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应淮所说的订下的餐厅是莱尔·王的空中花园餐厅。
谢灵在一年前成为了这家餐厅的老板娘。这件事也在网络上一度成为新闻头条。谢灵出道不过三年,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女歌手,属于灵魂后摇滚,特立独行的风格使她拥有了大批粉丝,尤其以年轻人为主。她也算是大器晚成的一位歌手。
作为她的朋友,在看到她梦想实现的同时,我也为她收获了爱情感到高兴。而我自己,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实在是……一言难尽。
正在开车的承应淮忽然转过头来,与我的目光撞了一下,“在想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沉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尴尬地收回目光,往车门边靠过身去,无精打采地回答:“没什么。”
在我的前面,感情是一条死胡同。
走不通,就不走了。就算是知晓了承应淮那些年隐忍不言的微妙感情,我也无能为力,我没有以前那种热情和冲劲去重新爱上他。而且,对我来说,“他爱过我”这个事实太可怕了,我至今无法想象他是爱我的,也许是他没有说出来的以我不知道的方式。
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两人的交往太正常了,跟一对噗通的离异夫妇毫无差别,没有争吵,没有怨恨,也没有浓烈难舍的爱,只是共同抚养孩子的关系。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再无任何明确的表示。我也懒得去猜,自己过自己的。
对于哈里斯,最大的障碍不是我们的感情,也不再是来自他家族的阻碍。事实上,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和他都在做着努力,在哈里斯老夫妇那里做过很多让他们接受我,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两个孩子去哈里斯庄园里住一晚来得有效。
从那以后,哈里斯老夫妇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说很想埃伦和翠丝特,让我多带孩子们去纽约住。也因为孩子,他们逐渐也接受了我,甚至已经把我当做自己人了。
一切似乎都进入了顺利的转机,我却没有了结婚的欲望。
哈里斯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在他看来,结婚证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证明罢了,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可以了,所以也任由我胡来。不结婚,但是两人是在一起的。
承应淮继续开着车,突然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搭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我的体温。肌肤相碰的触感一刹那在我脑海中如烟花般爆炸,我反应激动地躲开:“你干什么!”
结果,后脑勺撞到了车窗,“唉哟!”
后座上的霍毓听到我的叫声,放下了手中的芭比娃娃,从儿童安全座上探出小脑袋来,担心地问我:“麻麻,你怎么了?”
霍毓从《小王子》的书后面露出一张正经的小脸来,语气很是无奈地说道:“妈妈撞到头了。”接着,对承应淮说:“爸爸,把车在路边停一下,看看妈妈有没有事。”
我忍住剧痛说:“没事,你继续开车。”
承应淮还是把车停到了路边,接着凑到了我的眼前,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我,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轻拉了过去,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轻柔地按摩。头顶传来他询问的声音:“刚才是不是撞到了这里?疼不疼?”
“有点。”
“还好,没起包。”
这个亲密的姿势,几乎就将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平常他都会把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都不会落下。只有不工作的时候,或者是放松时,他会松开一颗扣子,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精致而性感的喉结随着他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滚动。
隔着口罩,他的嗓音沉沉的,还有些闷。
我偷偷抬起眼睛来,又与他的撞上了,他沉静的目光装满了满天星斗,落入我的眼睛里。我的呼吸漏跳了一拍,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在车里就不用戴口罩了。摘了吧。”
承应淮没看我,而是转到后面问孩子:“今天崔老师布置了什么家庭作业?”
一说起幼儿园里的学习和生活,霍毓的小脸就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向我分享她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麻麻,今天崔老师给我们布置的周末家庭作业是画一棵family tree。一定要爸爸妈妈和宝宝们一起完成。可是爸爸生病了,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完成作业了。”
见到霍毓顿时低落的样子,承应淮伸出手去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目光宠溺地看着她,“不用担心,爸爸生病了也可以帮你完成家庭作业。但是你要先问一下妈妈,她今晚有没有空加入我们。”
小家伙期待地望着我,“麻麻,你有空吗?”
我看了眼承应淮,“……当然。”
总觉得我被算计了。
***
空中花园餐厅。
今天的晚餐,承应淮包下了整个空中花园,吃饭时莱尔·王还在调侃这件事,举着红酒杯笑个不停:“幸好我认识你,否则的话,遇到单独包下餐厅的客人,我一般都是不会同意的。”
“有钱不赚是傻子。”承应淮目不斜视,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切成一块块小的,放到霍毓和霍斐的餐盘中。
谁能想到,莱尔和承应淮是邻居。他们分别住在高级公寓的上下层,莱尔有时候突发奇想,做出一道新菜总会跑到楼上去打扰承应淮让他试菜,有几次甚至是三更半夜灵感迸发。我比较惊讶的是承应淮还真的会去开门,毫无脾气地品尝他做的菜。
“你竟然会不知道他有失眠症,我有时怀疑他是吸血鬼,都不用睡觉的。有几次我很晚去找他,他依旧很清新,穿着西装,你能想象在家里穿西装吗?”莱尔夸张地手舞足蹈说道。
“你妻子呢?”
