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溯安似强大似温柔的气场,让她心醉,但偶尔的赖皮与活泼,更加无法抗拒,只不过这家伙的赖皮有点让人吃不消,如今她还不想被对方所“侵略”。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不适,云心懿终于展开怀柔之策,委屈地说道:“疼……很疼,我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冷溯安果然被她打败了,这可怜巴巴的声音,弄得他心都化成水了,收回手掌,柔声道:“别害怕,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好好休息。”
云心懿偷笑,自己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效果立竿见影。
于是他乖乖的躺在旁边不动了,她也终于睡了过去。
这原本应是平静的一夜,然而……
云心懿迷迷糊糊之中,似乎魂游物外。
她觉得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处处都是迷雾似的,处处都看不清,仿佛回到了之前那片黑水山的瘴林。
可怕的、诡异的处境。
她怎么都走不出这片迷雾之林。
很害怕,很着急,她不停的跑,不停的冲,不停的叫喊,没人理会,没人帮忙,也没有出路,没有希望。
她叫得嗓子都哑了,最后放不出一点声音了,最后也累得没力气了,坐倒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身心俱疲,绝望无比,那种孤独无助之感深深感染着她。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前方似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哭什么?”
云心懿抬起头,泪眼朦胧之中望了过去。
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正是那个戴面具的黑袍男人。
“你……”云心懿不知道是更绝望,还是期待。
黑袍男人在一步步向她走近,他看起来根本没走,犹如幽灵一般飘过来的。
“我出不去了,请你帮帮我可以么?”云心懿依稀记得自己说这句话,带着哀求的味道。
黑袍男人哈哈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云心懿讷讷地说不出话了。
“你自己在这里,凭你的命,是死还是活,一切靠你自己。”
云心懿喃喃地说:“我知道,我根本不该求你的,你只想要我死,怎么会救我呢。”
黑袍男人阴森森的冷笑,“是啊,没人会救你,无论你多么绝望和痛苦,别人也不会可怜你的。”
云心懿觉得全身发冷,抬起头望着对方,心底仿佛在燃烧,有一股怒火在燃烧,她忽然冲了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她扑向黑袍男人,拼尽全力。
黑袍男人仍然站在那里,屹立如水。
“你这个恶魔,害人的鬼怪!”云心懿大声嘶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扑到对方面前,双手抓了上去,并没有伤到他,然而,黑袍男人脸上的面具,在一霎之间脱落。
这个可怕的、神秘的恶魔,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黑袍男人到底是谁?
她看到了他的脸……
在这个刹那,她窒息了,近乎晕厥了。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是他!
冷溯安。
面具之后,是冷溯安的脸,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可怕黑水河神,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五皇子?
不可能,不可能。
云心懿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身子摇摇晃晃,头脑晕晕乎乎,就要栽倒了。
太可怕,这个真相太可能。
他的脸那么熟悉,他的眼睛那么明锐,怎么会是假的呢?
冷溯安的嘴边泛起了一丝笑意,在她眼中,看起来有几分邪恶。
她突然非常害怕,冷溯安对她来说,第一次产生了这样可怕的印象。
她从没有这样怕过他!真是极其特殊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觉,钻心刺骨般的深刻。
她怕,怕,怕到又尖叫出声。
惧怕而着急,叫声过后,从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周边仍然一片黑暗,她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还是在那张床上,身边还是躺着冷溯安。
四下静悄悄的,梦中的一切都不存在。
真的是梦么?
云心懿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看眼前的情状,先前的确是梦吧,然而太真实,太真实,以至于梦中那种强烈的情绪,仍久久留在心底挥之不散。
强烈到仍然在影响她!
转头望去,冷溯安似已正沉睡,是平躺着,脸庞轮廓在沉暗之中依稀可见。
为什么……她还是有那种梦里的情绪?如此清晰真实,见到他的脸,她又害怕,又憎恨,自己都克制不住的心情!
他……真的就是黑袍男人么?
黑袍男人的面具后,谁也说不清是怎样的面孔,她忘不了在梦里打掉对方面具后露出冷溯安那张脸的瞬间,那个瞬间的感受犹如浓重的阴影覆盖在她的心口,让她的思绪都出现了是梦是真的恍惚。
惧怕与厌恶的情绪,居然越涨越高,控制不住的滋生与蔓延,让她已失去了自主的意识,产生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
他是个恶魔,他不是好人,杀了他,杀了他!
