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为露神情一怔，迅疾地拉住袁真真的手想离开。可袁真真却不明就里，“有人喊你。”
封为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袁真真，“要你多嘴？”
袁真真吓了一跳，乖乖低下头来不敢再说什么。这大家闺秀的脾气倒是都怪凶悍的，以前的郑浣桐也是如此。
可此时封老大人也已经站到了封为露的身后，声音之中疲态倍显，“回来怎么不多留会儿？”
封为露本不想说话，可后来却还是忍不住了，“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中书令老大人累得很，“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办？抗旨不遵，还是……”
封为露一句话也不说。她其实知道这件事不管爷爷是何态度，只要皇上的态度是如此，她便奈何不得。可她怪不得九五至尊，便只能怨爷爷。
封为露终于什么话也不说了，却也不回静王府，一路领着袁真真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袁真真跟着静王来过这里，倒是不露怯了，只是有点心慌，“你想干什么？”
封为露依照两人的体型挑了两套男装，不大耐烦地丢个袁真真，“换上。”一转头又对着店家说道，“给记静王的帐。”
“可这是男装……”
“换上。”封为露显得极不耐烦。袁真真于是乖乖闭紧嘴巴，换好男装便跟紧了封为露，“去哪里？”
“怡红院。”
袁真真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她来京城也有一阵子了，怡红院也知道是个什么地方，每次她跟着苏岩出去置办食材的时候都喜欢绕着怡红院走，要不然那脂粉气总让人受不住。
袁真真这下慌了神，“去……去那里做什么？”
封为露却是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她可是早就听贺连风说了，现在的封为庭把怡红院当家，每天都在那儿听曲儿、喝酒，也不归家，要不然母亲也不会病重至此。父亲总归是个指望不上的，可封为庭却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她以前以为躲在静王府的小院子了，不听不闻，便也可以得过且过了，可今日心血来潮地回去了一趟后，才知道她还是看不得母亲受苦，甚至就连爷爷的那副疲态，她都看不下去。
袁真真心里琢磨着自己土生土长，皮厚肉糙，进了怡红院这种野地方，可得护着点封为露。毕竟她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可等真进去了，她还是有点慌张，缩头缩脑地躲在封为露身后，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地四处看看。
封为露心烦意乱，对着上前招呼的老鸨说道，“我来寻封公子。”
“哦，是封公子的朋友吧？随我来。”老鸨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封公子如今在这怡红院里挥金如土，那可是贵客，贵客的朋友自然也得好好招待才行了。
封为露一推开门，脂粉气冲天，腻歪她几乎想吐出来。她与袁真真并肩走了进去，对老鸨淡淡地说道，“把你的姑娘都带下去。”
老鸨还以为又来了大买卖，可谁知道却是个吃素的小哥，有些不满，但还是挥挥手让姑娘们跟着她离开了。
“哎，别走啊，别走。”封为庭醉眼朦胧，还没看清楚眼前到底是谁来了。
封为露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兜头浇了封为庭一身的水，封为庭受了凉，猛地惊醒过来，“谁？”他稍稍抬眼看了看，“是你，小妹。”
封为露眼神凌厉，“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
封为庭不做声，酒气冲天。
袁真真看封为露这样居然很是于心不忍，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帮他熬点醒酒汤。”她也没了什么惧意，找着了一个龟奴给自己带路，便要去给封为庭熬醒酒汤。
龟奴领着来的，厨房的人一听以为是中书令府上的人，倒也客客气气地给袁真真准备好了东西。
厨房的人也想套套近乎，“前些日子，中书令大人可也来过这里呢。”
袁真真的脑子一下子转不开了，中书令大人？是封为露的爷爷吗？就是刚刚见过的那位老人？
袁真真不由得撇撇嘴，这难不成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当然也不敢直说，只敢放在肚子里嘀咕几句。
袁真真把醒酒汤送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封为庭正与封为露面面相觑地坐着。她也不好插嘴，只把醒酒汤送到了封为露手里，“趁热让他喝了，人会舒服点。”
封为庭像是清醒些了，“谢谢。”
袁真真摆摆手，坐到屋外去了，免得打扰他们兄妹谈心。
袁真真才出了屋子，便一阵子头皮发麻，居然有个香喷喷的小姐姐扑到她怀里来了，“公子，瞧着不常来啊，眼生得很。”
袁真真手忙脚乱地把人往外推。可那浓妆艳抹的小姐姐还是柔若无骨似的往她怀里靠，“公子，来了就一块儿玩玩啊。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边说边似有意、似无意地拿手绢撩了一下袁真真，那香味呛得袁真真打了个喷嚏。
