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再来?”楚云淳紧接着问黑袍客。
“有事的话,你给我发信火,若没发,我就是九天后再来。”黑袍客答道。
楚云淳抿了抿嘴,他脸上的红晕已慢慢消失,又恢复了苍白灰暗,甚至连嘴唇都是白的。
黑袍客自己的“脸皮”同样如此,只不过看起来更加没有人色。
“好吧,如果我想到了办法,能成功的话……我会给你消息。”楚云淳低声说。
冷溯安在暗处见闻,如今已知道黑袍客在要挟对方,他那张图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想必对楚云淳极为重要,所以他似乎只能听黑袍客的话。
究竟是让他办什么事?
冷溯安的脑子并不迟钝,相反,是很灵的,转了几转,内心就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是想打军器库的主意?”
国家军器库内,纵然兵器很多,但有什么是连黑袍客都会垂涎的呢?军器库中存放着大量的兵器,各种兵器,武将的士兵的,枪矛刀剑链戟,合适近身战跟马战的都有,但这些兵器纵然“质量”属于上乘,民间也并不是弄不到。
黑袍客为什么要花大心思来打军器库的主意?
所以,他立即想到另外一件事,国家军器库中只有一样东西是民间极难弄到的,并不是绝对搞不到,但也比普通兵刃那些困难百倍。
那就是火药。
此时,他脑海中浮起了曾经在秋山顶上发生的一幕,那诡异的袭击,引爆的火药,威力巨大,那些火药难道是源于军器库的泄露?
但军侯府是何等森严,尤其火药的存放是重中之重,若真的遗失了什么,泄露了什么,必定会及时发现与上报,除非他们故意隐瞒不报,本身根本没发觉的可能性极小。
冷溯安想明白了,这个楚云淳是军侯府的内部人,可以说自己人,他想必是有什么办法能混进去的。
如今一切都串联到了一起,黑风会,邱府,黑袍客这些应该都是一条线的,至少“假”邱景伯是跟他一条线上的人,而眼下又多了个军侯府的楚云淳。
听楚云淳的语气他们是之前就联手了,他为黑袍客“提供”过一次,这是黑袍客又找到他头上。
黑袍客终于也离开了军侯府,冷溯安同样并没停滞,因为楚云淳反正跑不了的,最要紧的是黑袍客,他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必须要盯紧他。
他才是一切计划的主谋,是背后的策划者。
等他出来后,就暗暗放了信烟。
这是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信烟是抛向他特定的方向,上了高空之后徐徐飘散而出,曾经他在大雁山也用过,这是在某种情况下才会使用,因为黑袍客比较厉害,他担心放出一般的信火会被对方发觉,所以才用了最隐蔽的一种。
随后,他继续追踪对方。
出了军侯府,黑袍客的行程并没有结束,他下一个目标奔向何处,冷溯安还是好奇的,这一夜他不想消停了么?不过最想知道的是对方的巢穴在哪里,他不可能没个落脚点吧!
终于,他的巢穴出现了。
冷溯安终于追出了对方的巢穴地点。
黑袍客穿街过巷,最终来到城里最不起眼的某片地区,是城里相对来说较为贫穷的住户聚集地,这地方叫老福村。
冷溯安其实不太熟,他没来过城里的贫民区,这个地方的确也不怎么起眼,住户极多,密密麻麻一大片屋舍,没有独门独院的,因为基本都穷得住不起院,许多人只是一两间小房。
这片得有几千家住户,真是很庞大的舍区,也是都城最大的平民区地带。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往这个地方来,还以为会进入某处富人家的宅府,想不到竟然跑到“贫民窟”来了,虽然也不算真正的贫民窟,至少没贫到太夸张的地步,但确实是属于城中比较下等百姓的住处。
然而这一片屋舍海洋,一个人扎进去,真的太容易隐身。
密密麻麻,几千几万屋舍,没有院落围起来就是一排排屋舍,一排从头走到尾,大概有五十多户的人家。
冷溯安还是紧盯着对方,不知道他会走向哪里?
黑袍客三绕两绕,身边的屋舍外观建造得都差不多,若不熟悉的人肯定会发懵。
对方看起来很熟悉。
他一直在走,不停的走,冷溯安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走不完的感觉,这一片如此庞大?看来已不止几千户,得有过万住户啊,毕竟都城是有百万人口,贫穷百姓还是不少的,老福村又是其中最集中的一片区域。
忽然,黑袍客不见了。
冷溯安的思虑上稍微开了个小差而已,但他眼睛始终是牢牢盯着对方的。
就在此刹那之间,对方突然拐入了个过道,是夹在两舍间的狭窄过道,冷溯安立即跟上,等他也拐进去后,却发现黑袍客已消失无踪。
他当时的心情是被雷劈了一般。
不可能!