承应淮抬头轻描淡写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闭嘴。这句话果然戳中了莱尔的痛处,他夸张地仰天哀嚎,”为什么会这样子,今天明明是情人节,我和雪瑞(谢灵的英文名Sherry)这么恩爱都不能一起过节,反倒是你们两个带着孩子来我这里约会,分明是故意刺激我!”
“闭嘴。”
“闭嘴!”
我和承应淮异口同声,不自然地对视一眼,我迅速低头假装切牛排。霍毓抬起头来问我:“麻麻,什么是情人节?”
一旁认真吃饭的霍斐回答道:“情人节是西方的节日,是相爱的人在一起过的节日。他们会在这一天互送礼物表达爱意,就好像爸爸送给妈妈巧克力。”
“……”孩子太聪明也不见得是好事。
噗嗤一声,莱尔险些没憋不住笑。我面上发热,头越来越低,都怪莱尔起的话题,下次要让谢灵好好管管他这张没遮拦的嘴,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尴尬的是两个大人。哦,不对,貌似尴尬的只有我一个人。承应淮气定神闲地给霍斐添菜,并叮嘱道:“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爸爸,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是我从古罗马的书上看来的。”
“很对。”
我坐不住了,“我去拿水果。”
端了一盆水果回去,承应淮不在位子上了,我的目光往周围寻找,他正在一旁的阳台边接听电话,隔了十米以外,听不见他在跟谁讲话。不过一般能在吃饭的时候动摇他接听的电话,肯定不是普通的公务。近年来他涉足的领域很多,我不甚了解。
“麻麻,我要草莓。”
“我要蓝莓,谢谢妈妈。”
霍毓喜欢草莓,霍斐喜欢蓝莓。我分别往他们的碗里添了些。刚坐下,莱尔下巴指指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提醒我:“你的电话刚刚响过。”
我看了下来电显示,有一个哈里斯的未接来电。我拿起手机也走到了阳台接听,“刚才手机不在身边,没有听见。怎么,出发了吗?”
那头传来哈里斯充满愧疚的道歉,“抱歉,亲爱的,我临时被事务缠住了,恐怕来不了了。迪拜的案子弄得我焦头烂额,今晚就得敢去那里。”
我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是嘴上却说:“没关系,只是一个节日而已,其他日子也可以见面。”
哈里斯叹了一口气,“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一个月?”
“28天零7小时。”
“这次去迪拜不超过五天,我会尽量在这个月底赶到中国,和你见上一面,”哈里斯发誓道,“对了,你的新电影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拍?”
“还要很久吧,剧本还在研讨之中。至少得一年。”
“我明白了,”哈里斯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部美剧的制片人和导演,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叫做《灵探追凶》,目前拍到了第三季,正在找一个女亚裔角色,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人选。前两天我向他提起了你,他说很感兴趣,想和你见一面。我说不敢保证,只有你感兴趣才行。”
《灵探追凶》,就算我一个不追星不追剧的人也知道这部剧在全球美剧迷当中的超高人气,上至美国总统都在追这部美剧。若是能在其中客串一个角色,我简直不敢想象,更别说作为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出现在美剧当中。
哈里斯听出了我声音里的激动,轻轻笑着:“看来你很感兴趣,想好之后告诉我,约一个时间跟乔纳森见个面吧。我来安排。”
“亲爱的,你这份情人节的礼物实在太意想不到了。”
“希望你喜欢。”
“当然!”
挂下电话后,我高兴地一转身,没想到承应淮就站在我的后面,我转身的刹那被他扶住了手臂,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舔舐,舌尖从我的嘴角滑过,湿湿的,暖暖的,柔软的触感。
他的气息占据了我周围的空气。
我脸色绯红,气急败坏地吼道:“承应淮,你干什么!”
他的睫毛微动:右手托起我的下巴,眯起来的眼睛里散发出危险而慵懒的光芒:“霍绮真,我可能等不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就想吃了你。我忍了三年,禁欲了太长时间,感觉有点……不太妙。今晚,在我那里留下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