“公子，去我那屋做坐会儿呗。”这位姑娘上来便拖住了袁真真，袁真真挣脱不开正焦急得很，可却有龟奴上来帮忙了，“公子，来了这里哪有不爽快一下的道理呢？”
袁真真羞得面红耳赤，真想把封为露喊出来救自己。可她又在和封为庭谈心，也不好打扰她。
袁真真没法子，半推半就地跟着那姑娘进了屋子，一上去就被这姑娘揩了油，“公子倒是瘦瘦小小的。”
袁真真一句话也不说，姑娘琢磨着要传厨房上一桌酒菜来，“咦，我听人说你是中书令老大人府上出来的，想必喜欢的酒菜也都一样，我要不按照老大人的惯例上一份一样的。”
“老大人的惯例？”袁真真忽然沉下心来，“封老大人常常来这里吗？”
那姑娘倒是没想到袁真真会问起中书令大人，“前阵子常来，这阵子倒是没怎么见过了。唔，那阵子老大人还经常跟一个……江湖人在一起……”
“江湖人？”袁真真觉得奇怪。中书令大人为什么会跟江湖人士混在一起一同出入怡红院？
那位姑娘开始灌袁真真酒了，袁真真推辞不了，喝了几口，脸便红扑扑的。那姑娘一看越发不能放过袁真真了，这京城里哪还有一杯倒的公子哥儿呢？肯定能多捞点油水啊。
袁真真却是一门心思想问清楚那什么江湖人士。
姑娘也被烦得厉害了，“嗨，那些老爷大人说话，哪有我们的事？我只约莫知道好像是天波庄的人，后来天波庄出事了，我们妈妈还心惊胆战了好几天。”
“什么？”袁真真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姑娘再递过来的酒全都坚决地推开了。
“天波庄？”袁真真小声呢喃着，“这个天波庄又怎么会跟中书令大人扯上关系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姑娘又来殷勤地劝酒，被袁真真全都拒绝了。她红着一张脸回去找封为露，只见封为露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在等着她。他们准备回去了。
封为庭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我知道了，小妹，你且放心便是。与……”他以前也跟着贺连风喊过袁真真“婶婶”，可现在自己的小妹才是王妃，这个袁真真算什么呢？他气就气在如果爷爷不能阻止皇上把小妹嫁给静王，难道都不能让皇上把小妹立为正妃吗？他真是看不得封为露受半点委屈。嫁了个病怏怏的王爷已经是没处诉苦了，现在还是个侧妃，真是……
封为庭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袁真真，索性不喊了，“你们小心回去吧。”
袁真真上了马车，封为露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封为庭在，这才上了马车离开了。
静王府里早乱套了，不见了袁真真，又不见了封为露，这可不是小事。
静王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袁真真之前与封为露打过一次照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没跟王爷你说。”
“回来了，回来了。”有下人小跑步着来回话。
静王健步如飞，一把揪住了袁真真的耳朵，“去哪儿了？怎么还穿着男装？”他的鼻子尖得很，“居然还喝酒了？”再一看袁真真脸上醉酒后的酡红色，却又几乎忍不住想亲上一口了。这样的袁真真，看着怪可爱的。只是身上这阵子脂粉味儿腻歪得很。
静王的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袁真真身边的封为露。封为露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最后还是黎青上前，“要给侧王妃你安排沐浴吗？”
封为露摆摆手，“不必，我自去休息了。”
黎青招来人跟着去伺候了。
袁真真却被静王看着坐好，要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在回府的路上都跟封为露串通好了，所以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
“我……跟着封姑娘回去了一趟，然后在封家吃了顿便饭。”
“封家？吃了顿便饭？”静王只觉得不可思议。先不问袁真真什么时候起都能陪着封为露回家去了，再者这中书令府上哪来的立场招待袁真真呢？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不信。”
袁真真嘟囔，“唔，还不信……不信算了，我得睡觉了。”她其实心乱如麻，可又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这事事关重大，她得自己好好理清楚才行。
“你去青楼了？”
袁真真猛地瞪大了眼睛，摸索着茶壶要倒水喝，“我才没去过。”
“没去过？”静王看到袁真真这副样子觉得好笑，真是说谎也不会，“你身上的味道……可早就告诉我了……”
本来处于弱势的袁真真忽然跳了起来，“好啊，原来你也去过。”
“什么？”静王有点懵，不是他在训袁真真的吗？怎么现在袁真真的脾气上来了。
“时间，地点，几个人，做了什么？”
“什么？”静王真是傻了眼。
袁真真脾气很冲，“我问你去青楼做了什么。”
静王有点委屈，“啊？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