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宁古塔
顾念Fairy2018-04-15 02:453,557

  李长善传了晚膳,皇上就在摘星阁里用膳。苏婉也只能陪着。皇上吃着忽然说道,“如今这御膳房做的菜肴倒是很像袁大千在的那时候了……”

  苏婉没做声。袁大千所做的菜肴倒不是不好,只是她吃惯了苏岩的手艺,也骄矜了些,想凭此宣示皇上的盛宠。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后,孔维性命堪忧,她也是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研究到底谁的手艺更佳呢?

  “听说你也传过袁真真的点心?”

  苏婉的身子不易察觉地打了个颤,看来这摘星阁里的一举一动其实还是在皇上的监视之下。她不由得觉得恶心,皇上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为的就是威慑孔维吧?她担心孔维那一天的失态也被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踌躇着说道,“我……在府上常常吃到她的点心,有点想念了,所以传过一次。”

  皇上点点头,他并没有尝试过袁真真的手艺,以为与袁大千也差不离,“孔舒那小子也喜欢。喜欢便养在宫里,想吃什么,派人去传便是,不必拘束,就像以前一样。”

  苏婉听这话,倒是不准备让自己出宫的意思了,心中一凛,为自己和孔维担忧。

  “你可知今日集议为什么起了争执?”后宫虽不允许议论前朝之事,但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出来,不知道也兴许不太可能。

  苏婉打定主意不开口说话,后来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便若无其事地说道,“皇上,多吃点。”

  皇上等了半晌没等到苏婉的答案,叹了口气,“你真的变了。”

  苏婉只淡淡地说道,“是啊,以前我只喜欢苏岩的手艺,如今吃着这不知道谁做的菜肴,也觉得不错。人,都是会变的。”

  皇上欲言又止。夜深的时候,才背着手离开了摘星阁。

  “李长善,你说苏婉这样,是变好了还是坏了?”

  李长善不做声,皇上如今违背祖制把苏婉留在宫中其实也被不少御史提出反对意见来了,只是皇上惯会装聋作哑,当自己不知道。

  皇上知道这样的事李长善这样的老狐狸是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自己干巴巴地笑一声回了寝宫。以前的苏婉因为孔维格外关心朝政的走向,可她却也并非惠嫔、容妃那样不能聊得来朝政的无知妇人,她对朝政甚至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现在,她对此毫无兴趣,甚至还有避嫌的意味。

  静王撑着身子很疲惫地走到了马车边,回到府中后,几乎累得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黎青很是担忧,“怎么了,拖到现在才回来?”

  “集议上闹得乱哄哄。”

  黎青诧异,“怎么了?”京城还只是暗流汹涌,许多问题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怎么就已经闹上了?

  “有人觉得该对宁古塔……改革一下了……”

  “宁古塔?”黎青甚是纳闷。宁古塔由来已久,设在边境苦寒之地,看押苦役犯,其中不乏一些犯了死罪却又有免死金牌的世家子弟,“好好儿的怎么会说起这事了?”

  静王也摇摇头,“不知缘由。”说起此事的是一名御史。御史大夫柳城熙每天都会照例派出一名御史出席集议,记录集议,可从未有御史主动参与集议的先例。所以御史的话一出,皆为震惊。

  最先回过神的是宥王,“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他回京后不久,便也被皇上允许参加集议了。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御史倒是不卑不亢,“皇上有言在先,我朝绝不搞一言堂,集议本就是大家各抒己见,卑职为何没有说话的份儿?”

  宥王针锋相对,“宁古塔古已有之,是我朝的祖制,你如今想要革新祖制,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吗?”

  “若是一味遵从古制,不革新进取,国将不国,那这难道不是大不敬之罪吗?”

  宸王和静王互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宥王则被噎得半句话也说不上来。皇上则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名御史。

  可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吵开了。有人站在这名御史这边,以贺知为代表,竭力支持皇上改革本朝律法;可也有世家重臣,觉得祖制不可违,于是由此吵得天翻地覆。而一直保持沉默的便是宸王、宥王和静王。

  皇上被吵得头大,各方都坚持己见,巴不得皇上早拿决断。

  皇上揉着太阳穴,叹口气,“宸王,你的意思呢?”