云心懿血脉贲张,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与直接,犹如无形的力量吞噬了她的理智,她体内有奔腾而生的热血,也有渐渐聚合的内力,凝注于手掌,就待劈下去。
冷溯安睡在她身边,对她又没一点防范,所以如今睡得很沉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躲得开?危险与死亡的气息,笼向了他!
云心懿没有下手。
在即将爆发的时候,心底仅存的一点清念之气,挣扎而出,阻碍了她的冲动。
杀了他,杀了他!
原本很强烈的念头在跟心底意识厮杀了起来,挣扎了起来,冲击与碰撞,这是两种力量,它们的力量属性不同,一种力量极其坚韧,一种力量极为猛烈。
最终,坚韧战胜了猛烈。
或许是那份执念,深入骨髓的情感,让她内心的冲动恶魔,并没有成功的破土而出,当失去这个爆发的时机之后,也就慢慢的哑火了。
云心懿觉得自己的意识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体内的热血逐步冷了下去。
良久良久,终于,一切都归复于平静。
她忽然觉得很迷惑,先前的反应,是自己么?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竟然会对他产生杀机?这个实在太可怕了,还好没冲动到失控,要不然……她后怕得不行。
她额头的汗珠继续滴落,汗水仍然没停,方才的激流汹涌是过去了,心情还是非常别扭,别扭到让她觉得胸闷。
泪水还涌了出来,与汗水浓淡交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没有过去……正常了,思绪偶尔就会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是真是梦。
她觉得自己好似虚脱了似的,就要软软倒躺下去,发现自己的手被某个人抓住。
对方的手掌温暖宽厚,很稳很定。
冷溯安醒了?
他就在她身边,她都没发觉他何时已坐起身,眨也不眨的望着她,目中满是关切。
握住她的手,她的心才安稳了一些。
“怎么了?”
“我……”
“是不是做梦了?”
“是……做梦了。”云心懿的声音哑哑的,凉凉的。
“什么梦?”冷溯安拿手去帮她擦汗,“怎么都出汗了,是做了噩梦?”
“我、我梦见了那个黑衣人,他又把我困住了,我出不去,很急很害怕。”云心懿低低哑哑地倾诉着。
冷溯安柔声一笑,“不过是个梦,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害怕。”
云心懿不敢说出来,梦到的可怕黑衣人,摘掉了面具就是他自己,这话只能哽在心头,并不敢对他明说,轻轻闷闷地嗯了一声。
“睡吧。”冷溯安又抚慰她几句,让她继续安歇。
“我……睡不着了。”云心懿摇了摇头,如今她的身子虽泛虚,意识倒是更清醒了。
“睡不着?”
“是啊,不想睡了。”云心懿内心有些抵触了,只怕睡着了又会做噩梦。
所以她真的不想再睡去。
冷溯安下了床榻,点燃灯。
屋内亮起来了,驱走了黑暗之后,让人的心情舒服多了。
云心懿也觉得更安定些。
“就这样,好不好?”
她恳求冷溯安,不要熄灯,不想再睡。
“你真的不困么?”冷溯安走近她,柔声道:“如果你只是害怕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守在你身边,也不熄灯,你就这样靠着我睡吧,不会有事的。”
他已很体贴了,自己不睡,为她守夜,云心懿也心中感激,却不想这样,笑了笑,“不,我是真的不困,睡不着,能做点别的事么?”
“好,可以。”冷溯安拉起她的手,笑道:“你想做什么?要不我们下下棋?”
“下棋?”
“或者我们到后园走走,要么,你想唱歌抚琴也可以。”冷溯安微笑,“在我的寝宫里,你想做什么都行。”
“那么,还是下棋吧。”云心懿如今也不想唱歌抚琴之类的,又不想出去。
其实她是想练功打坐的,却不想让冷溯安看到。
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了某种心魔,这种心魔有点可怕,必须靠自己把它给战胜。
能战胜它的力量,除了已存在的清醒意念之外,还有内力根基,都是很重要的因素,练功练得越深,抵抗之力就会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