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川结果她手中的烧火棍,用烧火棍挽了个花,溅起点点火星。
听完这话,青葙激动地又跳又叫,在地里跑了几圈,跑累了,就蹲在地上咯咯大笑,直至笑出眼泪来。
对着小乔的方向又跪了下去,先是叩头拜谢,再抬头时,已经不见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眼里一片亮晶晶,眼角微弯,“谢谢公子夫人,你们不但救了我一命,还带我脱离苦海。”
裴逸川哦了声,侧头看她,慢悠悠说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天道亲近,常与善人,是你自己的善心救了自己。”
他的声音就如他此刻那样,悠闲随意,声音平静无波。
不知为何,听在青葙耳内却似有讽刺,让她想起自己适才骂天咒地的行为,有点耳热,又有些羞愧地把头低下去。
“不吃肉吗?”小乔问道,这是她第三次问她要不要吃肉。
第一次是为引起她的注意,降低戒备,第二次是为了给她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第三次才是真的问她要不要吃肉吧。
青葙这样想到。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起起伏伏,青葙可以说是经历了从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的生死过程,人生的七情六欲全齐了,现在想想心理只有感激。
此时终于平静下来了,才发现肚子早就已经呱呱叫了。
青葙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肚皮,从小乔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烤的金灿灿的肉块,小口小口的吃着。
裴逸川有些不满地轻皱眉头,朝小乔说道:“小乔,那肉是我的。”
小乔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烤肉,奇怪问道:“我的烤的肉怎么就是你的啦,你的烤肉不就在你手上拿着?”
裴逸川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娘子,你烤的肉就应该给我吃,我烤的给你吃,这叫相濡以沫。”
小乔被他的口无遮拦羞得满脸通红,嗔怪地啐了他一口,“你胡说什么?三郎和燕青他们可都听着,你可别教坏他们。”
裴三郎翻了个白眼,肚里暗笑,表面上却装得一脸茫然道:“啊,嫂子,你叫我啊?”
小乔顿时有些无语,也不知该说什么,裴逸川则难得在暗地里给蠢弟弟抛了个赞赏的眼光。
裴燕青则是懵懵懂懂看着打情骂俏的二哥和二嫂,一脸的天真懵逼。
青葙咬着烤肉,跪坐在火堆旁看着身侧的小乔,秀挺的鼻梁,暇白如玉的肌肤,在跳跃的火光下,绽出耀眼的光芒,还有她的相公,都是好人,一时间她的眼眶热热的。
青葙再次咬了一小口手上的小肉块,柔嫩香脆,真是美味无比。
“夫人,你为何不吃?很好吃啊!”青葙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一旁烤肉的小乔,不解问道。
而裴逸川听到她叫小乔夫人,反应比刚才她叫小姐时多了几分满意。
小乔看了一眼吃得满嘴流油的青葙,眼里闪过亮色,笑眯眯说道:“这肉不能给人吃。”
这话把青葙吓了一跳,她啊的一声,呸呸两声,吐掉嘴巴里面的东西,迟疑了一下,问道:“夫人这是为何,它刚才还活蹦乱跳呢。”
她早就看出来了,夫人烤的是她适才亲手杀死的那只臭鸟。
“你管它活蹦乱跳呢,会飞到天上也不行。”她接着说道。
“为什么?”青葙问。
“我刚才给它去毛的时候,发现它少了一只眼睛。看东西是不是不清楚?”小乔反问身边这个呆呆笨笨的女子。
“是啊!”青葙歪着头,又点点头,答道。
“那肯定是它到处乱撞,撞得浑身都是伤。这只鸟的肉一定又老又粗,很可能割伤舌头或者喉咙,所以不能吃。”小乔拿着烧火棍在一旁比划,神情严肃,好像青葙刚才把毒药吃进肚子里了。
“夫人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坐在一旁吃烤肉的裴燕青也呆呆地看着小乔,吭吭地答道。
小乔道:“这个是当然,反正要吃,为什么不吃最好的。”
青葙恍然道:“夫人,你好挑剔啊!”
