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仪赶到医院里，发了一大通牢骚。
“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阮玉才出事，怎么就轮到你出事了，这个剧组里的人是不是八字犯冲，倒霉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她的高跟鞋踩在病房里的地砖上，发出一声声响亮的踢嗒踢嗒，“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跟朱导交代。”
“实在不行，就换演员。”我说。
“换演员我一个人决定不了，首先要过朱导那一关，接着还有投资人，我要是把你撤了，必须先经过承总的同意，”凌若仪顿然刹住，一下子岔开了话题，“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两三天能正常看东西了。”
“那就好，不耽误开机就行。”
“嗯。”
“这件事已经上了新闻，被一些在现场的人拍了视频照片传到了网上，网络上到处都在传这起突发事件。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矛头都指向了不理智黑粉的嫉妒跟报复，”凌若仪停下了来回的踱步，“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墨阮玉的丑闻被转移了注意力，现在焦点都在你这件事情上。”
夏川轻描淡写道：“那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接着，凌若仪把矛头指向了夏川，“还有你夏川，能不能别再这么任性，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们看在眼里。小霍这件事被传是你的女粉丝所为，你理当要向公众表个态。”
“放心，我会给小霍一个交代。”夏川语气沉郁道。
“你经纪人呢？”
“去派出所了解情况了。赶在那些媒体们挖消息之前，先去那里跟那个女生沟通，”夏川顿了顿，“不管她是不是我的粉丝，我都暂时不会原谅她的行为。”
“我还是让团队给你代写一份声明书，等时机成熟再发出来，先看网络上的风向再说。我现在要去派出所，亲自了解情况，”凌若仪准备离开，叮嘱夏川，“我先带小霍离开，你等下一个人悄悄从另一道门走，别让记者们拍到你在医院。”
“我送她回去。”
“不行，”凌若仪一句话就否定了夏川的想法，“你还嫌你们两个闹得绯闻不够都是吧？”
夏川不屑道：“当初将我跟小霍绑在一起炒绯闻是你有意纵容，你可别忘了。小霍遭殃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我一开始就不赞成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她，光明正大宣布演员名单不就挺好，非要搞那些烂俗的绯闻炒噱头。”
“夏川，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娱乐圈跟以前不同了，总喜欢把事情往大了炒，没事也要炒出点事情来，媒体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对他们有好处，对我们也有好处。对于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来说，关注度就是看她能在圈子里活多久的标准。”
“okay，小霍是你的艺人，只要她自己同意，我无话可说。”
原本两人针尖对麦芒要吵起来，夏川意外选择了让步。
“我带过这么多新人，哪一个没红起来，”凌若仪叹气道，“就这一次，万万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如此偏激的粉丝。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去查一下那个女粉丝到底是不是你的粉丝，还是单纯跟小霍有私人恩怨。”
我开口：“两者都有。”
“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
我说出了实情：“她应该算是夏川的一个粉丝，我在洗手间里听到她在打电话，因为在网上看见了我和夏川传的绯闻，就对我很看不惯，在餐厅里做服务时故意对我使坏。我对这种愚蠢没脑子的女人忍不了，就叫经理开除了她。就是这样子。”
“……”
凌若仪道：“霍绮真，最任性的人是你。”
“最大问题出在那个服务员身上，我在想要不要找个律师告她，让她赔偿我的一切损失，”我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不过一看她就知道没有钱，看起来二十刚刚出头，现在的年轻人做事之前都不过过脑子的吗？”
夏川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轻轻按了按，“我真是蠢，没看出来那个女生是故意那么对你的。认为你是发大小姐脾气，还给你脸色看，这件事我责任最大，那个时候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走的。”
“你还好意思说，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恋爱次数为零，恋爱经验没有，你要是能看懂女生心里在想什么就奇了怪了，”凌若仪忍无可忍，对夏川吐槽道，“平时公司给你安排工作也没忙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赶紧有空谈一个！”
“哪有鼓励艺人谈恋爱的公司，”夏川好笑道，“恋爱自由懂不懂，连我爸妈都管不着，凌大姐，你着什么急呀？”