对方怎么可能平地失踪?
他跟了黑袍客这么久,完全没出任何岔子,无论黑袍客想怎么走,走去哪里,他都跟得住撵得上,虽然为了保持些距离,以免让对方察觉,毕竟对方是顶级高手,但这种距离并不会让他跟丢,他不仅有眼睛看,还有耳朵可以听声音。
从黑袍客走入过道后,轻如鸿毛的脚步声与呼吸之声就消失了,随着他的人影所消失。
怎么回事?
冷溯安素来冷静,如今也大惑不解,心念飞转,忙迅速找遍附近的地方,找遍所有可能藏身之处,并飞身跃到屋顶,居高临下地观望。
依旧不见对方的影子!
他看了附近的形势,过道走去就是屋舍的后墙,并没有门,当然,面对是另一排屋舍,是有门窗的,黑袍客可以进入某间屋子。
然而,他绝对做不到一刹那就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无论是门还是窗,他想进入屋舍都会有动静,哪怕一点点的动静,冷溯安也会觉察。
另外其实是来不及的,对面的门窗距他还有十多步的距离,这个空隙足够冷溯安追过来。
黑袍客根本不像是进入某个地方,只像是凭空失踪。
冷溯安从屋舍往下看,他是百般的不信!自己也会跟丢了人?那也太丢人了。
事实上,对方的确是失踪了,平白失踪。
奇哉怪哉。
冷溯安对自己的跟踪能力是有信心的,哪怕跟踪这个可怕的敌人,凭他的身手与耳目,也能无忧无虑地跟着不失,没想到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钻到地底下?
随意浮上来的念头,却让他心灵被触。
他立即寻找地面上的痕迹。
没有任何脚印,也并没有井口地洞什么的,他内心的希望幻灭了。
就这样,他呆在当地,心头冷冷的,夜风吹拂,似乎一丝丝寒意侵袭入怀。
他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或许哪里出了岔子,并没有注意到?
绝无可能的事。
可附近的确是没有,找尽了都没半点线索。
终于,冷溯安狠狠一跺脚,窜上屋檐,直奔远方而去,看来是终于死心了,就此离开,又或许是想追寻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黑袍客为什么会到这地方来?因为他想甩开冷溯安。
为什么这里可以甩掉对手,因为这里有他的布局,一排排相似的屋舍,他走得许久,早已让对方陷入了些许的迷茫与混乱之中。
只要是头一次来此地的人都会容易混乱,尤其是在夜里。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在此处他之前就有过布局,这儿的地形非常合适他的迷力,白天可能稍逊,在夜晚就完全能发挥了。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精绝布阵,只不过是在自己周边放出的幻烟,可以完全融入夜色之中,他其实是存在于彼处的,但对方瞧不见。
他可以彻底屏住呼吸,停止一切活动与声音,小小的地形布局加上他的药力配合,融入到天时中,就产生让人无法想象的效果。
他并不是在冷溯安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只不过就是“消失”了,确切来说也不是消失了,是“隐形”了。
平常人是做不到隐形的,谁都不会隐身术,他能做到,只是障眼法,迷幻对方的眼睛,并不是真正让自己隐身。
黑袍客是十分善于幻瘴术的,只不过想瞒过高手太难,必须各方面条件综合起来才行,他若不是为了摆脱对方,今夜也不会到这里来。
他真正的巢穴不是这里,或许说并不止是这里,狡兔三窟,他飘忽神秘的行踪,没人能知道落脚点在何处,他为了摆脱盯梢的敌人早就设计过各种方法,做好准备。
如今,他坐在真正自己的巢穴里,此时徐徐摘下了面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在他身边是迎露。
“主人,您回来了。”迎露轻声道。
“嗯……”黑袍客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多搭话。
迎露笑了笑,“好些天不见您了,事情还顺利吗?”
“还好。”黑袍客似乎对于这个身边的侍女颇为器重,是的,迎露是他身边最喜欢与最倚重的侍女与帮手,她不仅仅精明能干,身手高超,还对他很忠心。
黑袍客笑得十分得意,“你可知道,之前他们那个五皇子始终在盯我的梢,我还是甩开他了。”
“啊,冷溯安?”
“是他,他自诩武功第一,本事强悍,可依然太嫩,玩不过我。”黑袍客的笑容中渐渐融入冷讽,“他以为可以无声无息跟踪我,却不知还是被我发觉了。”
迎露的眸子一转,“我也听说这个五皇子实力极强,只怕是他们冷家最厉害的高手吧,若让他盯上了,真的很难脱身,只有主人您能做到了。”
黑袍客听到她的赞许,哈哈一笑,“这倒不假,换了别人,绝对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