身江南蒋家,蒋家家传多年,在江南江州稳稳扎根,便是新朝建立,蒋家也是屹立不倒,蒋氏是蒋家大房的二女儿嫁给勋国公刘玄,育有两子一女,而琬祎夫人是勋国公最小的妹妹,两人便是姑嫂关系。
蒋氏这次带女儿回江南娘家探亲,却得知云秀难产,一尸两命,连夜带着女儿刘文贞赶到安乐侯,没想到事情又是另一番转机奇迹,原本应该埋在土里的人,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差点没有将蒋氏吓惊了魂,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琬祎夫人笑道:“这丫头合我眼缘,生得实在太好,我看一眼就深深记在脑海里了,多少年没见到出落得怎么整齐的丫头,瞧这模样多秀气啊,身段儿高挑,跟北方的姑娘似的,却又比北方人多了几分南方的水灵,我在宁波府呆了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灵有活性的姑娘,合该我们有缘分。”
听着琬祎夫人夸小乔的话,视线忍不住跟着落在她身上,刚才光线暗,只是匆匆能够从一瞥,觉得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此时近距离看她,才发现是个国色天香的人物。
刘文贞因从小长得貌美,在长安城没少被人夸,她自认为很少有人在外貌上及得上她,此时见到如此美貌的小乔,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