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笑道:“所谓大祸之后必有大福,可见姐姐今后是有大福之人,姐姐现今既已无大碍,那我便先告辞。”
听到前半句,卫云秀还哈哈大笑,后半句却让她神色一敛,“怎么这么快回去,我还想留你多住几日,陪我说说话呢。”
“这?”小乔有些为难,除了在街上生孩子那次,这还是第二次见卫云秀,虽说两人相处时间不过一日,但卫云秀待她真诚,眼里瞧着她也是喜欢的,两人感觉也挺投缘的,但见面两次就住在别人家里,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小乔低声道:“姐姐盛情,但我夫君和弟妹正在外面等我,况且家里还有老人,眼见着天色晚了,我们要是还不回去,唯恐家里老人担心。”
卫云秀听她这话,神情有些黯然,她家里就生了她一个,从就没有兄弟姐妹陪伴,这好不容易瞧上个合眼缘的妹妹,自然想跟她多亲近亲近,况且小乔救了她跟孩子,她莫名对她十分信服。
小乔瞧见她眼神不舍,心里不由一暖,“要不这样,等那日我有空就过来陪姐姐住几日,或者姐姐有空了,带上仆妇去杏花村接我过来都是可以的。”
卫云秀顿时换上笑脸道:“真的?”
“自然。”
小乔道:“那我现在就走了,姐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在卫云秀万般殷殷不舍的眼神中,小乔走出了安乐侯府后院,远远地就看到站在屋檐下走廊的裴逸川和裴三郎兄妹。
屋里长辈在说闲说,刘文贞自觉无趣,便悄悄出来透透气,跟小乔离去的方向是同一路,在走廊拐了弯,便见月亮拱门廊下站着两个少年和一少女,忍不住驻足往那边看去。
小乔见裴二郎他们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等在廊下,便加快了脚步,裴逸川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见是小乔,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方才她离去后,他便有些魂不守舍,毕竟她从小就长在乡野,没接触过安乐候府这样身份最贵的人物,此前又是她单独一人被召见,他也不好找借口跟去,但免不了担心她会出事,此时见她全须全尾地从内院出来,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只剩下见到她的欢喜。
刘文贞刚停住脚步,便见那名身影如松,背对着她们站的少年完完全全旋身过来,此时雨已停,暖暖的白光潮水般倾泻过去,少年郎长袍的茶白色更显融合,让人看了更显柔和。
刘文贞情不自禁往上看,意外对上一张美玉般俊秀脸庞,冷清温雅的眼眸瞬间染上笑意,嘴唇微微上扬,仿佛马上就要笑起来,只这一眼,刹那间万籁俱静,只剩眼前少年似笑非笑,宁静迎接青天白光的沐浴。
刘文贞看呆了,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剩那浑身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少年郎。
裴逸川察觉道有异,遥遥望去,只见前方走廊拐角有一名少女并一个小丫鬟,便微微颔了颔首,便将视线重新落在小乔身上,向她走去,衣袖摆动间,小乔的手已经被他牢牢牵住,感觉到他信步间比平时快乐许多,便猜到他的担心,便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心里没来由多了几分温暖服帖,主动解释道:“侯府夫人和大小姐性子都好,卫大小姐还有认我做妹妹,并未看轻我。”
刘文贞直到走远后,脑海里还回想着适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俊美如谪仙般的神仙人物,虽然只有一眼,但还是省省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
裴逸川一行人攥着十两黄金从安乐侯府出来的时候,长安城中,安王齐现却被皇帝赏了黄金五千斤。
元德五年七月,安王带兵在大破金兵于富平后,多路出击,上延州,下克永兴军,收复西安后,带兵前往潼关,直捣黄龙,将金兵打得节节败退,直取潼关,传来大捷。
元德五年九月,朝廷对西安、潼关大战的功臣进行封赏,此一战役,众多有功将士的封赏皆早被授予,但此战统帅安王齐现却一直没有得到封赏。
不是嘉德帝不赏,而是实在功高难赏。
