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有些马车经过,原本宽敞的马路顿时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小姐,这路上的人群太多了,怕是要慢上许多。”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杜刚掀开了帘子对孟宜之开口道。
闻言,孟宜之缓缓睁开了眸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丝茫然,一瞬便回过神来,淡漠中带着不可忽视的锐利,而后又回归平淡。
“无碍。”示意杜刚不必在意。
得了孟宜之的话,杜刚这才安下心来,却没有注意右边儿驶过来的马车,便没办法既是的退让,待马车走到跟前来,对面的马车也驶了过来,这下是退让不得。
“喂,你长没长眼睛啊,马车都过来了都不带让的,这都堵死了怎么走?耽误了咱爷的大事儿你担待的起吗?”那马车上的小厮瞧着杜刚压根儿不注意自己这边,心中就有了火气,一开始便是注意到了也并没有出声,这下好了,堵死了,自然是要发作发作的。
杜刚也是在对方开口了才发现了,心中抱歉的很,却是困惑的很,按理说自个儿在这边儿待了也有一盏茶的功夫了,这人从巷子里出来定然是一眼就能够瞧见他的,可非但没有出言提醒,反倒是等到马车被堵死之后再来怪罪。
这不明显的没事儿找事儿吗?
那小厮瞧着杜刚根本就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心中那股子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哑巴了还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还是怎得?”
“若方才你开了尊口提醒,这会儿也不会退无可退,马车的状况你也瞧见了,便是有心,却无力呵。”杜刚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华丽的讽刺意味渐浓。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碰上个硬茬,心下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若这马车里的人是达官显贵的话,自己如何得罪的起?便是有主子护着也是免不了要受罚的,想到府中的刑法,身形一颤,对着杜刚也硬气了起来。
“没长眼睛就没长眼睛,还责怪起旁人来了,小家子气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滚开?奉劝你最好瞧准了人再得罪。”小厮瞧着杜刚面上的讽刺,面如火烧,只觉对方落了自己的面子,想要找回点面子。
原先杜刚也不准备在意,只是在小厮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心里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那马车瞧着并不华丽,可仔细着看,还是能够瞧出不同来,谁,会用金丝线来装饰车帘?尽管被黑色的布帘给掩盖,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的。
更加重要的是,那马场上的标志,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三皇子府……难道马车里坐着的是三皇子?
思及此,杜刚手心都开始冒汗起来,三皇子如何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便是老爷都不能够在三皇子跟前这般放肆,可他竟然……
马车里的孟宜之早就发现了外边儿的不对劲,没有听见杜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就让步,心中满意,只是在撩开车帘瞧见那马车的标志之后,隐约有些心惊,没曾想三皇子竟然也会走这深巷。
“杜刚,咱们去左边的巷子,可以绕过去,不必麻烦再次等候了,况且对方也不会乐意等下去的。”这些眼高手低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她自然是不会跟着一般计较的。
只是,显然对方没想要轻易放过孟宜之这辆马车,以为对方是被三皇子的身份给惊着了,这才改变了态度,俨然是心虚的表现,如此,面上的表情更加嚣张了起来。
“是,大小姐。”杜刚点头称是,便驶了马车想要从左边的巷子绕上一大圈儿去惠仁堂,如今也不知道这里会堵上多久,或许绕了这一大圈儿还能够快些到了去。
“站住,这就想走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那小厮瞧着对方就要往前面的巷子驶了离开,面上的不屑更加明显起来,想要好好的收拾对方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只是杜刚并没有理那小厮,听了孟宜之的话离开的。
“何事?”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车帘中响起,语音拔高,俨然很是不耐。
那小厮闻言,面色骤变,可在瞧见杜刚那张满脸不屑的表情后,心中便有了计较,“回主子,对面的那车人好没道理,瞧见属下驶了马车过来竟是一丝也不退让,到了这会儿都堵死了,想要离开怕是要等上许久,况且那位还不愿意让呢。”说着,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望着杜刚,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平日里许是对你太过纵容了,竟然敢忤逆本皇子的意思?”明文彦不耐的冲那小厮开口道,双眸连一丝的余光都不曾施舍,怒火全都散在了小厮身上。
闻言,那小厮面上原本的幸灾乐祸也都落了下来,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寻常他打着三皇子的名号可是办了不少糟心事,可这些全都不敢让三皇子知晓,否则他的小命焉能在?
原本三皇子想要让小厮去向那马车的主人家道歉,不想却只瞧见马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对面的小巷里,虽然消失的很快,但是明文彦还是瞧清楚了那马车的标志,孟府。
嘴角微扬,这孟大小姐倒是有意思的很。
“自个儿回府领罚,往后不必跟着了,留在后院吧。”回头瞧见那小厮恨不得躲到地缝里的模样,面色阴沉起来,话里一丝情面也无。
那小厮听见明文彦如此说,刷的一下,面色惨白,想要开口求情却不敢对着明文彦说出一个字,只得悻悻的垂着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孟宜之的马车抄了小路,很快就到了惠仁堂门口,比较着上一次,倒是修正不了不少,至少不再那般破败不堪,孟宜之心中好奇,很快便跟着男童进了院子里,原本空荡的院子里晒满了草药,比之先前要多上了十倍不止。
“师傅晒这么多的草药做什么?”孟宜之一脸惊奇的望着男童开口询问道。
男童对孟宜之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加上又是爷爷的徒弟,只是没有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失落,回答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有人需要,所以爷爷就备着了,就是上一次来的那人。”
对于男童的情绪,孟宜之并没有多注意,瞧了许久都不见老先生的身影,再次开口道:“树儿,你爷爷呢?”