  宸王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静王。这种事说到底得看父皇的意思,对上了父皇的意思,那便可以高枕无忧。

  静王注意到了宸王的目光,心思微动,轻轻地点点头,同时拿茶杯盖很刻意地压了压小茶碗,甚至发出了些微的响声来。

  宸王会意,“此举可行,但是得先压一压。”他想起了楼谦与自己所说过的父皇有意废除门阀制度,但其中牵涉到了世家固有的利益,着急不得,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世家说到底是妨碍了父皇的集权,可话却得换个漂亮的说法。事情既是从宁古塔来的,便由宁古塔再说下去。好在楼谦因为他之前有意打通和宁古塔那边的关系,也与他说起过宁古塔的事。

  “宁古塔地处边境,与许多异族相接处,其中还有我朝的附属国,若是革新宁古塔的苦役制,一来弘扬我朝仁义治国,对异族或是附属国也有安抚之意,让他们可继续臣服于我朝。二来对我朝革新律法,也是大有裨益。”

  皇上没想到宸王还能有这番见解,点头微笑。

  可反对的人照旧有自己的理由。

  越吵越厉害的时候,皇上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孔维,你的意思呢?”

  静王愣了一下,低下头来,“宸王兄对宁古塔……多有研究,我不如他……关心国事……他的意思我觉得就很好……”

  宸王也想不到这么多朝中重臣在的时候,静王还肯一味地捧自己,本想谦虚一二,又怕自己画蛇添足,便什么也没说。

  集议散了之后,宸王自然与静王一路离开。他原先几天倒是刻意和静王保持过距离,可今日若是再拉开距离便过分了。

  “多谢七弟。”

  静王装傻,“何来言谢?”

  宸王也不藏着掖着,“多谢你在父皇跟前如此捧我。”

  静王知道宁古塔的争端一起,这京城中将再无宁日。父皇要么削自己的权废了世家,要么拿一位皇子做幌子骗得世家心里平衡了再动刀子。但无疑可以确定的是,此事一过,京城之中的局势便也明朗了。

  所以静王赌的还是宸王。甚至赌的也是楼谦。

  他赌宸王夺权后,楼谦定会辅佐宸王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朝代来。到时候,黎青出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那时候的天下,文有楼谦和黎青,武有陈平和岑迦,又何愁没有太平盛世?而他自然也有机会带着袁真真从这纷繁复杂的名利圈里走得远远的了。

  黎青听完静王所说,“这倒是给了我们机会,由宁古塔的事说到门阀制度的废除,确实妙。宸王……也有点长进……”他知道暂避锋芒不说起门阀制度的事,只就事论事,免得触动了皇上和一些世家的忌讳,这一点就很妙了。

  静王也点点头。宸王兄确实于朝政之上无更多建树,如今在楼谦的调教之下倒像是开窍了不少。这算是好事。

  可静王却不知道开窍的不仅仅是宸王,也有袁真真。孔舒以前觉得袁真真做的点心太难吃了,便送给了静王,当做顺水人情,如今吃起来,也不那么难吃了,有时候不留神便全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所以静王已经好些天没吃上袁真真的点心了。他知道母亲那里父皇有人看着,也不敢再轻易让母亲去传袁真真的点心,于是有些着急地问李长善,“公公……今日小皇子……也没有托你……给我带东西吗?”

  李长善摇摇头,“老奴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小皇子了。”皇上以前散了集议必定会去看小皇子,如今大多的时间倒是去了摘星阁,但是也从不留宿在那儿,惹得宫里不少人很纳闷,皇上这到底是要复宠苏婉,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头。

  静王按捺不住了,算算时辰孔舒这会儿该还在皇子教习所,便一路去了。

  孔舒正在练字,手边还摆着一个食盒,有人告诉他静王来了,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干嘛?”

  静王看到孔舒的表情,心里揣测他对自己又有了防备,于是只淡淡地问道,“这几日的点心呢?”

  孔舒不满,“我凭什么得给你点心?”

  静王头一歪,“唔,你也吃过……我府上的点心……算是还债了……”

  “是你送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吃的。”

  “君子可说不出……这么赖皮的话。”

  “我是小孩子啊。”孔舒笑得天真,但最后也还是进去拎了个食盒给他,“没几块了,赏给你好了。”

  楠木的食盒沉甸甸的,静王接过来,就像是接过了全世界一样。他也不去看食盒里的东西,忽然问道,“你会照顾她?”

  孔舒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了他所说的是谁,“你想干嘛?”

  静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会照顾她?”

  孔舒眉头一皱,“对啊,我会照顾她。七婶……不对,袁真真可比你好。”他仔仔细细地想过,若是父亲与静王起了纷争,七叔……不,静王他可以舍弃,但袁真真却没有舍弃的道理。她可以是自己的七婶,也可以不是,甚至还可以留在自己的身边。

  静王笑笑。先前孔舒住在自己府上的时候,便有过戏言,说七叔若是再气七婶,便让七婶跟着他回宫去。这时候看来,倒不像是戏言了。

  “好,我知道了。”

  静王拎着食盒转身离开。宸王如果是那个不能被当做幌子的皇子,那便有可能是他和宥王。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袁真真的安全,只是要把袁真真交托在一个小孩子的手里,他多有不甘。

继续阅读:六十八、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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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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