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把你和夏川睡过这件事告诉给媒体,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刚一落地,隔间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挺清楚。教务处主任识相地悄悄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眼前这个女人一脸的胜券在握,抬起下巴,自以为我会害怕。我却兀自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轻蔑。她万万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露出一丝惊慌,“你笑什么!”
我微微笑着说:“如果你觉得像这种爆料都可以拿来威胁我的话,那你真是太自不量力,也太小看我霍绮真了。”
连承应淮我都亲口跟他说过这件事,我怎么会怕其他人对我指手画脚。更别说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借此来威胁我,我不再是能够被轻易打垮的那个霍绮真了。
女人恨恨地咬牙道:“霍绮真,你别得意的太早。”
我欣然接受她对我的挑衅,也不在意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的儿子向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子道歉。得到原谅后,他才可以继续留在海伦学院。”
她几乎被气疯了,愤愤地转身推门出去。
比起偏执狂杨熙纯,这个女人还算有点理智,没有跟我正面硬对抗,大概她知道我背后的霍氏集团和承应淮不是好惹的,所以有忌惮之心。这种人反而是不容易对付的,我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对这个人有所防备。
走出办公室,我听到了门外的一阵吵闹声。
“妈妈,你为什么要我跟他们道歉,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要!”说话的小孩子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儿子方正裘,他爸是教育局局长,自然是在家中被宠坏了的,一副从小恃宠而骄的做派。
那个女人用一种极力克制的语调命令道:“方正裘,我的话你听到没有,向墨会小朋友道歉!”
“妈妈我讨厌你,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找小姨。”方正裘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妈妈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旁边一个扎着小辫子穿黄色毛线衣黑色小裙子的三岁小女孩走到方正裘的面前,抬头看看一脸怒容的阿姨,用一口甜甜糯糯的声音说道:“阿姨, 你让方正裘别哭了,我不会怪他的。他也没有说错什么,我本来就没有爸爸……”
那个女人愣住了,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开来。只见小女孩低下头去用手背悄悄擦了擦脸,联想到她刚才那几句话,女人的神色迅速变化,顿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把揪起闹腾的儿子,往外拖出去。
“方正裘,回到家你必须给我老实交代,谁跟你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跟我说出来,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那个叫墨会的小女孩呆呆地留在原地,霍斐和霍毓不知道原先藏在了哪个角落里,这时候悄悄走了出来,去安慰受了惊吓的墨会。
“墨会妹妹,不要怕,”霍毓笨拙地摸摸墨会的小脸蛋,用一副小姐姐的语气安抚着墨会,“我们是好朋友,我和哥哥会保护你的。”
我走过去,霍斐拉住我的手指,抬起头来问我:“妈妈,事情解决了吗?”
“以后幼儿园里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这次你做的很好,敢站出来告诉爸爸妈妈和老师真相,保护了妹妹和小朋友。”我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得到我的表扬,他难得笑得那么天真稚气,眼睛眯起来宛如两条弯弯的月牙。
墨会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羞怯怯地抬起头来偷偷看我,被我抓了个正着,反而更加大胆而充满无畏地看着我,她墨色莹润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个隐退电影圈的故人。
三年多了,昔日的影后不知去了哪里重新开始她的新人生。
***
下午我回了一趟天合一公司,找凌若仪谈《灵探追凶》那个项目。
自从天合一公司创建以来,凌若仪就从韬光那里自动辞职,来到了这里开创新的事业,承应淮只是一个幕后老板,明面上都是凌若仪在负责,对她的事业来说无疑是走上了另一个人生巅峰。
也为此,得罪了丰权和韬光。
夏川跟凌若仪是好友,凌若仪离开以后,夏川的合约也到期了,成立了自己的一个工作室。也正好趁着一个空窗期,这几年里开始出去到处旅行。
有时候一去就是几个月,三年里作品就出了一部,还是公益性电影,有人说他不务正业,他的粉丝倒是乐得见成,因为他会把沿途旅行的动态和心得感悟发到网上,让粉丝见识到了生活中另一个真实的影帝夏川。
然而,实际上,夏川跟我说,他遇到了表演生涯中一个巨大的瓶颈期。
在我上一次回国参加《金瓯缺》的庆功酒会时,夏川没出席,周川城不小心透露给我夏川出事的消息,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患上了抑郁症的前期轻微症状。就在那个晚上的几天前,他在家中酒精中毒,幸好被助理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
他从未跟我说过他的事,一个字也没有透露给我。所以,我搬回国内的这三年里,跟他联系频繁。我的新公寓恰好买在了跟他同一个小区里,他就吐槽我说我揪着这件事不放,跑来天天监视他。
其实,我只是珍惜他这个朋友而已。
他说:“拿奖拿到手软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几年走得太顺了,反而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表演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多了以后,心理上出了点问题。”
他跟我坦白这一番话时,我去机场送他,他计划了半年的中东之旅。他当时穿的毫不体面,丝毫不讲究,没化妆,胡子好几天也没修了,挂着乌青的黑眼袋,戴着大墨镜,背着一个重重的登山包,脖子里挂了一台拍照用的大家伙,露出一口灿白的牙齿朝我挥手。
“小霍,哥要潇洒去了,你乖乖在家奶孩子啊!”
