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孟宜之不是自个儿醒过来的,而是被院子外边儿吵闹的声音吵醒的,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只觉头疼欲裂,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让她都没办法正常思考起来。
“何事这般吵闹?”本就身子不大爽利,这会儿外边还在吵闹不休,更加让人受不住,语气也带了一丝责备。
屋外守着的蓝心闻言,就知道小姐这是不高兴了,赶紧朝蓝韵使了个颜色,赶紧将人给轰出去了,这要是再闹下去可是要让小姐费心了。
蓝韵得了颜色,自然手下就更不留情了,一下下的在吴芳的身上拧着,疼她嗷嗷直叫,可还没叫上两声嘴里就被塞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脏兮兮的很,还有很多沙子呢,那臭味熏的她差点没晕过去,可到底是怎么都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的。
吴芳还想着用蛮劲推开身边碍眼的丫头们,可她那点力气早就在元姨娘的院子里吃香喝辣的养懒惰了,力气自然是大不如前了,蓝韵见她还要使劲,猛的就往她身上一撞,人一时找不到支撑,就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眼看着就要仰倒下去,赶紧手快的将身边的丫头给抓住了一个转身就压在丫头身上。
那一身的肥肉压上去就是不去半条命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了,只听见一声尖叫,那丫头竟然生生被压的晕了过去。
见着周围都怔愣的功夫,一把就将嘴里的东西给拽了出来,待瞧见那抹布之后气的直翻白眼,这抹布可不是什么擦桌子用的,而是厨房里擦油烟的,时间久了可不就臭烘烘的?还带着沙子和油腻腻的味道。
“你个小蹄子,竟敢这么对我,我可是主母身边儿的管事妈妈,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动的了的,告诉你,今儿这事儿可真是打发了,我跟你没完。”吴芳得了空就吵蓝韵骂骂咧咧起来。
今儿个她本就不是来找孟宜之的,而是来找她孙女儿如月的,待在静好苑这么久了,想来也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的,这段时日手头越发的紧了,那元氏如今是今非昔比了,可手上并不宽裕,不然她也用不着来找如月了。
可谁知道这丫头分明就在院子里头,偏偏让人出来说人不在,这不是明摆着不愿意见她?当初可是她厚着脸皮去求的二小姐,如今人是好日子过上了就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个祖母了?
这怎么能行?也就打算了硬闯进去了,却被蓝韵那丫头给瞧见了,非要阻止她,不得已之下这才吵吵闹闹起来,这会儿竟是脸面都不顾了要将她给轰出去。
“主母?哪门子主母?再尊贵能够有咱们公主身份尊贵?再说了你不过是个奴婢也敢在公主的院子里撒野,不想要命了?”这话倒是将蓝韵给气到了,这吴芳自从给小姐求情将人给救回来之后便不曾来探望过。
如今倒是想要来讨好了,怕是认为元氏成为了掌权人,眼下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可也不想想若非是小姐放任,元氏如何能够有机会成为掌权人?眼下府中还有白氏呢,名下更是有大少爷和大小姐,若是有心这个位置,怕是也坐不稳的。
不想着如何巴结讨好小姐也就算了,竟然还来得罪,怕当真是翅膀硬了,也就有恃无恐了。
“你……你……便是老奴什么也不是,可你又能够高贵到哪儿去?不过个会叫唤的狗罢了。”吴芳被气的不行,险些都要背过气去,可瞧着如月那屋子的门,怎得就是不开,竟然就这么由着这群人欺负她的亲祖母,如何能够不气?
“狗?说的真对,你可不就是一只只会叫唤的狗吗?”蓝韵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话一出周遭人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如月的房门猛地被打开,只见如月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谁也没有瞧,径直的走到了吴芳跟前,“当初救下我并非是你所愿吧,我不管你究竟是为什么求的二小姐,如今我已是二小姐的人,你是夫人的人,这亲情可是你亲自斩断的,这些算是你这多年的照顾和养育,往后不可再来寻我,便是来了也不会见你。”
说着将一个两个手掌长的黑木匣子塞到了吴芳的手里,转身回了屋子,尽管面无表情,可莫名还是让人有些心疼。
得到自己想要的,吴芳也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丝毫没有对如月有一丝的愧疚,有的只是欣喜和庆幸,当初也真的是一时心软,想着二小姐这般好说话也就去求了,谁知竟然真的会帮自己将如月给救出来。
可当时救了当真不如不救的好,伤的那样重,可是要花不少银子,她已经没有了儿子傍身,如何还能够将手中的钱财都给散尽了?也就将如月扔在了静好苑,一直不曾去探望,就担心二小姐说出让她将如月领回去的话。
这么做之后得益最多的可不就是如月那丫头了吗?瞧瞧这才待了多久,就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了,怕是还没有全部交给她,哼,以后可是有了好取钱的地儿了。
吴芳是心满意足的走了,却没有想到如月并非是话里说的那般无情,回了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楚哭了出来。
待众人都散了之后,孟宜之也梳妆打扮好了,又是喝了醒酒汤,这会儿正在屋子里听着蓝心蓝韵的数落呢,两人也不明白怎得过了一晚上小姐身上就有那么重的酒味儿了。
还以为她偷偷自个儿喝了,毕竟酒烈也伤身,两人自然是在责怪孟宜之不好好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说的我头都大了,你们不烦我还烦了。”烦闷的挥挥手,这酒还没彻底醒过来呢,吵吵闹闹的头又开始疼了。
“您嫌奴婢们烦,可也得听着奴婢们的告诫才是啊,不然啊,奴婢们天天都在小姐你耳边念叨,直到您听进去为止。”蓝心将手中的翠绿连珠的簪子给孟宜之带上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孟宜之不予争辩下去,透过铜镜瞧着自己,今日还是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一头乌黑的秀发之间别着一个翠绿连珠的簪子,簪子上缀着一个红色宝石,素净之中又不失华贵,一双清澈的水眸盯着铜镜的一角,唇角微微挑起。
待装扮好了之后,蓝韵却是左右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小姐,您这般可是太过素净了些,如今您贵为公主,自然是不能够与往常一般的,不如将展老爷子送过来的翡翠头面给带上吧。”
说完瞧着孟宜之的脸色正准备去拿,就见蓝心使劲的给她使眼色,平日里机灵的很的蓝韵,这会儿倒是反应不过来了,“蓝心,你眼睛不舒服啊?”
