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阳光一点点被抽走,陆曼被南宫羽从浴室里抱出来,脸色绯红,眼角疲惫,手脚酸软。
“抬手……”
听着男子沙沙哑哑的声音,她恨不能闭上眼就感觉不到他。
南宫羽给她穿衣服,还不停细吻她的脸颊。
几乎要死了一样,躺在床上死鱼样好久,她才缓过来。
男子的心情不错,陆曼心中不爽,咬牙对他笑:“羽总知不知道节制二字怎么写?”
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初次尝到情滋味。
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两个却是调了个调,她兴致缺缺,他却如狼似虎。
酒店的服务生很识时务,不知什么时候推了餐车进来,又悄悄然地离开。
嘴里的粥粘稠,温温的,不怎么烫。
“等一下弄好,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休息。”
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南宫羽直接就给她安排待会儿她的去处,他吃的是清淡的牛肉面,面条劲道。
早上有不少电话打来,南宫羽一般都是走到阳台那边接。
回来的时候,面已经被泡的有些涨。
“羽总,工作……还没谈完?”
还有些忧心昨天的事,陆曼不安:“会不会因为我,影响到这次的合作。”
淡淡瞟了她一眼,南宫羽脸上带笑:“别多想,这次不关你的事……好好吃早饭,你暂时不用跟着,吃完躺着,你精神不太好。”
一大早就被他折腾,想要精神好真是不太可能,现在他看着她就像一头肉猪。陆曼心中笑笑。
不想接他的话,也不敢接,她继续闷头喝粥。
“过来给我戴领带……”
早上穿好的衣服早就在浴室处弄湿,洗漱完毕后,南宫羽重新穿一套新的衣服。
站得离她有些远,但陆曼视力不错,能看见他有力的手指挑着纽扣,往上一颗颗纽扣扣好,他竖起了白色领子,用眼神催促她。
今天的穿戴主题还是正装,陆曼猜他应该还是去谈生意。
南宫羽的身体呈倒三角形,宽阔的肩膀,有些肌肉精瘦,不会太夸张,看着刚刚好,赏心悦目,陆曼站在他身前绑领带,根本无意去触碰他,只是有意无意地,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给他帮忙的时间有些长,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感觉,有些像妻子对着丈夫,情人对着情人,准备他上班的东西,然后收拾家里,等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出了房门,陆曼才松了一口气,回去喝粥的动作快了许多。
今早,周松宇跟南宫羽一起去,酒店就没有她认识跟可以聊天的人了。陆曼没敢在陌生的城市随便溜,只是在套房里看资料,偶尔看得累了,她就起身去阳台那边,站在栏杆处往外看。
B市大片区域落入眼中,有种上午城市特有的喧嚣,尤其又是工作日,往来的车辆都很多。
B市有一处全国有名的景点,明清年代的寺庙,经历数次战争到现在还留存下来,站在阳台上,景点的牌坊还遥遥能看到。
十二点多的时候,酒店服务员推上来午饭。
饭后睡了一觉,南宫羽那边还是没有要回来的痕迹。
陆曼将自己随便整理整理,出了房间。
房外留守着两个保镖,见她出来,他们微微地点了下头。
“辛苦了,”陆曼笑问,“你们吃饭了没有?”
两人互相望了望,之前跟着陆曼,总是隔着距离,大家都装看不见,若无其事的。
似乎惊诧她的提问,两保镖言简意赅:“刚吃。”
他们是来保护她,也是变相的在监视她。
拿着包包,陆曼边打量酒店,边往楼下走。
等把整个酒店转了个转,脚酸上来,她才在咖啡室那边坐下来,展开桌上的单子静静看。
期间,方平给她打来电话:“你可以先回来了,羽总今天忙,可能回不了酒店。”
两个保镖同时也得到消息,慢慢靠近她。
回S市时道路顺畅,天气很好,不是雨天,也没有大的太阳。
一路直行到公司,整理好脸上的妆容,司机开门后,陆曼拿着自己的旧衣服下车。
黄明李凯接到方平通知,就在公司不远处等她,看到她,就朝她所在的方向挥手:“陆曼,过来。”
怎么回事?
穿过马路,她靠近小轿车:“小明姐,李哥。”
阳光炙热。
“你妈妈刚刚陷入昏迷,刚得到的消息……”
黄明说得急促,5分钟得到的消息,好在她跟李凯就在这附近,可以带着她过去医院。
心跳地很快,陆曼赶紧顺着打开的门进去。
“给我说说情况,什么时候的事……”
太紧张了,两手交握,不停在搓着,似乎总是无法缓解。
坐在里边的黄明看到她这样,不由地也心中不安,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陆青城的情况是真的不好。
她握住陆曼的手,不停安慰她:“你妈妈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陆曼,你先冷静一下,来跟着我多呼几口气。”
牙齿打颤,陆曼根本没法冷静,想到陆青城的情况,她害怕……
到达脑部医院,来来往往都是来看病探病的人。
这一路已经走熟,电梯口很多人,还要排队。
陆曼等不及搭电梯,直接跑到一旁的消防口,顺着楼梯一路往上爬。
黄明跺跺脚,跟李凯紧随其后。
阴凉空荡的楼梯间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
爬到陆青城所在病房的楼层,陆曼浑身都在发热,正好有一个护士过路,她赶紧拦住人家问:“……护士,我妈妈现在在哪里?”