他喊的特别大声,承应淮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当时真想一脚朝他翘上天的屁股猛踹过去,“赶紧滚,赶紧滚。我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
他过来拦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带,还故意朝后头的承应淮龇牙挑衅,在我耳边说道:“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走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我送你走的,我还说等你回来一起演戏。”
“我当然记得,你当时还哭了。”
“谁哭了!你那是看错了。”他坚决否认。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出去散完心就赶紧回家,我等你一起演戏。”
“别跟说‘演戏’这两个字,我现在一听到就头痛!”他摊开掌心,捂住额头,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给我看。
我问他:“如果你不想演戏的话,你会干什么?”
夏川明显一愣,慢慢把墨镜摘了下来,他的眼睛里没有嬉笑,有的只是无比认真和些许感慨,看着我:“你呢,如果没有遇见后面那个人,你会做什么?”
他指的是承应淮。
“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我知道他又在偷换概念,他想从我这里问出他想知道的答案。曾经的某些时刻,尤其是认真演戏时的夏川,令我怦然心动过,与男女之间的情爱不同,更接近于心灵上的共鸣,然而,同样具有巨大的诱惑。
上过一次床,感觉还是不同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时候的我被夏川与生俱来的魅力给蛊惑了,我跟他上床更多的是追求身体上的愉悦,那时的我被承应淮折磨的遍体鳞伤,我没有力气去喜欢上别的男人。
放纵一次是放纵,放纵两次也是放纵。
“有机会让我见见你那位未婚夫,他很幸运,做到了有些人十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夏川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回头看看咖啡桌旁正在看杂志的承应淮,“话说,你来送我,你的前夫跟你一起来是几个意思?”
“夏川。”
“嗯?”
“他知道我跟你有过关系。”
夏川顿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回头幽幽地望了一眼承应淮,对我说道:“小霍,我希望你能够重新开始,别再走以前的老路。这个男人……啧啧,怎么说呢,至少在我看来,你从来都没有彻底让他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你……什么意思?”
夏川苦笑了一下,“你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你难道都没有察觉吗,还是你已经麻木了。其实在你心里你的煎熬来自于多方面,有关于孩子的,来自承应淮的,还有你对未婚夫的愧疚,以及你不想拖垮的霍氏。我很心疼,什么时候你才能为你自己做一次决定。”
现在夏川是我和凌若仪之间的话题之一。我们一直认为:夏川是一个浪子,谁也留不住他的脚步,他也渴望真正的自由,所以他不停地往前走,偶尔会回一下头。作为朋友,只要心意陪着他就好了。
接着谈《灵探追凶》,凌若仪对我说:“反正你目前也没有其他项目紧跟,《血刀行》还早着,去体验一下国外的拍戏过程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唯一麻烦的就是……”
“孩子。”这是我考虑最多的问题。
凌若仪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忽然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来,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孩子的抚养权转让给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