方才还耿耿于怀孟宜之没有亲昵的叫自己的名字,这会儿听见自己的名字哪里还记得方才的事情,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笑意,阳光而温暖,这是孟宜之瞧见后的第一感觉,不觉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爷爷出门儿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姐姐,你陪我玩儿好不好?”说着就去拉孟宜之软软的素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却让人不由心软,不忍拒绝这个孩子。
孟宜之自然也不会拒绝,左右是要等的,也无碍,“好,你想玩儿什么?”
“姐姐,我们玩儿堆木头。”树儿一脸兴冲冲的跑进屋子里,将所有被削的齐整的长条木给取了来,放在孟宜之跟前,说着游戏规则。
这堆木头,孟宜之倒是头一次听说,寻常她自然是碰不得这些东西的,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怕是又要说道说道了,不学无术这个词是要按在自己身上下不来。
只是到底是对新东西的新奇,一时之间孟宜之倒是玩儿的忘我,一根根小心的堆着,与树儿比赛,谁的长条木落下来就算输,树儿没想到的是,孟宜之头一次玩儿便比自己要玩儿的好,心里严重受挫,那人玩儿的好也就罢了,可为何宜之姐姐也这般厉害?
好像就只有他自己最笨似的。
树儿猛地将堆的老高的长条木给推倒了,满脸不高兴的说道:“我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见此,孟宜之只是微微勾唇,并没有去看他,而是专心致志的堆着自己跟前的长条木,越到最后堆的越慢,渐渐手中的长条木不够了,又将树儿倒下来的长条木拿来堆着。
可这一动作无疑是犯了树儿的大忌了,他都已经认输了,可为什么宜之姐姐还要继续下去?难道是在嘲笑自己吗?
这般想着,就越是瞧着孟宜之手上的长条木碍眼的很,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方向正是孟宜之手下的长条木,猛地被一双纤长的手紧紧握住了手腕,丝毫动弹不得。
顺着素手望去,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只是那双眸子里带着冷意,嘴角的笑意也不知何时消了下去,陌生而又可怖,树儿被吓的顿住,大气不敢出。
就在树儿躲闪的时候,孟宜之松开了他的手腕,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他的心尖儿上,“人最容易的就是半途而废,不坚持你如何能知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闻言,树儿身形一震,却是将这句话狠狠的记在了心里,而后的每一件事,不论大小,皆是坚持到底。
话音刚落,孟宜之将桌面上最后一根长条木也放在了顶端,却在晃悠两下之后倒塌,见此,她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般,揉了揉发涨的眉心。
“姐姐,你好棒,能将所有长条木都堆完的除了那个人也就只有你了。”树儿惊喜的望着孟宜之,又望了望桌上堆满的长条木,笑得一脸开怀,竟是比自己堆的还要高兴。
那个人?薛时景?
“所以,你得意什么?”突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可是将孟宜之和树儿吓了一跳,回头便瞧见身穿褐色锦服,丰神俊朗,俊逸无双的薛时景站在身后,尤其是浓墨剑眉下的一双深邃眼眸,流转着犀利得可以洞穿一切的波光,直叫人暗叹他容貌俊美之余又望而生畏,这样的男子,给人无尽威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树儿在见到薛时景后,面上哪里还瞧得见一丁点儿的神奇?倒像是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赶紧钻缝里去,那小脑袋瓜都快垂到胸前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树儿,去帮姐姐倒杯茶吧,站了许久有些渴了。”到底是不忍心,孟宜之伸手拍拍树儿的脑袋瓜,温和的笑着说道。
闻言,树儿如同大赦,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头也不带回的。
见此,孟宜之不由好笑,募然一笑,如春回大地,让人心生暖意。
身旁的薛时景眯着眸子,他的唇瓣勾起一抹笑,幽暗深邃的眼眸有瑰丽的辉光划过,仿佛暗夜里一颗璀璨的流星,美是美的,只是转瞬即逝。
孟宜之回头便瞧见这一幕,有那么一霎那间的愣神,却很快回过神来,掩饰般的笑笑,便做到一边儿等着师傅回来。
“如何了?”没头没尾的问话,孟宜之却是听懂了。
“需要时间。”路要一步步走,代价也需要一步步的付出,这个过程相信会很享受,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波光,继而有些飘忽。
“偶尔玩玩儿老鼠也不为过,只是惹急了老鼠也是会咬到自个儿身上的,不若加快速度,失了乐趣,却稳妥。”他可是尝够了老鼠的苦,小看是会付出代价的。
薛时景眼底的自嘲没有躲过孟宜之的眼睛,心中却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有那般阴暗,孤傲的气息。
不赞同,孟宜之却没有出生反驳。
“宜之,今日怎得过来了?”两人对立而坐,谁也没有开口,可瞧见这一幕的老头子却觉得说不出的和谐默契,眸光微闪,开口却是询问道。
“是杜刚说杜淳的伤已是大好,可以回府了,这便过来接他。”孟宜之上前扶着老头子坐下,这才开口。
没等老头子回话,就见一道人影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仔细才瞧清楚,可不就是杜淳吗?几日不见,倒是比先前更加精神了,身子瞧得出已是大好,继续待在惠仁堂意义不大。