病房里没有人,护士正要打电话,黄明跟李凯说不用了,他们带着陆曼过去急症室那边。
陆青城是被护工发现突然陷入昏迷,没有任何征兆。
因为之前陆青城甚至没有说她视线已经模糊的事,若不是陆曼跟院方反映,他们根本都察觉不到,陆青城伪装的太好了。
她很少从病房出来,而且睡觉的时间也长。
好在事情并没有太糟。
医生从观察室出来呼了一口气,只是看到陆曼站在墙边,他有些头疼:“你妈妈已经醒了,我不建议推迟到下星期做手术,家属好好准备,不过患者说,在做手术之前,想见几个人。”
“好……那医生,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可以,你跟着护士进去吧,记住,尽量让患者感觉到平静,不要让她太过激动,若是又出现这样的情况,手术就还要提前。”
陆曼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医生受了她的谢,见她进去,便离开了。
黄明跟李凯没有进去,坐在外边的椅子上等着。
病房里的仪器滴滴滴哒哒,进去的时候,陆青城已经醒了,正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睁开眼:“曼曼,你来了。”
“妈……你吓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走过去,有些失而复得的感觉,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
陆青城的手既干燥,又有些暖,摸到陆曼额头上头发上都是湿的,她笑了笑:“我没事……看你吓的,工作还顺不顺利?我这次生病,你是不是请假了……刚刚上班,经常请假不好。”
“妈,你还想这些干什么,我没事……若是没有你,我工作也没有意思。”
陆曼在陆青城面前,便是女儿情态,她跟妈妈的感情太深,所以无法接受半点意外,尤其是这时候,她还顾念着她的工作,生怕因为她丢了。
她不想让她觉得愧疚。
“你不知道,好工作难寻,没事儿,妈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可能是熬不住了,虽然医生总给我打包票,又安慰我,又找人服侍我……”
生了小孩儿后,陆青城便没有以前乐观了,这是陆曼小时候从别人那里听见的。
她在她的跟前很常笑,但是人后怎么样,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陆曼能感觉到她的抑郁跟不快乐,而且为了缓解那种抑郁,她还避着她偷偷地吃药。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在妈妈身上遇到。
“曼曼,医生说就要做手术了,你有没有给你舅舅打电话……”
“打了的,我答应的都会做到,妈,你要好好的,配合医生好好治病,好好打针吃药,哪里不舒服也跟我说,跟医生说,好不好?”
伏在陆青城的手上,陆曼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世上有很多她害怕的,但她最害怕的,还是失去亲人。
以前学校有同学请假,请假条写着丧事。
丧事丧事,便是有什么东西没有了,她是这样理解的。
小小年纪的时候,她还不太懂得。
可前桌的小男孩妈妈就是得了癌症,不过不见了五六天,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怎么对人笑,也不调皮了。
有一次轮到他们值日,她自己先去倒垃圾,倒完垃圾回来,空荡荡的课室却隐隐传来那个男同学的哭声,他可能以为她走了,但身处在课室,他也没有放声哭,压抑着抽泣着。
那悲伤的哭声好像止都止不住。
呆呆的陆曼站在门外边动都不敢动,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轻手轻脚将东西放回到位置上,她便自行离开了。
那时候,她从懵懂变为开窍,刚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虽然不是切身体会,但看着小男孩孱弱的背影,她自己知道自己不想经历那种事情。
现在陆青城就是这样,一口气吊着,不手术不行,手术还有风险。
陆青城能感受到陆曼的害怕,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陆曼也很少在她的跟前哭,手还能动,她便一下一下去摸她的头:“曼曼,再给你舅舅打一个电话,我想见他了,在手术之前……兄妹一场,他总要来送送我,我想见他。”
几年缠绵病床,她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有钱的时候,就尽量配合医生而已,但再多的,她便很少做。
“好,妈妈,等一下我出去就打。”
“不,不行,你现在给我打,我要看着你打。”
抚着女儿的头,陆青城知道她对舅舅家的不喜,他们不亲近,也能感觉到她对陆四城一家的疏远。
可他是哥哥,陆青城始终对他是有感情的,陆曼的疏远,她归咎于她没有父亲教导,大嫂又不是个容易相处的。
陆青城很愧疚。
对于在她跟前打电话这件事,陆青城很坚持,陆曼见她身边的仪器似乎有变化,赶忙应道:“行行行,妈,你别激动,我这就给舅舅打,你别吓我。”
按着手机上的号,陆曼的手心手掌在发热。
嘟嘟几声,是陆四城接的电话。
“舅舅,我是陆曼。”
“曼曼啊,现在这个时候……是你的妈妈妈要做手术了?”
“是的,舅舅你能不能来一趟,妈妈想要见见你。”
“行,不过你妈现在在你身边吗,我想跟你妈妈说说话。”
“好的。”
陆曼看着有些赞同意味的陆青城,将手机拿过去。
“曼曼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舅舅私下说话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