“哇!吃东西还不能挑剔!倒不如把米糠倒进肚子里,也很饱啊。”
青葙大悟,脸色并没有被夫人耍了的恼怒,反而是噗呲笑了。
“嫂子,你的想法好奇怪哦。”裴三郎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做他身旁的裴燕青一手抓烤肉,一手扶着裴三郎的肩膀笑得蹲不住,跌坐在地上。
裴逸川则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妻子说了一大堆的胡话,但细想却又觉得很有道理,真是有趣又古怪。
夜色渐近,众人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一阵凉风吹来,小乔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哆嗦,她今天只穿了一件粗布裙子,此时被风一吹感觉浑身冷嗖嗖的,下意识地往裴逸川的身边凑去。
裴逸川看着她的动作,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便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厚实温暖,和他过份年轻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和,仿佛一直暖到了心里,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小乔终于没那么冷了,默默地回握他的手,足下踩着草鞋被裴逸川牵着缓缓地往前走,她要好好看看眼前这片天地,这片她以后可能一直生活着的天地。
***
裴三郎架着牛车,车上满满当当都是街上买来的物品,根本没有多余的空位,裴燕青则跟着裴三郎挤在一起架牛车,裴逸川和小乔跟着牛车走在后面,吃饱喝足的青葙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手上拿着适才吃剩下的鹫腿,她垂帘欲滴地恨恨看了两眼这个鸟腿,真想一口要下去吸上它里面美美的骨髓。
可是夫人不让她再吃了,说是她一口气吃了太多,晚上会积食睡不着。
对着鸟腿咽了咽口水,青葙又立马蹦蹦跳跳地追上前面的小乔,“夫人,等等婢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说了,我不是你的夫人,你也不是我的婢女。”紧挨着裴逸川,星光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拉得极长,她无奈地对着后面跟了她一路的女子说道,然后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哎!我说你这小丫头不会是赖上我了吧,我告诉你,这可不行,我们家可是很穷的,连三岁小孩子都喂不饱,如何能带个拖油瓶?”
青葙听见这话,脸色吓得惨白,泪眼汪汪,完全不见一点适才掐死了一只试图攻击她的鹫的凶狠样子,可怜巴巴地对着小乔说道,“得性命,无以为报,卖身为奴,不然,枉为人。”
小乔被她这幅模样弄得头疼,一脸无奈地伸手捏了捏额头。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你的,老天这才惩罚我穿越千年过来,救了你。”小乔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你叫青葙是吧,要跟着我的话,以后你要像蚂蚁一样辛勤劳动,像仆妇般东奔西走,像老牛一样任劳任怨,每天只能吃腌糠菜,睡柴房。”小乔故作恶狠狠地对着莫名其妙被倒贴上的婢女说道。
裴逸川闻言,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抿了民唇,将她的手牵得更牢。
“夫人,你前面说的是什么?婢子怎么一句都没有听懂。”青葙插话说道,“不过呢,后面那一句话,婢子是记住了,婢子会像蚂蚁一样辛勤的,会跟其他仆妇一样东奔西走的,会像老牛一样任劳任怨的,不过呢,婢子相信夫人和公子不会舍得婢子吃腌糠菜的,睡柴房的, 嘻嘻……”
她笑嘻嘻地跟上小乔,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个好人,不但有吃的,还有了容身之处,而且青葙觉得这个好人非常不一般,这样的好人一定要跟紧了。
小乔抖着手,瞪了得寸进尺的新婢女一眼,撂下话,“你这大胆的婢女,就等着吃腌糠菜吧。”
青葙一点都不怕小乔此时恶狠狠的模样,夫人要是笑了,那才可怕呢,就像今天一样,那个凶恶的龟公不就被夫人与公子耍得团团转吗,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知被人耍了。
*
借着月光,裴逸川等人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时辰,到家时已是亥时,除了蛙鸣虫叫声,村里一片寂静,裴家后院种了几株桂花树树,空气中是桂花淡淡的清香。
“爹,娘,我们回来了。”裴三郎边卸货,边着急地朝房内喊。
上房还没动静,西厢房先有了动静。裴大郎在胡氏的搀扶下掀门帘子走了出来。
“二郎,三郎,你们回来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爹娘都担心着哩,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就发动村里的壮年沿路找过去了,可吃了饭?要是没吃,锅里给你们留了饭菜。”裴大郎松了一口气,叨叨问道。
裴二郎闻声笑道:“大哥,我们没事,就是有点事耽搁了时间,在路上吃了一点,赶了半宿的夜路,这会也饿了。”
裴三郎捂着咕噜噜抗议的肚子,嘿嘿笑道:“大嫂,家里可有面条,我想吃二嫂上次做的阳春面。”
胡氏扶着裴大郎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对裴三郎笑骂道:“知道你小子爱吃这个,娘早早就给你杆好了面,我这就去给你下锅。”
裴三郎挠头嘿嘿傻笑,“还是娘最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