听完这话蓝心恨不得将人给丢出的心都有了,叹了口气将人给拉开了,果然瞧见孟宜之落下来的笑意。
是了,外祖母还在受苦,可她如今不仅不能够立刻前去探望,倒是在孟府吃香喝辣的,当真是不孝的很。
“小姐,今日宴会过后便能股回渠城了,您不必担忧。”见孟宜之要起身,赶紧走到身边儿扶着,嘴里到底是安慰了几句。
“我知道的,放心吧,左右不过一日光景,外祖母定然是能够明白我的。”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厉害,总觉着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可她不清楚的是,正因为此时的迟疑,而让她后悔终生。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蓝韵的耳朵里,心中内疚的厉害,她怎的一时就忘记了如今药老夫人正病重呢,小姐本就归心似箭,眼下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惹得小姐不开心,当真是该死。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别内疚了,赶紧走吧,不是说茹玉郡主已经到了吗?”今日孟宜之的确是应邀了,不过却不是诸位贵女所办的赏花宴也不是游湖宴,仅仅只是应l茹玉郡主的约罢了。
要说这闺中密友怕也只有茹玉郡主勉强算的上了,旁的可是没有一人,能够相约一块儿游湖赏花,谈心说悄悄话的,说来两人能够成为朋友,直到今日都有些恍惚的。
“如今你可是身份尊贵的之元公主了,便是连本郡主想要见你一面都难了,还得在凉亭里坐这么久。”见孟宜之总算是来了,这心中那小小的怨气还是要发泄一通的。
闻言,孟宜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到昨日,当真是难以启齿,莫不是要她说与人饮酒醉了这才起的迟了?怕是茹玉郡主还要刨根问底了,倒不如将这怨气给收下了。
“茹玉,你可别取笑我了,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今儿个的确是我的不是,在这儿给你赔罪了。”说着就盈盈一拜,只是却没有等着茹玉郡主出声便起来了,坐到了她身边儿,又是将她最喜欢吃的云酥糕给端到了面前。
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云酥糕,眸光微闪,面上的笑意也减下去不少。
坐在身边的茹玉自然是发现了不对劲,将她手中的盘子接了过来,捏起一块儿就往嘴里送,酥酥软软的还不甜腻,想了太久了这味道,今日可真是要吃个够才是。
茹玉心中这般想,嘴里确实将话给问了出来:“怎么?这云酥糕还有什么故事不成?怎得瞧着脸色就变了?”
见茹玉问起,孟宜之收敛神色,将她手中的盘子给抢了过来,这云酥糕虽然好吃,可却是不能够吃多的,到时候怕是会噎住,而且对胃也不太好,不容易消食。
没等她开口,就解释道:“这云酥糕是我身边一个丫鬟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跟你一样吃起来就没个注意的,总是喜欢噎着,这胃也容易积食,昨儿个,她去了。”
茹玉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原本想要抢回来云酥糕的手也落下了,其实孟宜之说的没错,她的确吃多了就容易噎着,特别还不容易消化,总是难受的紧。
“拿我跟一个丫鬟相比较,你也真够可以的。”茹玉郡主身份尊贵是众所周知的,这话听着自傲,可孟宜之却知道并非如此的。
“明日我便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今日咱们别放开了玩儿一天好了。”转开了话题,孟宜之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如此,茹玉自然是不会去打破了,拉着人就上了街,平日里长公主是不怎么允许茹玉出府的,也只有去哪家贵女府中做客才会放心一二,如今日这般私自出府在大街上晃悠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你这是拿了我做挡箭牌了,这可不行,这挡箭牌不是那么好用的。”孟宜之与茹玉挽着胳膊,听着她嘴里抱怨的话,就其了捉弄的心思。
两人说说笑笑,茹玉倒是对什么都感兴趣,时不时的摸摸看看,到底理智还是在的,没有瞧上什么就得买回去,不然跟着的丫头可是跟不上了。
“说来先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丫鬟呢?此番怎得换人了?”上次茹玉郡主带过来的丫头尽管只见过一面可还是颇为印象深刻,很活泼的性子,笑着总是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的紧,今日却是个眼生的,跟初来的清秀一般面目表情的。
提起那丫头,茹玉郡主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起来,手中的玩意儿也扔下了,转身就往前走,看得出她那丫头似乎出事儿了。
见此,孟宜之不再开口,而是跟在身后,如同她的影子一般。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处凉亭,茹玉径直的走了过去,却没有让那冷脸丫鬟跟进来。
“怕是连你都不信,那丫头竟然背叛了我,跟外室一块儿来对付我,她跟在我身边整整八年了,我待她不薄,便是寻常的官家小姐都比不上她,可谁知道竟然是因为身份。”茹玉苦涩的笑了笑,有时候她真痛恨着一层身份。
瞧着茹玉的脸色,就能够明白怕是对那丫头是真心对待的,只可惜,这权势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足够让人成为魔鬼,她周遭的人何尝不是?
“你没有任何错,你拥有的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妄想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目光温婉似水,软语安慰道。
望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莫名就安定下来,心中的失落和怨霎时消失不见,“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会更加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