“那你就少给我惹麻烦，每次都要我给你擦屁股，上次被偷拍的照片也是我替你解决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管不着你。”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霍总，你在哪里，大家在等着你过来开会。”
打电话来的是我爸之前的董事长助理肖锃，后来承应淮接任执行董事后他成了承应淮在集团里的助手，平常承应淮忙得不可开交时公务大多交给他打理。肖锃是一个连承应淮都会夸几句的人，要知道承应淮很少当面夸人。
如今位子重回到我的手里，他就成为了我的助理。肖锃跟着我爸十多年，他的忠心我是可以信任的。生意上的事情我慢慢在学，交给他我也比较放心。
看来他还没看到网上的新闻，不知道我出了事。
***
摆脱了记者们的围堵，凌若仪带着我上车。
我摸索到副驾驶座上，坐下后，没听到凌若仪上车的声音，我明显能感觉到车子里有其他人的气息存在，而且那种气息既陌生又熟悉，如清泉的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送我去霍氏集团，谢谢。”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晓，对驾驶座上的人说道。那人也不答话，直接开动了车。我的眼睛透过纱布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前座上开车那人的身影。
在我离开后不久，夏川果然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你开完会我过来接你，几点结束？”
“还不清楚，我等下叫公司的人送我回去就够了，凌总监说过这几天你要避避风头，不要总是跟我在一起，被拍到又要有麻烦了。”
“唔！”
汽车突然加速，我安全带没系，身子往前一扑，靠双手撑在仪表台上才没有撞到前面去，不过手机飞了出去，落在哪里也不知道。
我在椅子周围四处摸索，也没找到，估计是掉到前面去了。于是假装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努力克制住心里的翻涌：“司机先生，我的手机……麻烦你帮我找一下。”
那人没反应。
也许是摔出去的时候手机被开了扩音，夏川的说话声突兀地在车子里响起，“我这几天没什么事，就等着电影开机了，你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我先去你那里住，等你眼睛好了为止再离开，就当是给你赔罪补偿，这样可以了吧？”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承应淮冰冻三尺的声音蓦然响起：“我和你离婚才不过几天，你就要把男人带回家。霍绮真，我以前真是看不出你还有这种本事。”
我也懒得装了，一脸平静道：“比起你，我还差得远了。我是在离婚后把男人带回家，你在我们没离婚前就把各式各样的女人往家里带，承应淮，对待婚姻，你比所有人都草率，有什么资格来讽刺我？”
承应淮凉凉地发出一声笑，阴沉森森道：“霍绮真，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把那个男人带到别墅里去？”
“你想多了，我压根就没想这么做。我刚才想拒绝他的，但是你把电话给挂了。”
我听到声音，承应淮好像用我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霍总，你到哪儿了？”是肖锃。
“是我。”
肖锃一下子反应过来称呼，“承总。”
“会议你来主持，结束后把会议结果发到邮箱，现在太晚了，我们就不过来了。”
“好的，那我挂了。”
话音一落地，承应淮把手机扔到了我怀里。我摸到手机，眼睛被纱布蒙住看不见，只好掀开一条小缝看了看通话记录，“承应淮，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离婚了吗，你又为何来插手我的公事，以及私事！”
“没有我，霍氏迟早要在你手上倒闭。”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想回答就离我远点。”我气结，摘掉了头上的纱布，睁开眼睛被马路上刺眼的车灯照了一下，难受得紧闭上眼睛。
突然，一只手遮在了我的眼睛上，替我挡住前面耀眼的光。耳边响起承应淮气急败坏的骂声：“医生说暂时不能接触强光，你把纱布拿下来是想变成瞎子吗！”
我扒下他的手，“不要你管！”
车子停在了路边，承应淮找到了我丢掉的纱布，丝毫不征询我的意见，不顾我的反抗，在我眼睛上重新缠绕起来，“霍绮真，你就承认了吧，没了我你根本就过不好。”
“谁说的，没了你我能过的比以前更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我好不好关你屁事，搞得好像你很关心我似的！从前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的痛苦都是谁给我的，你在多管闲事之前，先仔细想一想让我过不好的人到底是谁！如今签了离婚协议书你还要来妨碍我的生活，承应淮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我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全都朝他发泄了出来，说完后气喘吁吁。
“凭什么？”
承应淮嗤笑了一声，将我抓了过来，在我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下去，“凭你霍绮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这一辈子生下来就注定要替你父亲偿还他所欠下来的旧债。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