此战对南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安王齐现带领旗下永兴精兵横扫金兵精锐骑兵,为日后南宋统一天下,恢复山河打下了基础,而安王齐现在潼关之战中,以三万人马大破金夏联军十万,赢得那叫一个漂亮。
此场战役后,安王齐现四个字天下皆知,好评如潮。
而此时的齐现才二十四岁,如此年轻便已身兼多项高爵要职。
安王、枢相节度、尚书令、统军大帅及十二军大将军。
爵勋每一项爵位都是职高的,因此当安王凯旋归来之后,嘉德帝便有点犯愁,功高难赏,但难赏也得赏啊。
因此嘉德帝除了给安王封赏金银锦帛之外,又设立了一个全新的职位,天军上将。
天军上将可以开府,嘉德帝许安王在洛阳开府,天军府不是什么空闲衙门,而是掌国之征讨。
加官晋爵同时,嘉德帝又给安王增赐食邑至三万户,还赏给他卷龙衣和王冠、金辂车、双璧玉及黄金五千斤,出行队列前后的九部乐队和持木剑的仪仗队四十人。
江南宁波城府。
从安乐侯府出来后,见天色还早,裴逸川地带着小乔、裴三郎和裴燕青逛起了宁波城的东西两市,手里有钱,自然有闲情雅致逛街。
新朝初建,但小乔知道随着天下统一,房屋商铺金银等物都会不断升值,十两黄金,都不用投资,只要挖个窑藏在地下十年,再挖出来,铁定能升值几十倍,不过小乔不是守财奴,她信奉的是钱生钱,不仅要会挣钱,还要会花钱。
而且钱只有不断流动起来,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尤其是对脑子里有无数挣钱法子的小乔来说,十年时间,足够她让手里的黄金翻无数倍,比死存在地窑中坐等升值还要强,而且藏在地窑中还要担心哪天家里进了贼偷将黄金偷走了,整日里担心受怕,想想就打寒颤。
秋意渐浓,雨过天晴之后,街上重新热闹起来,叫卖声说笑声扑面,小乔站在街边,身旁站着穿着长袍的裴逸川,她不由一阵恍惚,仿佛不经意间窜进了哪个仿古景区,但街上的男女老少,街道房舍都不是现代人观景能够建造的。
小乔跟着裴逸川走在街上,东张西望观看市井风貌人情。
东市是宁波城最繁华的街道,街边有卖酒肆吃食的,还有卖胭脂水粉、彩服华衣的,更有卖生肉生菜的,其间还有不少临街而居的市民,此时天晴正好,不少夫人裹着头巾,坐在台阶上或摘菜或纳鞋底谈笑说闲,脸上洋溢着平淡温馨的笑容。
这里额风貌似唐似宋,边关虽在打战,但江南往往代表着繁荣发达的经济和美丽富庶的水乡景象。
小乔心中茉香,一行人行到街巷,忽听有脚步声往急促往这边来,小乔回头一看,来人似乎是个少女,蓬头垢面,瞧不清五官,身上穿着瞧不出颜色的麻衣,奔跃如飞,忽地撞到一个放在路边的箩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很快又重新爬起来。
小乔眯起眼睛去瞧,却被少女撞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一只用力修长的手捞住了她的胳膊,裴逸川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靠近一点,回头去望,却已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转回来对小乔说:“你认真看路。”
他还怕她被撞到呢,也不到刚才撞到的地方有没有淤青,回家后叫娘帮她擦擦药酒,第二天起来定会没事。
“那边有卖胭脂水粉的,去瞧瞧。”小乔指着左侧一个胭脂水粉铺道。
此时裴三郎和裴燕青正朝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杂货铺去了,裴三郎见二哥有些意动,便拉住不识趣想要跟上前去的裴燕青道:“那二哥你带着嫂子去那边瞧瞧,我跟燕青去那边的杂货铺卖些家里需要的物品,再给虎子和妞儿、小刀他们带些零嘴,然后我们就在前面等你们赶上来。”
裴三郎难得见二哥对嫂子如此体贴,想起昨晚起夜经过爹娘窗口偷听到的话,知道爹娘担心二哥和嫂子夫妻感情有问题,灵机一动,便想给二哥制作机会。
这样想着,裴三郎心里不免感动自己真是全民好弟弟!
裴燕青瞧着近在眼前的胭脂铺,再看看被箍住的肩膀,嗬!裴燕青心想。
“恩,就这样安排,街上人多,你们也不要乱走,看好燕青。”裴逸川早想单独跟妻子在一起了,听三郎如此说,他和颜悦色道。
“知道了,二哥,那你跟嫂子也要小心些,别耽误太久了。”裴三郎朝裴逸川挤眉弄眼道。
小乔望着裴三郎兄妹穿过人群走到不远处的杂货铺去,裴燕青眼巴巴回过头来的时候,小乔朝她扬声道:“我给你带香膏和胭脂。”
裴燕青这才笑着朝他们挥挥手,转头就跟裴三郎有说有笑起来。
小乔拽着裴逸川的袖子往那边走,娇声催他:“你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